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只有我知道的末日 >26
    子约以为自己会在碎石和瓦砾中醒来,但结果他是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

    子约左右四顾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床上的被子是粉红的,还有一些小物件也是女生独有的。

    他想下床活动,但却没有力气,稍微牵扯到胸间的伤口就痛得呲牙咧嘴。

    正当他与自己的身体抗争时,房间门打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子约一下停止了“挣扎”,目光向面前的少女投射了过去。

    那女孩子看到子约醒了,愣了愣。意识到子约正在看着她,她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没有上来打招呼,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子约疑惑的挠了挠头,应该就是这家伙救了自己的,但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想了一想,发现这女孩子自己其实是认识的,就是那个天罗学院的图书管理员,去图书馆看书经常可以碰到她,也是紫葵那“乱七八糟团”(这社团名字子约实在想不起来了)的一员,他听紫葵称呼过她,好像叫小汐什么的。

    小汐的全名叫宫汐。

    当她再一次进来时,手上端着一碗热汤。

    她把热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没动作了。

    “你不喂我么?”子约带了几分调笑心思道,“我现在浑身没力气。”

    “啊,哦。”少女似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床头的热汤,但却抢先一步被一只手夺走了。

    “算了吧,我自己来。”子约右手稳稳端住热汤,“我喝一碗汤的力气还是有的。”

    “这是哪里?”子约一边用汤勺盛了热汤往自己嘴里塞,一边问道。

    “我家。”少女说话言简意赅。

    “你父母在外面?”子约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声。

    “没有。”宫汐微微摇了头,“是张叔他们,我爸妈在雪灾的时候死了。”

    子约一下失了声,过了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节哀。”

    “没事。”少女眼里的悲伤其实很淡,淡得快看不出来了,“那天准备去亲戚家做客,但我却临时生了病,只有我被留在了家里……其实我本来也要死的。”

    子约说不出话来,这次大雪灾天罗城大约死了五分之一的人,听上去不多,但天罗城有五六十万人啊,五分之一就差不多有十几万了,要知道,宏纪元影响比较大的汶川大地震,才死了八万人。

    这段时间除了重建城市,找到那些尸体,并且火化他们,也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工作,尸体燃烧形成的黑烟从烟囱中冒出来,几乎就没有断过,遮蔽了半边天空。

    “其实这也是你的幸运。”子约安慰道,随后话题一转,“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我是从窗户看到的。”宫汐一指窗口,子约视线投射过去,才发现宫汐的家就在他与黑衣男人战斗的不远处,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与黑衣男人发生争斗的街角。

    “我在窗户旁看到你和两个黑衣服的人在打,还开枪了,我看见你躲进废墟里面去,但不敢立刻去找你,等到了半夜,我才让张叔把你背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子约恍然大悟,估计当时这楼里看到那场战斗的人还有不少,但没有一个人敢去管的,只是在家里牢牢把门锁起来。

    各家自扫门前雪。

    他能碰上宫汐,还真是一种幸运。

    正当他要说几句感谢的话,房门突然又“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我听小汐说了,你是她朋友对吧,你胸间的伤口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了,我好歹也是当过几年兵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颇有一股雷厉风行的气质,说话又急又快。

    “那还真是谢谢了。”子约诚挚的道谢。

    “不用谢我。”中年男子摆了摆手,“政府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明面上说不会对莫维主义者怎么样,暗地里却这样迫害,这种事我碰到了是一定要管管的。”

    罢了,他还小声嘀咕道:“明明几年前不这样的啊,都是老领主最近开始把权力移交给小领主了,闹出这样的事……”

    诶!?子约感觉这张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不是莫维主义者啊,也没有受到****。不过这还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呢,使得他不用再费劲想理由了。

    “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去忙。”张叔说完就走了出去。

    “这张叔是你什么人?”子约向宫汐问道。

    “是我爸的朋友,他家的屋子被雪压塌了,到我这来暂住的。”

    子约点了点头,少女一个人住这样大的房子是有些浪费了,找些熟人来住也好,现在的法度不比平常时候,歹人很多,一个女孩子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危险。

    随着张叔的离去,子约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杀他?

