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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之上长安的上弦月第929章辽歌轰!



    一块石头飞入城中,砸烂了屋顶,屋里顿时传来了尖叫声。



    但没人敢出来。



    就在先前,几户人家禁不住压力冲出家门,随即被斩杀。



    一队队守军在距离城头一定距离的地方等待命令。



    石头明显的少了许多,弩箭也是如此。



    城头有人喊道:“增援!”



    “快!”



    将领带着麾下往前跑。



    一个个跑的如兔子般的快。



    “石头来了!”



    城头有人传递信号,待命的投石机当即发射。



    接着是弩箭。



    这一波冲过去,损失了一成多。



    关键是,对士气打击太大了。



    登上城头后,只看到双方将士在尸骸堆中绞杀,人人都红着眼睛,用刀砍杀,用长枪捅刺,用牙齿撕咬,用手掐……



    “这是地狱!”



    有人叹息,接着被一支箭矢夺去了性命。



    “敌军突破了!”



    一股北疆军突破了城头,已经看到了城下。



    “杀!”



    肖宏德带着预备队来了。



    赵多拉在另一面协助,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把这股北疆军赶了回去。



    北疆军太强了!



    肖宏德喘息着,觉得体内的内息空荡荡的,此刻来个普通人就能撂倒自己。



    “太阳落山了!”



    杀的不知时辰的两军将士都看了一眼夕阳。



    “铛铛铛!”



    鸣金声传来。



    “放箭!”



    北疆军临走之前,用一波箭雨狙敌。



    同样,守军也用一波箭雨欢送。



    “蹲下!”



    赵多拉喊道。



    众人下意识的蹲下。



    弓箭手却来不及了。



    城外,江存中挥手,“放箭!”



    箭雨覆盖了城头。



    这便是拥有远程打击优势的好处,进退自如。



    肖宏德看着身侧的军士中箭,一屁股坐下,然后倒在地上,双眸死鱼眼般的泛白,喘息着。



    “详稳,敌军退了!”



    城头,没人欢呼。



    “小心。”



    有人喊道。



    没办法,弩阵在啊!



    一个军士小心翼翼的趴在城垛边看着。



    庞大的弩阵在缓缓后退,两侧是骑兵在保护,撤离的步卒在断后。



    井井有条!



    “敌军撤了!”



    肖宏德站起来,见北疆军在撤离,心中不禁一松。



    “度过一劫啊!”彭志此刻才上来。



    “是啊!”



    肖宏德感慨的道:“老夫必须承认小看了周俭。不过,今夜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这一夜,足够他去鼓舞士气,去调整,去琢磨。



    “看!”



    彭志指着远方。



    肖宏德眯眼看去。



    金黄色的夕阳在天边缓缓下落,周围彩云萦绕。万丈霞光笼罩大地,把撤离的北疆军罩在其中,甲衣看着恍若金色。



    一片金晃晃。



    分外耀眼。



    夕阳同样照在了城头。



    守军同样被染作金黄色,但却感受不到雄浑威武的气息,反而有些颓丧之意。



    城池在晚霞中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巨兽,每个人都不想动,只想发呆。



    裴俭带着大军缓缓而退。



    回到大营时,杨国公早就到了,正在烤肉。



    “国公。”



    江存中来了。



    “吃了没?”



    杨玄明知故问。



    “未曾。”



    “给。”



    杨玄递给他一串烤肉。



    江存中接过,咬了一块,却食不甘味。



    “味道不错。”杨玄尝了一下,“鲜美,外焦里嫩。且酱料也调配的不错。”



    姜鹤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了一串。



    “郎君!”



    听到王老二的声音,杨玄面色大变,赶紧抓起两串烤肉。



    人影闪动,王老二到了。



    “你别抢啊!”



    姜鹤儿慢了一步,看着王老二拿走了十余串烤肉。



    “老二!”



    杨玄板着脸。



    王老二还回来一半,“我饿了。”



    饿了就吃,这是王老二的本能。



    杨玄拿着烤肉,“走走。”



    江存中跟在他的身侧,二人在营地中缓缓而行。



    “今日觉着如何?”杨玄问道。



    “周郎君指挥若定,料敌先机,令我佩服。”



    “实话?”



    “实话!”



    “你想过没有,我为何不让你领军攻打澄阳?”



    “想过,先前觉着……”



    “此刻呢?”



    “国公知人善用。”



    “马屁差些意思。”



    “下次我寻张度学学。”



    “张度的马屁,能把人噎死。”



    “说实话,今日之前,我一直觉着周俭和黄相公,和国公之间有些……”



    “关系?”



    “是。”



    杨玄撸了一块肉,含糊问道:“此刻呢?”



    “此人用兵沉稳中带着犀利,刚开始有些生疏,后续渐渐从容。肖宏德,不是他的对手。”



    杨玄看了他一眼,“伱有疑惑要问我?”



    “是。”江存中犹豫了一下,“虽说知晓不该问,下官还是想问问,周俭,是何来历?”



