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涂斐起了大早，因为对周围环境还不熟悉，不好习练功法，在屋子里打坐冥想，好在山上空气好，开了窗户，倒和在西山上相差无几。
等到差不多到点了，这才晃悠着走向乡政府，还没进门，老李头已经探出大脑袋来压低声音说：“书记和乡长都回来了，现在正开会呢。”
涂斐感叹每个人的作用，只是一包烟就换来了眼线，真值。
“老李，我那还有几包烟，改天都给你拿来，反正我又不抽烟。”
老李乐滋滋的缩回头去，八颗黄牙金灿灿的，活生生一个老烟民。
涂斐到了二楼，见李解放的屋子关着，就知道他也被叫去开会了，这一点也不奇怪，肯定是为了昨天中学失火的事。
他没淌浑水的打算，初来乍到的，还是观察观察，径直走到自己的计生办，却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里面打扫呢。
涂斐也不说话，站在原地看她擦玻璃，一身灰色的工装，套在稍显瘦弱的小身体上，怎么看怎么不像她自己的衣服。一根麻花辫子直拖到了屁股蛋，两条腿绷得直直的，踮着脚尖，想要够最上面那块玻璃。
“嗯哼。”涂斐咳嗽一声，小姑娘吓一跳，转过身子来，瞟一眼涂斐后，畏畏缩缩的低下脑袋来，两只手勾在一起，不知道往哪放了。
“你是？”
“涂主任好，我叫江黎黎，李主任让我来给您打扫一下。”
涂斐点点头，走到一张四方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闭上眼畅想，仿佛自己已经和朱振朝没什么区别了。
再睁眼时，小江已经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心里更是大为感概，换在以前，这些活都是自己干的，到了新世界，想不到自己也能享受了。
难怪每个人都想着当官，这种感觉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只是坐到这小椅子上一会，涂斐已经有种高人一等的错觉，一个字，爽。
小江收拾好了东西，弓着身子和涂斐说：“李主任说，让你等她开完会，她会安排王书记见你。”
“好的，我知道了。”
涂斐对乖巧又不张扬的小江很是满意，暗赞李月娥会挑人，茗了一口茶，稍有不满意，自己对茶很挑剔，这还是被师傅熏陶出来的，心里想着下次自己买点好茶。
涂斐在椅子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屁股都有点麻了，李月娥才过来找他。
“开完会了，我带你去见王庆祥书记。”
王庆祥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最左边，三楼一共四间房，中间两间靠楼梯太近，剩下两间他挑了最左边的，按他的意思说就是“君子贵其左”。
王庆祥马上就40岁了，干了书记也两年多了，本就是汾水县里的人，一心想着调离出去，回县里固然好，再不济也要换个富裕点的乡镇。
他长相一般，勉强算得上五官端正，个头也比涂斐低了半头，两只小眼睛迷成一条缝，看不出他是在笑还是单纯正常的看你，可就是这样看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却让涂斐感受到了所谓的官气。
“王书记好。”
涂斐老远就伸出双手，王庆祥却早站起身，迎上两步，也用双手和他使劲晃几下。
涂斐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李月娥却是惊的不轻，王庆祥刚才的举动，大有深意。作为乡里的一把手，王庆祥见下属从来就没这么热情过，从这简单的握手就能看出来。
一般来说，对方双手伸出，按照级别和在他心里位置的不同，王庆祥的表现也不同。最低级的他可能根本不站起来，只是伸出一只手抹一把。
级别高一点的，他会在对方离自己两步的时候起身，刚刚好迎上对方的手。
像今天这样主动起身还两只手一起探出的情况，李月娥可以肯定，她只在县里领导下来时候见过，就连和乡长见面都没有这待遇。
不得不说李月娥的眼睛很犀利，王庆祥还真得对涂斐这么平易近人，不单单是因为之前接到了县高官朱振朝的一个电话，拜托他照顾涂斐。
更是因为，电话说了一遍之后，昨天的会后，他还亲自又交代了一遍，虽然没有说涂斐的来头，王庆祥料定这小年轻不简单。
有心把涂斐当成书记的交通线，王庆祥言语里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子侄说着关心的话，无非诸如住宿和办公，伙食等等。
涂斐不会天真的以为，领导都是这么和下属说话，从李月娥吃惊的鸭蛋嘴就能看出一二来。
既然借势就要借点实惠的，反正不用白不用，想着自己屋里没电话，不能和王欣联系，于是提出安装一部，王庆祥果然一口答应下来，还特地让李月娥挑选一个助手，好让涂斐尽快熟悉当地的环境。
又寒暄了几句，告辞出来，李月娥带着他又进了乡长董子健的屋子。比起王庆祥来，乡长董子健冷淡了不少，这也难怪，计生主任在乡长的眼里还真没什么份量可言。
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江黎黎早给他换上一杯新茶水，李月娥笑着和涂斐说：“怎么样，小江很能干吧？”
涂斐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微微一笑，书记刚说找一个助手帮自己了解环境，这小江乖巧能干，可也只限于打扫卫生之类的生活方面，计生工作方面，这小姑娘恐怕还不能胜任。
李月娥看他没有表示反对可也没说同意，知道他对江黎黎感觉一般，有心拉拢他，主动说起了会议的内容来：“刚才开会说了昨天失火的事，恐怕书记这次要严办了，有些人要倒霉了。”
涂斐对这些还真不关心，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也知道李月娥能对自己说这些，那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了，按道理，这种会议内容是不能和涂斐这种级别的人透漏的。
涂斐从她话里已经推断出，王庆祥这是要拿李解放兄弟开刀了，不禁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昨天还一个桌子吃饭呢，说出事就出事了，难怪人家说当官就是一条腿跨进了法院。
李月娥看他还不表态，只好主动说：“小涂，你既然叫我一声姐，我也就直说了，小江是我外甥，人品没问题，手脚也勤快，人也是下面村子的人，对计生工作还是有点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