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我是恺撒 >第一百五十七章 西塞罗
    天狼打量着西塞罗,这位留下了众多的著作和信件,养活了后世无数学者的著名罗马人,此刻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

    西塞罗也在打量着天狼,打量着这个面孔英俊,眼神清亮,虽然年少,目光中却带着看透世事的了然。西塞罗皱起眉头,他感到一阵心悸,他预感到,眼前的少年掌握着他的命运。

    “阁下是......”西塞罗尽量用彬彬有礼的口吻道。

    “我叫盖乌斯,慕名前来学习雄辩术。”天狼随口答道,“我碰巧读过你写的一部诗篇《庞提乌斯·格劳克斯》,故而知道你的名字。”

    西塞罗露出惊喜的神色:“那是我小时候的模仿之作而已,没想到你居然读过。”

    天狼微微一笑。没办法,谁让西塞罗的著作大多都保存完好地留到后世了。尤其是在东正教廷认为他的著作有利于统治后,更是将他的著作复制保存。这就造就了,西塞罗幸运地流传下来十四本书,八十八篇演讲稿,还有八百多封信。这些充满了长句和华丽排比句的著作,痛苦了无数拉丁语学生,同样养活了无数研究古代历史和人文的学者。

    后世研究古罗马历史的学者也对西塞罗心存感激。正是因为西塞罗这种喜欢信件留档的习惯,才让他们从西塞罗的信件里,了解到了一个西塞罗眼中的罗马,也读到了更多的八卦和流言蜚语。

    正如学者们了解高卢战争,主要是通过恺撒自己写的《高卢战记》,那显然是一个粉饰过的,单方面的战争记录。学者们通过西塞罗的大量信件中了解到的罗马,同样是一个主观的,充满个人感情色彩的罗马。

    西塞罗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好的律师,然而他却认为自己一生中最伟大的成就,是当了一次执政官。因为西塞罗的出身是低阶贵族,家里也从没有出过元老院议员,更无任何军功,这种条件在当时的罗马,确实很难在政治上出头。然而西塞罗做到了,除了他在执政期间没有任何建树外,他确实是低阶贵族爬上荣耀之路的典范。

    然而在后世人的眼里,他自认为的成就远不如他那些充满了调侃和八卦的信件来得重要。当然还有那些被奉为经典的哲学著作。柏拉图写了《国家篇》和《法篇》,西塞罗模仿写了《论国家》和《论法律》。

    西塞罗的著作里融合了柏拉图的学园派思想,亚里士多德的逍遥派,以及斯多葛学派的思想,几乎是集那个时代所有知名哲学派系于一体。当时那些争论不休的哲学观点,在西塞罗这里照单全收,你可以说他不受教条主义的束缚,也可以说他在需要的时候采用需要的思想。

    然而不管如何,西塞罗在哲学思想的承上启下,和将希腊哲学介绍给罗马人方面的功绩是应该肯定的。同时还证明了一点,写出来并保存好才是最重要的。

    “100金币,我们四个人都在你这里上学。”天狼淡淡地说完,就迈步进入了大殿。

    留下烈熊一脸不情愿地付钱。

    阿波罗尼奥斯不懂拉丁语,他的教学完全是用希腊语进行的。学生也必须用希腊语演讲。这对在场的这些罗马贵族学生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对于烈熊这种,希腊语的造诣只能应付骂人和讨价还价的程度的人来说,就是受罪了。

    “便宜你了,臭老头。”烈熊用拉丁语嘟囔道。

    “看在金币的份上。”阿波罗尼奥斯默默地收了钱袋。

    朱利安一脸蔑视地跟上天狼道:“我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随意。”天狼走到西塞罗不远处,也在一个女神的基座上坐了下来。朱利安坐在他身边,付完报名学费的烈熊和纳墨尔也走了过来,不过他们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天狼的身后。

    在阿波罗尼奥斯颤巍巍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时,天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学生。

    学生们身边都摆有羊皮纸卷和墨水瓶,有的带着可以随身的小几,用来放置纸笔,有的则将纸笔直接放在地上。

    西塞罗身边雕像基座上也放有纸笔,当他注意到天狼的目光后,他拿起一套纸笔走了过来:“你今天第一天来,大概没有带书写工具吧?我带了备用的,这一份可以借给你用。”

    天狼微微笑了笑:“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西塞罗微微一怔:“老师会讲到很多技巧,这些技巧不记下来,就很容易遗忘。所以我建议你......”

