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次日，天刚刚亮，石灵明就已经起床了，他伸着懒腰，边走边打着哈欠。
一如往常，今日他这么早出门，不为别的，就只为了向师父问安，顺带讨要一些丹药。
可不能搞错顺序了！
跟师父老人家见面，首先是要毕恭毕敬的问好，“顺带”再伸手讨要丹药，绝不是为了讨厌丹药，才顺带跟师父请安的。
至少石灵明自个是这般认为。
不曾想走到半路，突然就听到了自家师父声音。
“徒儿。”
始料不及之下，石灵明被吓了一跳。
刚开始他还怀疑，是不是没睡醒听岔了，要知道飞熊可是个修炼狂魔，一年到头都在闭关，潜心修炼，偶尔出关，也是因为徒弟叛逆期又犯了。
而这些天来石灵明都老实得很，飞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回过头一看，石灵明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飞熊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心力憔悴，十分倦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他去了青楼，被榨干了。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像是会在现实发生的事。
“难不成我没睡醒？现在还在梦里面？”石灵明揉了揉眼睛。
“梦你个大头鬼，为师都担心了你一晚上了。”飞熊一抬手就往石灵明的后脑勺上照顾。
“担心？”石灵明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师父，我在门内，既没乱跑，也没瞎折腾，你老有什么好担心？”
“昨天……”正欲说起昨天之事，可飞熊发觉其中有出入，并不似他所想的一般，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昨天没有人找你吗？”飞熊改口道。
“找我？”石灵明歪了歪后脑勺，表示很困惑。
他不去找别人的麻烦，祈仙门上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找他。
飞熊细细观察，见石灵明也不像是装得，方才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话虽如此，飞熊心中任由疑惑。
“那你屋子周围迷阵是怎么回事？”飞熊清了清嗓子，双手倒背，不忘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势。
“迷阵？什么阵法？”石灵明一头雾水，这里那里有什么迷阵呀？
“就是布在你小木屋周围的阵法？难道你没发觉吗？”
“阵法？”
起初石灵明还满脸疑惑，可紧接着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撇开了视线，有些心虚的喃喃着：“哦，阵法呀，原来那就是阵法。”
“看样子你是有头绪了。”飞熊把这细微反应看在眼里，意识到其中有猫腻。
“这个嘛……”
石灵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卡在了喉咙上，最后话语变成了尴尬的“呵呵”一笑，想就这么一笔带过。
“别跟我扯马虎眼，那些阵法是怎么回事？”飞熊眉头皱起，面露怒色。
看在眼里，石灵明确信自己又惹祸了，倍感心虚。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师父要先答应徒儿一个要求。”石灵明明白不说是不行了，索性退而求其次。
“什么要求？”飞熊比起疑惑，更多的是好奇。
自叫兽山一行之后，徒弟性情大变，花样越来越多，他好奇这徒弟又想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说了之前，你得保证不怪我，也不能骂我，更不能打我，最好是还能帮我保密。”石灵明再三强调。
“为师听完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飞熊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听完后石灵明略一沉吟，觉得比起刚说的条件，还是师父说的这个比较妥当，于是他点了点头。
“行，我答应了。”飞熊也跟着点了下头。
有了师父的保证，石灵明方才放下心来，张口正欲解释，可突然欲言又止。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担心隔墙有耳，让别人听了去，他冲着飞熊招了招手，示意对方把耳朵凑过来。
稍一思量，飞熊也明白他的顾虑，没多说，把耳朵凑了上去。
“其实这些阵法都是我弄的。”石灵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飞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无语。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个答案。
“你说这阵法是你弄的？”飞熊用满是怀疑的眼神看着石灵明。
“没错。”石灵明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是那么纯真，那么的诚恳，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
“你当为师是三岁孩童不成？”飞熊很笃定，一点儿相信石灵明的话。
也难怪他会不相信，这个叫石青的弟子资质不算太差，却不知上进，整天浑水摸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平日连静下心来好好修炼都是一种奢望，更别说是阵法一道。
