竹西雪凑近过来，葛牧似笑非笑道：“当初是谁让你来三清门借阴极井修行的？”
“当然是门主建议。”
“那不就成了！你就跟庄凤梧说这是张虚谷老爷子的意思，他虽卸任了门主，余威仍在，姓庄的还不敢在明面上忤逆他。”3“哦，我懂了。你的鬼心眼儿可真多。”
这回葛牧没再进待客厅，竹西雪是性情耿直，但绝对不傻，不需要特意去交待什么。
十几分钟后庄凤梧从待客厅甩袖而出，面带愤然，明显就是被竹西雪给拒绝了。葛牧远远地瞧了这家伙一眼，转身回弟子居。
而就是当天。
正一法门发生了一场疾风骤雨的惊变，庄上仁与两位沆瀣一气的长老大肆清除异己，击杀了九十六个反对他的人，其中包括一名金丹境，六名实力参差筑基后期！
当天正一法门洞天完全关闭，两重“天罗”护山阵同时开启，浓郁的血腥只在宗内翻腾，没飘散出来半点。
这也可见庄上仁手腕之强。
三清门与龙虎山相互毗邻，一衣带水，也没有觉察出正一法门里的惊变。
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中午葛牧正在弟子居喝茶乘凉，忽而心头一凛，打眼往南边天空望，就见一缕笔直血气直冲云霄，以照神明之术观察是那哪儿是一缕？简直就是一到浩大血柱。
以葛牧前世的修道经验看，这血柱绝对含冤负死的金丹境修道者在濒死前、以全身气血修为引发的天地异象。
有金丹境修道者死亡，还能猜不出正一法门出事了？
葛牧估摸着庞士铎应该也能观察到“血柱通天”的异象，但并没有去和庞老头通气，正一法门里死了人也和他无关。
他捧起粗瓷茶杯继续喝茶。
方影见刚才他脸色有异，轻声问道：“怎么了？”
“正一法门里有大动静，护山大阵都开了，刚才还死了个金丹境的，恐怕里面此时是风云迭变。”
“啊！？”
“怎么都学会赵益清那种张着嘴巴，瞪起眼睛，一副呆萌惊讶的神情了？门主易位，宗门内各派为了夺权自相残杀不很平常。”葛牧一副淡然到不能淡然的神色。
同样端着瓷茶杯的赵益清白了葛牧一眼，并未插话，修道界的事她懂得还不是很多。
方影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正一法门里出事了？”
“照神明之术可以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东西，照澈神明，直观本相，刚才我动用照神明之术观察龙虎山见一道血柱直上云霄，大概猜到的，八九不离十。”
“我怎么看不到？”赵益清踮起脚尖往龙虎山方向眺望。
青山苍翠，一片蓝天白云。
葛牧笑道：“你融合的是蛟龙骨，又不是烛龙之眼，如果是烛龙之眼的话就能看到……这回竹西雪倒是躲过一劫。”
抬头上望，那道直上云霄的浩大血柱正在慢慢变淡，然后消失于无形，怕是大局已定。
……
下午葛牧准备到大湖畔练练缩地成寸这门术法，又想起出关后时候还没有拜望过冯天合，因此先去找冯天合。
并不恢宏的藏经阁里。
容貌老了许多的冯天合正站在梯子上码放古籍，有时候那起一本握在手里久久都不记得放下，目光呆滞，手脚也显得迟缓，哪儿还像是几个月前剑指阴符宗的冯门主？
藏经阁是宗门重地，葛牧不能擅如，只是透过古典的橡木雕花窗格看到了他的身影。
这位老人的身影极为落寞，想来还是心结未解，作为局外人葛牧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站在阁外枇杷树下说了句：“冯老哥，我让益清给你买两条烟送过去。”
冯天合似未听到。
葛牧转到了大湖湖畔，略微活动了一番开始练习“缩地成寸”之术。
缩地成寸这么术法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譬如说神话故事什么咫尺天涯绝对做不到，到炉火纯青地步也不过是一步千丈而已，空间壁垒的排斥力决定极限。
但在筑基、金丹这种层面，如果能一步千丈，临敌之际肯定是占了很大便宜。
不然葛牧也不会修习。
他将灵力铺开，身形一晃，一步已在六丈外，原地留下了个依稀的残影，随即又是一步，所立出同样留下一道残像。
而在缩地成寸的那微小到几乎等于零的时间段里，能够深刻地体会到空间斥力对于身体的挤压和撕扯，以毫秒不足计算的瞬间，可必须要能够承受住这种力道，否则身体就会空间褶皱压碎。
缩地成寸的距离越大，这种空间斥力也就越强。
真武道宗的《天罡七步》有明文记载：“凡习此法大成者，筑基者一步三十六丈以为极限，金丹初成者至多百丈……”
这是当年严仙师到真武道宗里访道，跟云上真人喝了几壶，云上真人亲口吐露的，绝对不假，而知道这点也是至关重要的，免得在空间斥力下粉碎碎骨。
修道界有无穷神通，但在大道空间的力量面前也犹如沧海一粟。
葛牧有祖龙龙元加持，体魄能与金丹初成媲美，挑战的就是一步百丈，每一次挪移的距离都在渐渐增加，六丈、十丈、二十丈、五十丈。
等到一步跨越五十丈时，立定身形。
他的身体猛然倾斜，感觉受挤压脏腑顿时膨张，体内有一股气息炸裂，绞痛无比，忍不住就像要干呕。
当然这不是葛牧的体魄还不够强，只是头回承受这么强大的空间挤压，不适应。
弯着腰干呕了好大会儿，不适的症状才渐渐减轻，随后便又开始再次尝试……一百步五十丈试了四十多回，筋疲力竭，灵力耗尽，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天傍晚葛牧回去，吃什么就吐什么，连喝水都喝不下，仅喝了一口水就扶着篱笆干呕不止，赵益清心疼地站在后面给他轻轻拍背。
“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
“没事，修练缩地成寸的后遗症，我练得狠了点。”
赵益清抿嘴道：“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么？你不心疼自己，别人还心疼呢，我跟着你，从来没要求果你要多么多么的厉害，也不要你怎样的，别苛求自己。好么？”
葛牧回头道：“我没有靠山，只能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