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绝情仙尊 >第39章 月下有酒難解愁
    蕭煌和凌婉走了不過一刻鐘,便一路無傷地走出了這個困了一晚的竹林,更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哎!死裡逃生,真是吸口空氣都是甜的!」

    凌婉伸了伸懶腰,感受着原以為再無機會享受的陽光,心大的如忘了昨晚之事,嘆了一句

    「真是沒想到沒死在洪家人手上,卻差點死在荒雷衛手中,不過也好,托蕭兄之福,借他們的手清了洪家的人,後患亦是暫時除去了。」

    「既然未死,便喝他個天翻地覆,慶祝慶祝!」

    凌婉如同忘了身上帶有重傷,提起酒便精神,如同良藥,又輕打了蕭煌一下,示意要履行先前之約,向他討兩杯酒水

    「你我皆有傷在身,此刻不便,他日定備酒以待!」

    蕭煌隨便敷衍便就此帶過,此刻他只想離去,不只為何,眼前女子身上的氣質令他有些反感,或許是他的遭遇,他對這種「自來熟」的人多少存了份疑心

    凌婉聞言,揮了揮手,若不足為慮,道

    「害!想當年老娘行走江湖,身中十多刀,眉都不帶動一下,以酒當藥……呃,此事他日再講。再說了,你我亦算是出生入死的夥伴了,你怎麼還是如此冷冰冰的?而且呐……」

    「凌姑娘多慮了,總之現時以養傷為先,他日再聚。」

    蕭煌適時打斷了她吱吱喳喳不停的勢頭,拋下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落慌而逃

    「你!!」

    凌婉叉腰而立,但她的聲音卻追不上蕭煌逐漸細小的身影

    再度脱險的蕭煌強忍傷痛,急步直往自己的樓閣而去,雖然仍是破曉時分,但飛羽宗內不乏早起的鳥兒以及通宵的夜貓子,故一路上,蕭煌亦碰見了不少穿著形形色色制服的弟子,這些人瞟了蕭煌一眼,便忽忽走過

    畢竟這類一身傷痕,處處掛彩的人在飛羽宗多了去了,比他傷得更重,甚至死於路邊亦是多如牛毛,即使蕭煌現在倒下,亦不會有人來扶他一把

    況且修士為的,就是修仙爭道,修的,就是以當下的這一秒換長生多一秒;爭的,就是與天爭一分大道,與人爭一絲機緣。若是他們現在去扶蕭煌一把,便等如奪其壽命,誰又會做這等蠢事呢?

    蕭煌亦面無表情,或許他早已看透這一切,又或許他將這薄涼的世道視作正常,這無情的世界,造就了無情的他,亦鞭策着他渴望變強的慾望

    不久,轉入那羊腸小徑,那偏僻古舊的樓閣依舊獨立於小道盡頭,推開木門,卻迎頭便是一道白影撲來

    那撞擊力道不大,但蕭煌卻倒抽一口涼氣,他能明顯感受到,那受劍氣所傷的肋骨,彷若又再移位

    然蕭煌卻伸手抱起胸前的白影,輕撫牠的身軀,看着眼前彷有靈性,正吐着小舌頭舔着蕭煌暴露於外的傷口的清雪,蕭煌不禁冷笑了一聲「自鳴清高的修士活得還不如一頭貓」

    接下來的數天,蕭煌便一直療傷潛修,原本以為可以重回寧靜的日子,卻不料不過三日,一道身負重劍的女子便將其狠狠地打破

    更讓蕭煌無語的,是這貨竟然在夜闌人靜時摸黑而來,大有欲行不軌之事的嫌疑,看來男生在外是真的要保護好自己

    「蕭兄,蕭兄?你睡了嗎?」凌婉拍着門喊道

    屋內蕭煌不語,更是早早吹熄了蠟燭,凝神靜氣,假裝睡著了,他是真不想和這個話癆鬼有任何接觸

    「怎麼這麼早就睡着了?蕭兄?我要進來了!」

    未等蕭煌有何反應,凌婉便一掌推出,門外銅鎖應聲而裂,兩扇木門在巨響之下被撞得搖搖欲墜,只留下一面愕然的蕭煌和收掌而立的凌婉對望

    「咦?原來你還沒有睡呀?!」

    「妳來干什麼?」

    「喝酒啊!之前說過的呀。」

    「為什麼是我?」

    「你我如此有緣,更是出生入死的好哥們,找你喝兩杯有什麼問題嗎?況且我仇家是洪狂戰,便等於得罪了整個洪烈王朝,你看我在赤煉峰會有立錐之地嗎?所以你就是我入宗以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呀。」