飞熊便精通阵法一道，阵法大师或许还说不上，但也算是小有名气，连他都束手无策的阵法，又岂是自家不上进的弟子能弄得出来的。
看在眼里，石灵明不禁有些心慌。
由着飞熊这么扯下去，他的身份会越来越可疑，指不定直接就暴露了。
看样子又到了飙演技的时候了。
“以前弟子不懂事，过于放纵天性，给师父师叔们添了不少麻烦，弟子表示很抱歉，不过弟子已经在改了，如果师父还是不信的话，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石灵明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慷慨陈词道。
若是之前说这番话，飞熊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现在情况则不太一样，最近这些天弟子确实老实了不少，非但没有惹祸，一天到晚还都躲在小灵峰没有外出。
除了修炼，飞熊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说不定这些阵法，就是最近潜心修炼所得到的成果。
若真如此，自家徒儿阵法一道的天资可谓是逆天，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接触过阵法一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
“行吧，为师相信你的话还不行嘛。”飞熊轻叹了一声，话锋一转：“可你修炼的好好，怎么忽然就对阵法那么上心？还在自家门前败了这些迷阵？”
“现在看着好好的，以后就不一定了，凡事总要防范于未然，不然等哪天有人打到山门下，有谁会傻傻等你布完阵再杀上来，就当没人杀上来好了，弄个阵法也能防止别人打扰，不然的话，在我修炼到紧要关头时，突然有什么闯进来，就算是不死也要走火入魔。”石灵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
看他这脱口成章的模样，飞熊听得一愣一愣的，前半句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有意反驳，可听到后面的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常的修士，谁还没在洞府前弄几个阵法。
飞熊自己的洞府也有，为的就是避免修炼到紧要关头，有人误闯，致使修炼出了岔子。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居安思危的安全意识，绝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师兄们说的是对的。
以前师兄们经常向飞熊提议，让他的徒弟出去外面历练一下，磨练心性，可他那里放心得下。
挚友把孩子交给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向因他而死的挚友交代呀！
可看看现在的石灵明，飞熊意识到他错了。
经过叫兽山一事，石灵明变得沉稳老道，和以前那个不知分寸的性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昧的保护，反而可能害了他，让他出去外面历练，或许会有危险，可也能让他有更好的成长空间。
如今的成果，显而易见。
“师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懂的分寸的，这阵法只用来御敌，即便有人误闯，最坏的情况就是弄个半死后抛出去。”石灵明信誓旦旦道。
前一刻飞熊还因为弟子的成长，内心颇有感触，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有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他整个人当场就懵了。
“徒儿，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半死之类的？”飞熊眨了眨眼睛，重新确认了一下。
石灵明没有立即回答。
与飞熊对视一眼，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
“……师父，你听错了。”笑容颇为敷衍。
“不不不，刚才我确实是听到了。”飞熊却没有想要一笔带过的意思。
昨天他闯进阵法后，直接就被传送到了外面，他还以为是个迷阵，可如今听石灵明的意思，一点儿也不像迷阵。
以石灵明如今的阵法造诣，迷阵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送到外面，这要是变成杀阵，阵法的威力势必会更强。
在自家门前弄这么威胁的东西，飞熊又怎么可能让他一笔带过。
“师父，你忘记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吗？”石灵明提醒了一句：“弟子我什么也没说，师父你也什么没听到。”
……
数天后。
为了镇压东胜神洲各地的妖族，各宗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个把月，有不少宗门已经陆续出发，前往回合地点。
而今天，祈仙门也即将前往。
为此，门内被列入名单的弟子，一大清早的前往宗门的广场汇合。
石灵明被列入名单，自然是不例外。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当石灵明准备前往之时，赫然发现飞熊一大早的，就已经在外面侯着。
这次的镇妖之行，飞熊并不在出战的名单中，按理说他应该是在修炼才是，怎么突然拜访？
