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成了救赎文的女主 >第23章 不对劲啊
    榆谷军大获全胜,高邵立即率主力紧紧追截,另又命其余三员大将各率部属,按原定计划直扑北戎那三座军寨。

    赵离忧也在其中,他和齐和颂都跟着大将孔诚,目标是新庄军寨。

    一直疾奔,路上还收到一份讯报,那部落长之子于海,惊慌之下竟不等大军一起遁逃,自己逃回了新庄,这就和大军分开了。

    孔诚大笑:“天助我也!”

    擒获焉支山大部落长之子,这不是天送的大功吗?

    说话间,已逼近新庄。

    血战紧接着急行军,已经整整行了一天一夜,此时天色渐沉,夕阳已经没入山下,天色暗沉。

    放眼望去,只见新庄军寨紧闭的寨门都掩不住里头乱哄哄一片,这应是刚截获前线大败消息,正忙着集合守军,欲弃寨而逃。

    孔诚大喜,敌军军心大乱,此时不攻,还待何时?

    他当即下令列阵,就要猛攻。

    赵离忧眉心一蹙,却也并未言语,齐和颂见了,忙问:“怎么了?”

    “据报,留守新庄的乃北戎老将宿山,此人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即便大败欲弃寨,也不该让军士乱到这等程度。”

    前线大败,慌乱都是应该的,但眼前似乎有些过了。

    赵离忧眯眼看去,只见新庄大寨居高临下,那大大的寨门,竟无人看守,这太不正常了,恐有诈。

    他缓缓道:“我们一万兵马,也不算太多,若是敌军设下陷阱诱我们进入,新庄戎兵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这……”

    实话说,今日一场大战实在胜得太过漂亮,就连向来粗中细的齐和颂都是有些兴奋的。

    而且北戎主力都大败溃逃了,这三座兵寨其实已是囊之物,很容易就让头脑发热的人们失去平日谨慎。

    赵离忧这话一出,齐和颂心下一凉,却是不对劲啊,急急抬头望去。

    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确实有些可疑之处。

    “我去寻我叔父。”

    齐和颂家几代都从军榆谷,他叔父正是孔诚的副将齐弘化,既然生疑,齐和颂忙匆匆打马往前面去了。

    他一脸急切的去,脸色黑沉的回来。

    刚才他说的时候,孔诚并不信,还呵斥他不许动军心,已传令各营准备,马上就要进攻了。

    “他娘的!”

    齐和颂气愤,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

    可也无他法,发号施令的是孔诚,令下如有不从,立斩不赦!

    “我们往后面去。”

    赵离忧想了想,迅速下了决定。

    冲锋军寨,有寨门限制,无法一拥而上的,他们俩落在军后,随机应变。

    “北戎守军只有五千,我们两营已有近四千人,还有其他人,只要不乱,即便有埋伏,也可反败为胜。”

    齐和颂点头,“只能这样了。”

    夜色阑珊,喊杀声震天,孔诚一马当先,领着亲军冲破新庄寨门。

    寨内火光骤起,兵刃相交的铿锵声传来,果然是中计了。

    好在赵离忧齐和颂早有准备,另外齐弘化也留了个心眼,面临危险之际下了急令,这才堪堪稳住阵脚。

    一场肉搏厮杀,至子时,战事结束。

    榆谷军取得最终胜利,可惜折损了不少兵马,大将孔诚立功心切冲在最前面,且太过轻敌没有防备,导致重伤昏迷。

    不过还好,任务算完成了。

    麻烦的是搜了大半夜,寨内寨外都搜过了,还是没找到于海。

    “我们回去吧。”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经过随军大夫一夜急救,孔诚性命勉强保住,但是这缺医少药的,还得抬回去紧急救治。

    孔诚是没办法再指挥,暂时接过指挥权的齐弘化下令:“传令,按原路回营。”

    他看一眼俘虏的数百北戎残兵,还有那二三十个营妓,皱皱眉:“降兵押回,这些女人放了,让她们自去吧。”