    “没事,我记得住。”天狼淡笑婉拒。

    这时,阿波罗尼奥斯已经开始了授课,西塞罗只能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在当今的时代中,最常用到雄辩术的两个场合,就是法庭辩论和公共演讲。而这两种形式归根结底,其实都是说服听众的艺术。”阿波罗尼奥斯用他苍老的声音道。

    朱利安双臂抱在胸前,轻嗤了一声。

    天狼瞥了他一眼:“别小看法庭辩论,关键时刻,一个好的律师可以救你一命。”

    “如果一个律师仅凭巧舌如簧就可以左右庭审的结果,那只能说明法律的无能。”

    天狼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大殿前方的白发老头又道:“就拿庭审辩论举例,不管是雅典还是罗马,都有陪审团制度,而雅典的陪审团的规模更加庞大。因此如何利用陪审团给执法官施压,从而得到有利于自己的判决,就是个十分重要的技巧。”

    天狼看向西塞罗,西塞罗正在认真倾听。

    “庭审辩论的第一步,就是推理和论证,这也是庭审的基本逻辑,也是你抓住听众的第一个挑战。”

    西塞罗用笔在纸上刷刷记录。不过他写的显然比阿波罗尼奥斯说的还要多。

    阿波罗尼奥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点了西塞罗的名字:“西塞罗,你来说说,如果是你是控方律师,你会如何在推理和论证环节,就让听众倾向于你?”

    西塞罗站了起来,他迅速地看了一眼天狼,然后才大声道:“我会列出确凿的人证和物证,让听众信服。”

    阿波罗尼奥斯点了点头:“不错,一开始就列出证据,确实是个很好的令听众信服的手段。然而不幸的是,大多数时候,作为律师,我们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有时候甚至连最基本的人证物证都没有。这个时候,你该如何进行你的控告?”

    西塞罗一时语塞,他不由得又快速地看了天狼一眼。

    天狼奇怪地看着西塞罗:“你总看我做什么?”天狼伸长脖子瞅了一眼西塞罗放在基座上的羊皮纸卷,见上面写的黑体字密密麻麻,“你写的什么,说出来听听。”

    “不行!”西塞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断然道。

    天狼淡淡笑了:“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烈熊,去拿过来我瞧瞧。”

    西塞罗连忙抓起羊皮卷,塞进了怀里。

    烈熊大步走到西塞罗面前,低头盯着西塞罗:“给我!”

    “不......”

    烈熊威胁地捏了捏拳头,西塞罗惊得退了一步,腿撞上了身后的雕像基座,怀里的羊皮纸卷也掉了出来。

    烈熊冷哼一声,捡起来回到天狼的身边,呈给了天狼。

    天狼展开瞅了瞅,然后勾起一丝冷笑,念了出来:“若凶手是相貌凶恶之辈,便用他的相貌借题发挥。让听众相信,长得像强盗的必然就是强盗,哪怕他现在的身份是贵族的随从,也改不了凶残的本性。”

    烈熊冷冷地抬起眼,盯着西塞罗。

    西塞罗脸色苍白:“我只是随手记下了脑子中出现的点子,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所以在你的想法里,你认定的,就是事实。你关心的,也只是如何让陪审团和你一样相信。”天狼冷冷地将羊皮卷丢在地上,“然而真相是什么,对你并不重要,对吗?”