    杨玄开口,“自己人。”



    我当然知晓他是自己人,否则你怎会把大军交给他统领……江存中:“……”



    杨玄指指长安方向,“是站在一起的自己人。”



    江存中说道:“如此,便多了一员大将。”



    他犹豫再三,“国公对长安……以后当如何?”



    打下内州,北疆的态势从未有过的好,从未有过的从容。



    由此,北疆下一步会如何?



    北向!



    以内州为出发点,向北方扩张。



    可这样的扩张定然会引来北辽的强烈反扑。



    黄春辉在时,北辽也曾发动大战,但那时的北疆有整个大唐作为后盾。



    兵员,粮草辎重,兵器,钱财……



    哪怕那些东西差一些,可总是够用。



    如今的北疆就像是个国中之国,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打拼。



    以北疆一隅之地,能扛住庞然大物北辽的倾力攻击吗?



    还有长安。



    当北疆不断往北扩张,杨玄的威望将会日增。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会作出什么反应?



    会不会在北疆和北辽大战时,从背后给北疆一刀子?



    别人兴许不会,李泌……说实话,江存中觉得危险!



    杨玄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签子丢掉。



    “拿下内州,长安会震动。”



    “会越发忌惮国公和北疆。”



    “那你说,若是我采取守势,长安会如何?”



    “忌惮依旧,会轻视。”



    “男儿立于世间,莫要畏首畏尾。”



    “可下官担心,若是照此下去,当北疆再度北上时,怕是整个长安都会瞩目。”



    “人怕出名豕怕壮?”



    “是。”



    “我们的事业,无比辉煌!”



    杨玄用这句话来搪塞了江存中。



    内州一下,北疆的局面就活了。



    曾经是敌军肆虐的广袤土地,突然变成了北疆的内陆地带。



    安全感大增的百姓会迸发更多的生产热情。



    粮食自给自足,兵器自给自足……



    一个完全不依靠外界就能自我强大的北疆,才是真正的基业。



    而这一切的基础,是拿下内州!



    现在,内州最后的据点澄阳就在北疆军的阴影之下。



    杨玄回身看着远方的澄阳城。



    他一步步的走来,从太平走到了今日,堪称是筚路蓝缕。



    “这一路,难啊!”



    杨玄感慨着。



    姜鹤儿落后一些,双手甩来甩去。



    江存中说道:“国公当年带着一群人犯起家,这一路,确实是难。



    太平当初数度被攻破。陈州面对三大部无能为力,更遑论他们身后的潭州。



    如今三大部灰飞烟灭,潭州刺史赫连荣在锦衣卫中为国公效力。



    内州,眼看着就要成为我北疆的疆土……



    说实话,换做是数年前,谁敢说北疆能有如此大好局面,我能抽他!”



    杨玄莞尔,“老江。”



    “在!”



    “若是我说这一切只是开始,你信吗?”



    只是开始?



    江存中愕然,心想难道国公还想灭了北辽?



    这,不可能吧!



    中原和北辽厮杀多年,从陈国时就是死敌。



    双方都说要灭了对方,结果陈国自己轰然垮塌,人北辽还活得好好的。



    “信!”



    江存中觉得国公的意思应当是向北再努把力,削弱北辽。



    杨玄也不解释,这时乌达来了。



    “周郎君说,召集众将议事,准备决战,请郎君前去坐镇。”



    这次杨玄去了。



    他坐在大帐上首,见众将鱼贯而入,等人到齐后,他说道:“此次我就带着耳朵来。”



    众人心中一凛,不禁看了一眼裴俭腰间的佩刀。



    那把刀前几日还在国公的腰间。



    国公说了,持此刀斩杀犯事的人无罪。



    裴俭在下首,先冲着杨玄拱手。



    我怎么觉着自己成了庙里的神像呢?



    杨国公有些纠结。



    裴俭说道:“今日一战,敌军死伤惨重,已然丧胆。明日便是决战时机。”



    一个将领举手,裴俭点头,将领说道:“周郎君此话下官有些疑惑。”



    “说!”



    “虽说今日一战敌军丧胆,可肖宏德有一夜的功夫去重振士气,下官以为,这不是难事。”



    是啊!



    一夜之后,守军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明日决战,是不是急切了些?



    韩纪看了杨玄一眼。



    主公在发呆。



    像是一个傀儡。



    裴俭说道:“此事不难。”



    呃!



    众人愕然。



    “早些用饭,随后诸将当抚慰将士,告知他们,明日便是建功立业之时,若是立下功勋,国公不吝赏赐。”



    “领命!”



    裴俭目光转动,“索云!”



    “在!”



    索云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今日敢死营大呼酣战,无人退缩,赏酒肉!”



    索云大声道:“多谢国公。”



    裴俭颔首,“明日一战,无需保留实力,倾力一击!”



    他冲着杨玄拱手,“请国公示下。”



    我都说了只带着耳朵来……杨玄摇头。



    这份信任,说实话,真的难得。



    裴俭动容,“如此,明日决战!”



    “领命!”



    众将轰然应诺。



    但如何打击敌军士气?