    这些北戎营妓,其实都不是北戎女人,而是被俘虏的大邑百姓,北戎军寨被破,她们反而逃出生天,闻言大哭,跪地磕头。

    齐弘化吩咐:“给些银钱,让她们去吧。”

    于是遣散了这些女人,押解俘虏的押解俘虏,抬扶伤兵的抬扶伤兵,齐弘化率军原路折返。

    纵马缓行,赵离忧一个昼夜没阖眼,却并不觉得疲倦,他凝眉不语。

    “想什么呢?”齐和颂问他。

    “于海。”

    没找到于海,可能是讯报有误,也有可能是对方及时提前遁出,反正很遗憾,这孔诚垂涎的大功是飞了,人也重伤不起。

    赵离忧总觉得,按脚程算,于海若真在新庄,该是很难提前逃遁才是。

    突然,他抬眼。

    “那群营妓!”

    他立即驱马而上,向齐弘化请命,回头再搜一次于海。

    齐弘化其实也觉遗憾,可思索过后,点头,让他带骑兵去,速去速回,搜不到就算了,不许多停留慎防落单。

    赵离忧立即领着百余精骑折返,打马疾奔小个时辰,他追上那伙营妓。

    一看,少了一小半。

    他淡淡问:“其余人去哪了?”

    “可有见生面孔?

    营妓们惶恐:“奴家们并不是在一处的,寨里有两个地方,我们不认得那边的人。”

    “那边来了几个?”

    “九个,原来应是有三十多个的。”

    她们这边三十多个人是齐的,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只余下九个。

    “往哪边去了?”

    几个女人手忙一指,“走了两刻钟。”

    毫不迟疑,赵离忧立即调转马头。

    率军一路急追,追了大约半柱香,陶临忽一指前头,“在那里!”

    前方乱草,九个穿着灰褐色布裙的女人惶恐的被喝停,几人有高有矮,均是瑟瑟发抖,其中一个抬起头,结结巴巴道,“军爷,军爷,还有何事?”

    声脆脸柔,确实是个女人。

    这九个胸前皆有起伏,一眼望去也确实是女人不假。

    陶临陶波正有些失望,却听赵离忧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他目光一一扫过这九个女人,最后目光落在个子最高的一个身上,这女人身材宽松,胸脯扁扁,发丝凌乱的垂下,看不清脸面。

    他一左一右,也紧挨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高个女人,站在最后头,其余的人却隐隐和她们分开一些。

    他长刀一指,站在前头的女人们立飞快散开,那两个女人还是不动,低垂着头。

    赵离忧缓缓打马上前两步,刀尖一挑,那高个女人被迫抬起头来。

    浓眉高鼻,脸宽肤黑,赫然是一三十上下的瘦削青年。

    男的。“捆上。”

    赵离忧生擒于海。

    一场场的胜利让他们自觉如有神助。只是这一次偶遇于建所部数千人马。

    混乱中齐和颂的坐骑也被流矢射中把他重重地甩在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幸好赵离忧当机立断,把他拉上自己的马,又从敌军中夺了一匹马回来力战,这才找到机会突出重围。

    他们只需要振奋精神,在敌军重新集结之前,按原计划返回我军的领地。

    然而,种种迹象都表明,于建宿山出现在边境地,并不是偶然的。

    他当然不会只身前来,随宿山进入新庄的还有他的万余精骑。

    经过那么多天的周旋,敌军可能已经发现,他们此次前来的军队,仅有区区百余人!

    在此险要之地,堵住这百余人,这看上去就像一个唾手可得的胜利。

    他们纷纷收拾部众,要让这支胆大包天的人有来无回。

    此时赵离忧他们要想东归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沿着山峦。

    地势平缓,但是又要穿过北戎控制的草场。

    另一条却是向南越过高岭,宿山的精骑就出现在这里。

    而于建之后也渡过了利水,一直对他们紧追不舍。

    敌军三面合围,挡住他们东归的去路。

    会师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却得到这个消息,军中弥漫着紧张和焦虑。

    众人的手心却不断冒出虚汗,看着地图,赵离忧沉吟道:“宿山出现在新庄,他是想要干什么?”