    “我来这里,只是学习雄辩术的技巧。其他的,我并不关心,也不想讨论!”西塞罗捡起自己的羊皮卷,低着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天狼淡笑。历史上西塞罗留下了不少庭审记录,他这种似是而非的立论技巧,不但流传了下去,还被后世的律师发扬光大。

    “阿波罗尼奥斯,你觉得西塞罗的主意怎么样?”天狼对大殿上的老头道。

    “呃,虽然这样立论在逻辑上是有漏洞的,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雄辩术,混淆逻辑其实也是雄辩术的一个基本技巧。而且这正是我第二点要讲到的,关于形象。”

    下方的贵族学生们刷刷地记下了老师刚才说的话。

    天狼气闷地深吸了一口气,只听那老头继续道:

    “当庭审第一步完成之后,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好,这时听众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了。但是这还不够,因为辨方律师会给我们制造麻烦,而被告也会运用一切手段进行自辩。为了不让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我们必须巩固战果。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利用形象,来进行辩论。”

    “谁的形象?我们自己的,还是被告的?”下面有学生问道。

    “都有。我们自己的正义的形象,被告罪恶的形象,还有原告可怜的形象,这些都是我们在这个环节要着重描述,并且灌输进陪审团脑子里的东西。”

    天狼扭头,果然看到西塞罗在奋笔疾书。

    “喂,又写了什么?念出来听听?”天狼冷笑开口。

    西塞罗看了天狼一眼,又看了看强壮的烈熊,知道自己就算不允,那个熊一样的家伙也会自己来抢,索性大大方方地念了出来:“可以用对比和类比的手段,用善良的市民来衬托凶手的凶残。或者寻找凶手家人的污点,来证明凶手出身邪恶。凶手的朋友,街坊的劣行也可以借用......”

    坐在大殿台阶上的阿波罗尼奥斯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朱利安嗤了一声,连评论都懒得说了。

    天狼抿着嘴角,一脸隐忍,他面前的虚拟屏幕,打开又关上,闪得像是一亮一灭的霓虹广告牌。

    1000点“学习雄辩术”成就还未达成,他不得不忍着恶心,继续在这里听这些狗屎。

    “西塞罗说得很好,大家要学会举一反三......”阿波罗尼奥斯点评道,“还有其他同学有什么好的点子可以分享吗?那位今天新来的同学?”

    朱利安用胳膊肘捅了天狼一下,天狼抬头:“啊?”

    “这位同学,有什么好点子可以和大家分享吗?”

    “关于形象。”朱利安小声提点道。

    “哦,”天狼拉了拉衣襟,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走到西塞罗身边,十分故意地“不小心”将西塞罗的墨水瓶碰倒在地。

    “哎呀,你干什么!你故意的!”西塞罗气愤地站了起来。

    天狼用手一指西塞罗:“性格暴躁,心胸狭窄,斤斤计较,莽撞冲动。”

    西塞罗怒道:“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之前好心借你纸笔,你不领情就罢了,现在还故意打翻我的墨水瓶,你这个人简直......”

    天狼背过身去,走回自己的座位,朝阿波罗尼奥斯微微欠身:“老师,我的问题回答完了。”

    “什么回答完了,你根本什么都没......”西塞罗还在气愤不平,阿波罗尼奥斯却打断了他:“坐下吧,西塞罗,这位盖乌斯同学,其实已经用这个场景很好地回答了问题。”

    “什么?”

    “西塞罗,盖乌斯同学利用故意碰翻你的墨水的这个动作,让你显示了你的气急败坏的负面形象,如果他是你的对立方的律师,现在他已经赢了。同学们,其实亲眼所见,比用华丽的辞藻说服听众,更加有效,你们要好好记住这一点,向盖乌斯同学多多学习。”

    贵族学生们齐声称是,西塞罗深深地盯了天狼一眼,坐回了座位。

    这时,阿波罗尼奥斯又说了第三点:“庭审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结案陈词,这是你们的最后一个机会,可以说服听众站到你们这边。这时,你们应该用一切手段引起陪审团对原告的同情之心......”

    当今天的讲课结束时,天狼的成就面板上也没有出现“学习雄辩术”这个成就。学生们都在收拾用具,而天狼正在对着成就面板咬牙切齿。

    “盖乌斯同学,老师今天讲了这么多,你不记笔记,能记住吗?”

    天狼没好气地抬头,看到西塞罗斜挎着一个皮包,站在他的面前,态度友好:“如果你需要,可以看我的笔记。”

    “有什么好记的。不就是,先虚构事实,然后毁人设,最后煽情吗?”

    天狼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去。

    留下西塞罗愣愣地看着天狼的背影:“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