    「没有朋友就非要找一個嗎?」

    「不是嗎?」

    「是嗎?」

    「不是嗎?」

    「。。。」

    「算了,進來吧」,蕭煌嘆了一聲,這才放行

    獲放行的凌婉一入樓閣中便直上二樓,隨手將背上巨劍缷下,扔在一旁,砰的一聲,二樓的木地板都像要承受不了它的重量

    尾隨其後的蕭煌上樓便見他平愛用於煮茶的小茶几被横蠻地推至一旁,挪出空位,凌婉靠在陽台旁,席地而坐,身前放着好十幾個酒壺酒罈,果真大有醉死方休之心

    蕭煌亦隨便坐下,見他來了,凌婉的小喇叭便開始吱吱喳喳了

    「來來來!這酒你定要嚐嚐,想當年燕安王朝出一釀酒大師,創一新酒號稱雖非烈酒,但定使天下酒鬼飲後終生難以忘卻。我慕名而去,於天色正黑問他「借」了一壺,好像是叫什麼「春時竹」,老娘喝了一口,呸!這酒啊,還不如叫「雨後草」吧,難喝得要命!」

    嘴上雖然嫌棄,但凌婉還是提壺抬頭,把酒水灌入嘴中,那便如久旱之人遇甘露,鯨吞不斷,縱然溢出的酒水從嘴角流至頷頸亦是不顧,喝完後才從其拭去,再將酒壺遞給蕭煌

    礙於其盛意拳拳,蕭煌只好接過,然後挽袖以袖口沿着壺口擦了一次,才張口喝下

    喝下的那一刻,那微涼的酒水卻如沸騰的熱水般灼燒着他的喉嚨,使他不禁咳嗽起來,白晳的面脥亦浮現兩團紅暈。其次便果真有種雨後青草的青澀味,「雨後草」之名非虛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喝酒,之前他雖是世家公子,地位高人一等,卻不好酒氣,與終日花天酒地的紈絝弟子不同,故才會如此

    凌婉見此,哈哈地打趣了一聲「堂堂世家子弟卻不沾酒氣」,便又再自顧自地喝酒

    ......

    酒過三巡,蕭煌早已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然凌婉卻依然胡言亂語,沒完沒了

    「最好喝的,便應是康永皇朝的「忘年」,或是燕安皇朝的「百雪釀」,前者一喝可醉三年,後者一喝通體氣血凝結,炎暑不侵,現在回味一下,那種冰,比你這種人都還要冰冷。」

    「為了喝這兩種酒,我可沒少到他們宮廷內做樑上君子,雖有大內高手守於那裏,但要潛入去喝上個半天一夜也非難事,都是一群飯桶罷了。」

    「你也不用可憐他們,五大皇朝都是一群暴食民利而無保民之功的酒囊飯袋,寇匪多了亦無所作為,我這十多年人生看得最多的,便是光鮮亮麗皇城下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若我武功修為不止如此,我要的就是寇匪的頭和皇室的酒,而是那些皇帝的命!」

    「說起武功,想我僅得三歲便習武,四歲便拿劍,八歲開始行走江湖,一人一劍共剿十三個大大小小的寇窩,共滅二千零四個賊匪,遍佈南炎域各處。我至今都記得在第一個賊窩門前,我執劍的手是如何顫抖的,我至今都記得那些被我救出來的奴隸,女人,他們身上的傷痕,面上的淚痕。我至今都覺得,我是那樣的無力,賊匪殺了一個還有百個,人救了一個還有千個,永無止境。所以我才入了飛羽宗,希望殺至最後一刻,救得了最後一個。」

    醉酒的蕭煌此刻宛如酒醒,他看向凌婉那有烈火燃燒的雙眸,知她並非是在吹噓,只因數年前楚恆王朝境內數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寇窩於一夜間分崩離析,有人盛傳為一道負劍女影所為,一時間,那人被尊稱為「紅塵女俠」,其意在於「棄我修仙路,只管紅塵事。江湖有不平,蕩劍以平之」

    凌婉瞟了一眼他,笑罵道

    「說了半天才動那麼一下,說你比「百雪釀」還要冰冷真沒錯,要不你以後就叫「小冰」吧,反正我沒見過誰像你一般冷淡無情了,哈哈……」

    凌婉最後亦不敵醉意而沉睡,此時她跨坐於陽台的欄杆上,一條腿隨風懸空,側於一旁的面上亦在嘴角上掛着一道垂下的白涎

    蕭煌起身走向陽台,踢開一地的空酒罈子,亦跨坐於另一邊的欄杆上

    「你若能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而無動於衷,你也可以如此無情,這世道便是如此,弱肉強食,優勝劣敗,人比你強而殺你,正常不過。」

    「其實我有時也在想,究竟我真是經歷過難以承受的起伏而絕情絕性,還只是因修練了《萬世絕情訣》而被逼有此心性。我殺死他們時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那時的手又可嘗不是顫抖着的呢?」

    「或許這就是我莫名有些討厭你身上的原因吧,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若是你,又豈會沖上去殺匪救人呢?世間無人幫我,我又何需幫世人?」

    「呵呵,我真是喝多了……」

    他似是在和凌婉說,又像在自言自語

    最終他亦放下了酒瓶,迷糊間,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