    “宿山和他的兄长一样,是北戎倚仗的左膀右臂。自北戎大将库弗败于我军之手名声扫地之后,宿山就在于建的支持下逐步夺取了北戎大权。”齐和颂对北戎的情况非常熟悉,他解释道。

    “他来到焉支山下,想必是要把这条通往西边的要道也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们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当然不肯相让。而他要击败我们,也可以让他在北戎的声威达到顶点。”

    “宿山离我们只有一天的路程吗?”赵离忧问道。

    齐和颂点头道:“从马群的踪迹来看宿山驻扎在此处已有些时日,也许就等着我们和北戎开战呢。”

    “我们掉头,连夜翻越高岭,解决掉宿山。”

    陶临终于忍不住问道:“于建离我们更近,路也更好走,为何不从于建处突围呢?”

    “宿山一心要在北戎立威。如果于建把我们拖住,就算不到一天,宿山必然前来救援,对我们前后夹击。”赵离忧罕见地耐心解释他的判断,他的声音平静如深潭之水。

    “而于建则不同,此人又总是顾虑太多,得知宿山被攻击后不会立即去救。因此我们只是需要在于建赶到之前,击溃宿山一部。”

    眼见没人说话,齐和颂陶临陶波站出来说:“武卫将所言极是!在此处迟疑不决,只有死路一条。在他们三路合围之前击破宿山,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众人心头的迟疑没有完全打消。然而出军以来,大家都折服于赵离忧果决而敏锐的判断力。

    对他的信任渐渐战胜了即将面对强敌的恐惧。

    “好了,”赵离忧逐个审视诸校尉们,似乎要把他们脑中的疑虑抽去只剩下百折不饶的信念。

    “还有那些的降敌。大战在即把他们召集起来。”

    赵离忧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对他们讲道:“我们将要与宿山决一死战。你们想离开的,现在都可以走。”

    齐和颂知道赵离忧特别说“和宿山决战”,就是要放出这个错误的消息,让于建在各种猜测中迷惑吧。

    赵离忧继续道:“想和我们一起走,归顺大邑的,必有重赏。但是,我奉劝你们,不要想着能在背后捅刀子。因为一—”

    他停顿一下,“我军的铁骑,随时都可以回到焉支山。

    语罢,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降敌们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齐和颂知道,他们都对此深信不疑。

    齐和颂拍了拍赵离忧的肩,又道:“不如你睡一会儿吧?我会叫醒你。”

    “这种时候还睡得着吗?”赵离忧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靠在齐和颂身边睡下了。

    他并未卸去甲胄,不一会儿竟然真的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少年如此宁静,似乎连困扰他的梦魇也都不存在。

    也许,他本就能坦然承受着一些。

    行军打仗是他的最爱,就算是狂放惯了的北戎战士们,也不免惊异于他大胆的行事风格。

    只有齐和颂从来不会被他的大胆计划吓到,反而会感到莫名的热血沸腾。

    宿山的大军未及列阵,就被突然前来的赵离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毕竟是以逸待劳,敌人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军队数日来行军,虽然仍是斗志昂扬,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宿山开始逐渐收缩阵型,要好整以暇地将他们堵在山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离忧军队的赤色旗帜在艰难地移动,竭尽全力保持阵型的完整。