    裴俭起身,“索云。”



    “在!”



    “在你部挑选数百忠心耿耿的军士,晚饭后去城下喊话。”



    这是袭扰?



    “喊什么?”



    有人忍不住问道。



    “国公领军破泰州!”



    众人一怔。



    “妙啊!”



    江存中目露异彩,“国公此战并未出现,守军定然会各等猜测。这时候放话说国公破泰州,城中就算是有智者觉着不可能这般快也无济于事。”



    守军今夜,麻烦了。



    好一个周俭!



    不动神色,把老板也纳入了自己的谋划之内。



    杨玄依旧在平静的享受着自己的发呆。



    “如此,各自去吧!”



    众将告退。



    裴俭回身请示,“请国公示下。”



    杨玄揉揉眼睛,起身,打个哈欠。



    “你的谋划,很好。”



    他走向大帐外。



    “不过……”



    裴俭心中一紧。



    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杨玄走到大帐布帘外,回身道:“人在绝望中,最爱思乡。为何不令敢死营将士唱些北辽歌呢?”



    裴俭浑身一震,行礼。



    “谨受教!”



    澄阳城中,肖宏德刚吃完饭,还喝了一杯酒。



    他酒量颇好,一杯酒不过是润润喉咙罢了。



    “召集众将。”



    他起身,随即出去。



    众将在外面等候。



    “去营中。”



    大营中,早就吃完晚饭的将士们集结完毕。



    肖宏德来了。



    火把猎猎,照的他纤毫毕现。



    但麾下却看着昏暗,恍若人偶。



    “援军两日必到。”



    说实话,肖宏德也不知晓援军具体到的时间。他只是按照潭州军的脚程计算了一番,得出了这几日必然赶到的结论。



    “今日一战,说实话,北疆军悍勇,但我北辽勇士难道就不悍勇?哪怕是被北疆军突袭,咱们依旧把他们赶了下去……”



    士气,在渐渐恢复。



    随后一夜好睡,明日又是一条好汉。



    感受到士气逐渐高涨,肖宏德止住了激励的话,对彭志说道:“令他们准备好酒,明日晚饭给将士们享用。”



    仗打到了这个时候,靠的是士气。



    一番激励的话,外加一顿美酒下去,将士们保证嗷嗷叫。



    坚持两日,林骏也该到了。



    如此,大局定矣!



    肖宏德刚准备离去。



    就听到了喊声。



    “泰州破了!”



    嗯?



    他猛地看向喊话的方向。



    “是北疆军!”



    众人愕然。



    泰州,不是好好的吗?



    谁破了?



    再说,北疆军就在澄阳城外,谁去破的泰州城?



    外面传来了叫喊声。



    “杨国公领军破了泰州,生俘刺史……”



    “泰州丢了,澄阳已然成为孤城。早日归降,还能去修路!”



    “负隅顽抗的,送去矿山挖矿……”



    “修路还能加入敢死营,立功受赏成为平民。挖矿几年,不死即残。”



    赵多拉的心猛地一跳,“不好!”



    阵列中有人在议论,接着,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泰州没了,潭州军就算是来援,怕也挡不住杨狗。”



    “杨狗诡计多端,他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周俭就打的咱们死伤惨重。他能领军破泰州,麾下少说有两三万人马,潭州援军难道还能来五万?”



    士气就像是一个被吹大的尿包,被这么一戳,猛的炸了。



    随即瘪了下去。



    “这是谎言!”



    彭志刚想驳斥。



    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歌声。



    “这是……”



    众人侧耳倾听。



    “是我家乡的歌!”



    一个军士泪眼朦胧。



    歌声不断传来。



    校场上,一片愁云惨淡……



    肖宏德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赶回去!都赶回去!”



    将领们开始呵斥,驱赶军士回营。



    那些军士脚步蹒跚,一边走,一边听着。



    有人甚至跟着唱了起来。



    一边唱,一边哽咽。



    哽咽声不大,但汇聚在一起很可怕。



    “详稳!”



    彭志面色惨白,“这是坏我军心的手段。”



    可他们除去苍白无力的说这是谎言,别无手段回应。



    “回去!”



    肖宏德冷着脸,知晓此刻自己留在此地只会引发更多的猜疑。



    他策马在前,赵多拉心中发冷,渐渐拉开距离,落在了后面。



    侧面的一户人家中。



    锦衣卫两个密谍雷博和王汉正在准备……



    “来了!”



    雷博低声道。



    王汉面色潮红。



    拿起弓箭,踩在墩子上,缓缓冒头出去。



    箭矢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



    他看了一眼。



    肖宏德身侧护卫很多,且此人修为不错。



    彭志就在肖宏德的身侧说话。



    把握不大。



    后面的是赵多拉。



    赵多拉看着失魂落魄的,身边的护卫也是如此。



    好机会!



    王汉张弓搭箭。



    脑海中,赫连燕的吩咐在脑海中回荡着。



    ——为了国公!



    他无声说道:“为了国公!”



    手一松。



    箭矢飞掠而去。



    赵多拉中箭落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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