“今天是你出发的日子，当师父的自然是来送你一程的。”飞熊眉开眼笑，心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对此石灵明感到很诧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捡到宝了。
算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东西送我？”石灵明趁着师父心情愉悦，伸手讨要道：“弟子也不贪心，只要随便来几件能保命的就行，例如法宝，丹药之类的。”
飞熊脸上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他来到这里，其实并非为了送石灵明，而是另有目的的，为了那目的，他可是昼夜未眠，现在他就只盼着石灵明这小子赶紧离开。
在石灵明闪闪发亮的目光注视下，他又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迫于无奈，最后只能拿出几瓶疗伤丹药，亦或者一些比较趁手的宝物。
保命的手段多了几样，石灵明心里乐开了花，嘴上推诿着，双手却老实得很，拿到手顿感心满意足。
自家师父简直就是个百宝袋，要什么就给什么。
自己这个便宜徒弟没白当。
“已经快到出发的时间了，你也快去吧，晚了让你师叔们等太久，可是要被罚的。”飞熊摆了摆手。
走没几步，石灵明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发现飞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父，你不是说送我吗？”石灵明颇为诧异，说好的送他的，怎么却跟个木头人似的。
“咳咳，师父还有其他事要办，没时间陪你，你就自己去吧。”飞熊干咳一声，表情有些微妙，就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什么事这么急？”石灵明双眼一眯，看出了些猫腻。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去你就去。”飞熊有些不耐烦了。
说完不等石灵明再开口，就见他一甩长袖，一道青光从袖口飞出，环绕着石灵明腰部盘旋一周后，青光将其包裹其中，紧接着化为一道细长的光线，远遁而去。
抬头仰望着天际的流光，飞熊看着石灵明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最后从肉眼可见的视野范围消失，他才总算是呼出了口气。
“憋了好几天了，差点儿没把我憋坏了。”飞熊转过身，看向石灵明的居所时，他的目光显得颇为的兴奋。
自从上次看到石灵明布下的迷阵之后，他早已经是跃跃欲试，奈何这阵法太过繁杂，只凭肉眼与神识无济于事，只能深入阵法探究，才有可能看出其中悬念。
要是能破阵还好说，若无法破阵，为人师表，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这下好了，石灵明不在，飞熊就不用担心面子的事情，可以放开手脚，使出浑身解数推演这阵法。
真要被困在其中，也无需太过担心，飞熊估摸着没个一年半载，石灵明是回来的。
“让我来看看，这阵法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石灵明全然不知，此时他被一道青光裹挟着，以极快的速度疾驰着。
来往的人并不知石灵明的身份，不过看到这道青光，不少人都以为是门中长辈，一路上无人刚阻拦，甚至有的还毕恭毕敬闪到一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位前辈给得罪的样子。
就这样，石灵明一路通畅无阻。
用不了多久，它就抵达了祈仙门的广场。
如今时辰不过清晨，东方日出还一副懒洋洋象，可是山门前广场上已经是聚集了不少人。
作为被自家师父“特殊”对待的弟子，石灵明自然是很显眼，还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们眼神中都带着尊敬。
当遁光散去，看清来人便是石灵明之时，他们又是另一副面孔。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面露不悦，眼中隐含怒意，可生气归生气，却没人真对石灵明做些什么。
臭名昭著的他，在祈仙门内可谓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连各峰师叔都看在飞熊的面子上，对他一直以来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是他们名下的弟子了。
情况好像很不妙呀！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石灵明内心十分不安。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安分守己，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争取在之后的镇妖中提高自身的存活几率。
为此他连时辰都拿捏好了。
在出发的前夕抵达，师叔等人接踵而至，自然而然的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届时他就能当好他的小透明。
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盘算好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呀，谁曾想师父来这么一出，竟然那么大摇大摆把他给送来了。
“师父，你就是个坑货！”石灵明欲哭无泪，不来给他撑场面就算了，竟然还让他沦为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