    齐和颂已经不知道手中的弓箭已经发射了多少次。

    炙热的艳阳烘烤着,汗水淌进了眼睛。

    此时他的军队就如同水中这支硬弓,体力和精力的耗费已经到达了极限,正在折断的边缘苦苦支撑。

    宿山手下也死伤惨重,甚至有阵亡部众被尽数歼灭。

    就在他们认为宿山快要支撑不住时,对方阵中出现了宿山的旗号。

    现下宿山的精锐部众在赵离忧军的纠缠下已经疲惫不堪之际,他们突然加入战局,宿山的手下士气都为之一振,已经散乱的阵型也渐渐严整起来。

    齐和颂接令来到中军大旗下,赵离忧紧咬着下唇,正在记下战局的演变。

    他抬起头,神情凝重地说:“齐和颂,我需要你绕到右侧去冲散宿山的阵型。”

    喧天的战场中,他的语气反而显得异常平静,好像在指挥齐和颂去参加一场比赛。

    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暴露了焦虑与担忧,他眯着眼睛,又说:“宿山已经无以为继了,也都无心恋战。等他们阵脚一乱,我们立刻全军压上,来接应你。”

    齐和颂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疲惫的身心竟然振奋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说:“放心吧!”

    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回望。

    少年的战甲下,还是那冷峻熟悉的眉眼。

    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可是现在都是多余。

    齐和颂只是说:“不用担心我”

    手执骑枪,他深深吸一口气,热浪立时充满了胸腔。

    “冲!”

    在战阵中撕开一道裂口,宿山决心要解决这群闯入者。

    令旗挥动大量敌军如连绵不断的潮水,蜂拥而至。

    兵刃纠缠在一起,施展不开。

    战马被团团围住,也无法奔跑。

    于是齐和颂下令:“全队下马步战!”

    随即跃下战马,亮出长刀。

    放弃了战马也就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齐和颂干脆率队直奔敌军而去,短兵相接!

    齐和颂的手下竟然在用北戎语发号施令。

    北戎人都被这支敢死队吸引了。

    一个头领大声喊道:“你们竟然都是北戎人!像你们这样的勇士,不如趁早投降了,北戎会给你们富贵”

    齐和颂大笑:“取了于建的头才会有富贵!”

    只有不到二十步了。头领那匹宝马呼出的白雾似乎已近在眼前。

    利刀一次次划过皮甲和骨头,出现细小缺口。眼前不时有断臂残肢飞来。身边的战士们却渐渐力战不支,口吐血沫,一个个倒下。

    齐和颂不知自己何时也会倒下,但他咬紧牙关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行。

    仅存的战友们在他身边形成掩护,齐和颂终于有机会抬头注视不远处的人。

    北戎人多着皮甲,而那头领和他的卫士竟然都全身精甲,羽箭难以穿透。

    就是现在!

    羽箭从齐和颂的手中呼啸而出,直冲头领没有防护的左目而去。

    头领没有发出一声呼叫就应声落马。

    乱局中齐和颂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前跃去。长枪挥动,头领挣狞扭曲的头颅滚落,被身后的战马踏过。

    失去了指令的北戎部大军,也如同无头的猛兽,乱作一团。

    这一回,轮到恐惧降临在他们身上。齐和颂无力地跌落在地倒在尸堆中。敌军此时竟也无暇顾及他了。

    无法抗拒的疲倦,伤口锥心的疼痛,炙热的温度,这些感觉终于又回来了,又渐渐散去。

    一匹骏马来到齐和颂的身边。

    是赵离忧的战马,可是,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再也无法翻身上马了。

    合上眼前,他听到了熟悉激昂的军乐。

    他笑了——那是他们军冲锋的号角。

    也许全军正在赵离忧的大旗下集结,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宿山残破的阵型。

    可惜他看不到了,脸上有阴影落下。

    是敌人吗?他还没有死吗?赵离忧成功撤离了吗?

    他早已精疲力竭,无法动弹。

    “齐和颂!齐和颂!”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仿佛穿越了重重山脉,坚定而热切地向他飞奔而来。

    “齐和颂!”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却见卸下了重担少年,终于不用再掩饰内心深处的焦虑和恐惧。

    看来他们真的是安全了!他笑笑,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

    当东方天际透亮时,那支归来的骑兵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

    与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的凯旋大军相比,这支队伍实在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