    张叔说的****完全是子虚乌有,想来想去,子约觉得自己身上也就有关卡门教地下基地的事可能会让人来杀他了。

    其实确定这件事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找一个人就够了。

    子约看了一眼在一旁还没离去的宫汐,缓声开口: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

    龙飞死了。

    不知为何,当宫汐带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子约心中没有一丁点惊讶。

    龙飞死了,基本可以确定那些黑衣人的出现与卡门教的地下基地有关。

    但由此也引发出更多的谜团。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政府的?还是卡门教的?政府对卡门教一直很暧昧,貌似是任由它发展壮大,对子约等人提供的消息也是置若罔闻,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想得多了,子约也觉得头疼,他现在手头掌握的情报太少,光凭这些消息就想推出幕后的整个事件来,不啻于天方夜谭。

    受了伤不能行动的这段日子,他暂时在宫汐家休养了下来,他没有和以前的任何熟人联络,甚至和顺子也没有,他怕把危险带给他们。

    宫汐家还是挺热闹的,张叔张婶一共4个孩子,最大的儿子二十一岁,二女儿十八岁,一对小的双胞胎只有七八岁。

    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姐妹经常来找子约讲故事,子约当然也应承了下来,恶搞一些小故事,看着她们好奇的脸,也给子约无聊的养病生涯带来一丝乐趣。

    说实在的,子约觉得那两个黑衣人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虽说张叔是在半夜把自己背回来的,但只要有心打听一下,找到自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实际上,子约也在等着那些家伙找上门来。

    但他们并没有找过来,一切平静,就好像之前的暗杀只是一段梦境,但胸口的伤告诉子约,那并不是梦境。

    随着时间过去,子约的身体也恢复得越来越好,已经能够下地活动了,但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张叔在客厅里拍着桌子暴怒而起。

    子约在房间里跟两个小姑娘低声讲着故事,朝客厅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站起来干什么,坐下好好说!”张婶拉住自己丈夫的衣服下摆,把他重新拉下。

    “反正我不同意!”张叔气呼呼的道,“太欺负人了。”

    随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与一边的儿女、张婶,以及宫汐低声商量了起来。

    子约隐隐约约听到“罢工游行”“不守信用”之类的字眼。

    其实他现在想的话,也可以去客厅参与到这场讨论中,但他并不是太感兴趣。

    无非就是利益分配不公这类的事情,在来天罗城的半年间,他已经见到太多这样的事了。

    第二天,张叔一家四口和宫汐早早的就出了门,留下两个小萝莉给子约照料。

    下午的时候,张叔一家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却唯独不见宫汐的身影。

    “宫汐呢?”子约问道。

    张叔既惭愧又羞赧的望了子约一眼:“小汐她……唉……”

    叹出的气里似乎袅绕着不散的忧愁。

    “别急,慢慢和我说。”子约表示自己不缺时间。

    张叔又叹了一口气,缓缓讲述起来。

    原来他们四个和宫汐今天早上是去参加一场罢工游行。天罗城灾后第一批建造的房屋在几天前竣工了,原本说得好好的,建造房屋的工人们能够分配到一半的房屋,但政府又临时变卦,准备用拍卖的方式来出售这批房屋,价高者得。

    这样那些工人们当然不干了,于是在今天早上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罢工游行。

    “没想到他们连枪都用出来了,好几个人都被杀了……小汐她……被抓走了。”

    据张叔所说,这场轰轰烈烈的游行遭遇到的镇压也是惨无人道的,那些士兵连枪都用出来了,原本气势汹汹的联合工人们看到子弹就萎了,像鸟兽般四散奔逃。

    除了几个人在弹雨中丧生,士兵们还抓了许多人,宫汐就在其中。

    宫汐看着柔柔弱弱,但在游行中却是格外狂热,持着标语走在第一阵列,被抓也就毫无疑问了。

    “……就是这样了。”张叔声音干涩的讲完所有后,房间里一时沉默下去。

    张婶等几个亲历这件事的人围在他身边,脸上的表情都很失落,是对政府的失望,也是对事情的无奈。

    “不要这么悲观嘛,小汐一定很快就能放出来了,明天,不,后天!后天她一定能出来了!”张叔突然大声道,看来他也是想给大家打一下气。

    “是吗?”子约突然道,“以前因为游行被抓的人有多少放出来过?”

    张叔一下不说话了,因为游行被抓的人中放出来的当然有,不过那只是一半而已,另一半在监狱里被活活殴打致死。

    虽然宫汐一个女孩子应该不会受到这个待遇,但这个也是说不准的。

    有时候女孩子能遭遇到的惨事往往比男人要多。

    在一片沉默中,子约突然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张叔喊道。

    “我去看看。”子约回答。

    “你可不要做傻事。”张叔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子约,“小汐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当然不会做傻事,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子约道。

    “你救不出她的。”张叔低声道,像是说给子约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他们人太多了,你救不出她的。”

    子约耸耸肩,往门口走去。

    他当然不只是看看而已,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在天罗城搞出一起越狱事件。

    其实宫汐和他并不熟,在他养伤的半个月里,他们一共也没聊过几次,说产生感情根本就是笑话,甚至他现在叫她也只是“宫汐”,而不是更为亲密的“小汐”。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事情他想做,便去做了。

    这就是他的处事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