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大道刍狗 >第4章 剑客左农
    “叮“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斧柄传来,宁息只感到虎口生疼,手掌发麻,拿捏不住的斧子从掌中脱落。

    瞬间,宁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寒意以铺天盖地之势袭来,将自己裹挟其中,压迫的宁息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不待宁息反应这股寒意的来源,只见有什么东西从草堆中射出,迎面朝自己飞过来。宁息想要闪躲,但那东西实在太快,肢体尚未跟上脑子的反应,那东西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当一个人的注意力特别集中的时候,眼睛看东西速度就会变的特别的快。

    宁息看到了自己的斧头旋转着在他面前划过一道弧线,斧头经过眼前时,斧刃上的豁口清晰可见。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却感受到睫毛被撩动,切断的睫毛掉落在下眼睑上。

    宁息知道,只差一点点,斧刃就会切断他的鼻梁,若是再多一点点,就能把他的额头从他的脑袋上分离出去。

    巨大的恐惧感让宁息觉得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此时的他头脑一阵眩晕,右手也在剧烈的颤抖,虎口处正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此时,老牛突然发出粗粝的叫声,生生挣脱了鼻环,朝着不远处的山坡上跑去。四周的山林中的鸟儿四散飞起。

    也是老牛的叫声,将宁息从巨大的恐惧中唤醒,他想起自己的姐姐还在身后,来不及多想,宁息转身拉起身后的宁泞就开始往牛棚外跑。

    宁息从小到大挨过不少揍,在村里经常被二牛他们围堵,常常是十几个孩子对他手打脚踢,最严重的时候也会用上木棍,他身上至今还有不少挨打时留下的疤痕,但他从未真正怕过那些欺负他的人。

    因为宁息知道,那些欺负他的人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若是再严重一些,他们会比自己更害怕,毕竟都是孩子。

    在别人看来,宁息是一个胆小木讷的孩子,所以村里都叫他宁木头。宁息有时也会感觉自己的性格有些麻木,他从小便对怕这种“感觉”没有什么体会,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所以他从小被追的时候总是不跑,挨打的时候也不还手,就连姐姐宁泞都为他的木讷生气,但他依旧如此。反而在挨打中,让他发现了不少问题。

    他发现挨打是因为自己是这群孩子中唯一的异姓,其他孩子都是一个宗族下的,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所以即便他刻意讨好二牛这几个领头,也避免不了被欺负。挨揍时不还手是因为他发现,每当自己还手,挨揍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被追时不跑也是这个道理。只要他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就逃不掉,逃过一次,只会让下一次被揍的更狠。

    宁息觉得,当一只被猫注意到的老鼠,以为自己只要拼命逃窜就能逃脱被吃掉的命运的时候,才是它堕入猫鼠游戏的开始,所以宁息选择了最“聪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后来,在他不反抗也不逃避的计策下,二牛他们打的次数渐渐越来越少,用二牛的话说就是——揍你都没劲。

    可这一次不一样,人可以挨很多顿打,但只能死一次,这一次他没有机会去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他终于感受到了恐惧,那种即将失去一切恐惧感。

    宁泞此时仿佛痴傻了一般,睁大着眼睛浑身颤抖不止。宁息只好用尽了力气拉扯着她向家的方向跑去。

    可跑出十几步后,宁息忽然感觉到那股令人压抑的恐惧感消失了,但他并未停下,他仍然心有余悸,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姐姐逃离这里。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孩,别跑呀,我不是坏人!”

    宁息并未理会这声音,脑子里近乎癫狂的逃跑的念头,让他忽略了这个声音,继续拉扯着身后的姐姐向前跑。

    可当一阵劲风从他身后向前吹过,一个人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宁息的跟前。反应不及的宁息猛地撞到了这个人的怀里,身后的宁泞也撞到了宁息的后背上。

    这人竟然纹丝不动,他双手扶住宁息的肩膀缓缓后退了一步,端详着宁息和宁息身后的宁泞,语气关切的问道:“你们没事吧!”

    这一撞,宁息又清醒了几分,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人,同时单手向后护住身后的宁泞往后退。

    这人短发,身形魁梧,腰间各别了一把兵器,左边还挂了个葫芦,此时正满脸憨相的咧着嘴对宁息和宁泞傻笑,看起来一脸的人畜无害。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宁息听出姐姐宁泞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他知道姐姐终于清醒过来了。

    此时的宁泞一手抓着弟弟的臂膀,侧身向前,她想将弟弟拉到她的身后,但宁息身体紧绷,强硬的将她拦在了身后。

    “我叫左农,农民的农!”短发男人说完又是咧嘴一笑,伸手捞着后脑勺说道:“我喝醉之后不太识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哪儿?”回答了宁泞的话,这个叫左农的男人反问道。

    “你从山崖上面掉下来,为什么没有事?”宁息没有回答左农的话,他对这个人充满了警惕,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人,而是某个化了人形的妖怪。

    左农伸着脑袋看了看山崖和坍塌的牛棚,“噢,我是名剑客,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男人的神情还颇有些自得,但宁息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他不在江湖,却听过江湖的传说。眼前这人邋里邋遢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江湖侠客的风范,反倒像极了山匪,说白了,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姐,我们走。”宁息往后退的同时,小声对身后的姐姐宁泞说道。

    “小孩,别走呀,你家牛棚我会修好的。”左农看到宁息和宁泞又要走,似乎有些焦急,“你们还没说这是哪儿?”

    宁息和宁泞没有再理会这个叫左农的陌生男人,而是回到了自家小院,他们没有逃远,不是因为对这个叫左农的陌生男人没了恐惧,而是即便往村子中心逃去,那里也没有他们的依靠,反倒是这个简陋的小院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回到家,宁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疲惫的坐在门槛上,目光却始终远远注视着那个叫左农的短发男人。

    宁泞从厨房端来了清水,动作轻柔的给弟弟清洗着手上的伤口。

    男人没有离开,而是挠着脑袋慢悠悠走到牛棚里,也不嫌牛棚里味道大,竟一屁股坐在了草垛上。远远的看到了看向自己的宁息,他竟咧着嘴抬手打了个招呼。

    宁泞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开口说道:“看他的样子,感觉不像个坏人。”

    “在草棚里的时候,我差点被弹回来的斧头砍中脑袋。”宁息说道。

    看着弟弟宁息一脸紧张的样子,宁泞叹息着说道:“原来你知道害怕呀,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根木头!”

    “姐,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宁息呢喃般地说着:“我总觉得我们家很穷,穷的连个亲戚都没有,但当我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们家还有你和父亲。”

    “我们家还有你。”宁泞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你很勇敢,知道拉着我跑,挡在我身前,我当时都吓呆了。”

    从小到大,姐姐从不夸他,这让宁息忍不住收回了警惕的视线,他看到宁泞正笑着看着自己,笑着笑着,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光,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流。

    “姐,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啊!”宁息看到宁泞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说道。

    宁泞抽泣了一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嘟着嘴赌气似的说道:“不一样,小时候是害怕,现在是高兴!”

    说完,眼泪开始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