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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最缺乏的就是知识的传承能力，正统的回回炮制造技术也只剩下几个大部落才有。
而且张家口堡外高大的乔木早就被汉人有计划的砍伐一空，这本就是防止蒙古人借用乔木制造攻城器具的措施。
在这两个原因的共同作用下，喀喇模经过一晚上，督造出来的投射器具十分的简陋。
唯一的好处则是，由于陶罐质量轻的缘故，他们的攻城器能够在火炮的射程以外发射。
此刻天色还是蒙蒙亮，即便是站在热气球上的瞭望手，也只能依稀看见远方的敌军营地的大概轮廓。
就在阳光即将穿透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绽放出万丈光芒时；十几颗陶罐呼啸着飞来！
郑元只觉得似乎有黑点在飞快的接近，他本能的大叫一声：“隐蔽！”
最先有所行动的竟然是张家口堡的老兵油子们！
常年的残酷战斗，让他们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危险”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碎裂声从钢丝网上传来；一股子血腥味弥漫到空气里。
郑元有些疑惑的抬头观察；只见钢丝网上已经溅射了许多乌黑的血浆。
没来由的，他就想起在京城里那次铁皮船事件。
当时的龙虎山张天师也是想用黑狗血来破除天尊爷爷的仙法。
“难道这些草原人也是这么想的？”郑元嘴角古怪的抽动。
就在此时，远方的营帐里，潮水一般涌出大量的骑兵。
……
喀喇模始终忐忑不安，他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一定能够奏效。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强撑着按照剧本走下去！
即便最终失败，他也要光荣的战死在张家口城墙下！只要他表现的足够英勇，他的部落才能够得以保全。
他骑在自己的战马上，冒着刺骨的寒风，冲在第一排的位置！
弯刀高高举过头顶，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古怪的嚎叫声。
喀喇模的疯狂最能刺激头脑简单的牧民；热血上涌间，对南方汉人根深蒂固的蔑视，让他们觉得前方的堡垒就如同豆腐一般。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们，汉人投降的速度与他们的嚎叫声成正比！
因此，他们也跟随着喀喇模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嚎叫。
一时间整个城堡外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张家口堡的许多老兵油子当场就吓的瑟瑟发抖！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恐惧，外人很难知晓。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生存之道；上百年的时间，他们就是这样用恐惧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们和蒙古人之间达成了一种另类的默契；冲入关内的蒙古人在烧杀抢掠后，总会留下一些残羹剩饭给他们享用。
九边的军人就像是飞翔在天空的秃鹫，渴望着掠食者吃剩下的美味。
登上城墙的俞大猷厌恶了看了一眼这些老兵油子；一个人一旦养成了某种意识形态就很难再扭转。
九边的老兵油子和京营的兵痞截然不同；这是三观上的改变，已经深入骨髓。
恐怕也只有萧平那个时代的小白文作者才会天真的认为，可以将九边的老兵油子改造成精兵。
至少俞大猷没有这个信心。世宗嘉靖年间，他和戚继光之所以直接放弃卫所的士兵，重新招募团练来抵抗倭寇，就是因为很清楚老兵油子们的利益已经完全与这个帝国背道而驰。
唯有眼前这两千即便在寒风中依然挺立的新军，才是这个帝国的未来。
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忽然感到一阵欣慰，新军即便还很稚嫩，但他相信只要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这些新军士兵能成为这个帝国的血肉长城。
“传令，开炮！”俞大猷直接抢走了指挥权，这种时候，郑元这个毛头小子还是不够看。
郑元的确被外面的那一幕震慑住了！真要说起来，他比萧平好不到哪里去！
“开炮，开炮，快开炮！”被俞大猷一提醒，郑元才回过神来。
他觉得有些羞愧！自以为已经成了一个人物，但一面对大事，竟然还是这般不堪重用！
传令兵飞快的奔跑起来，热气球上的士兵也开始向两边山梁上的炮台打出信号。
“别灰心，你只是缺乏历练！多打几仗你就能习惯了！老夫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你有这个天赋。”俞大猷不知何时出现在郑元的身后，老人家特有的嘶哑嗓音却让郑元重新点燃了斗志。
“是，末将绝不辜负您的期望！”郑元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几个字呐喊出来。
恐惧和羞愧等负面情绪仿佛也随着这声呐喊被排出体外。
轰轰轰……
山梁上的炮台率先开火！
实心炮弹划破长空，狠狠在骑兵群里犁出几条血痕！
“狗日的汉人，竟然敢开炮，老子要屠他全城！”大帐里留守的那颜托海台吉恶狠狠的咆哮：“来人，给老夫举血旗！”
后世几乎很少有人记载这面旗帜；这是蒙古人和九边不成文的协议。
蒙古人来抢夺汉人，如果不抵抗，那么也就损失一些财物和女人。
如果胆敢激烈抵抗，破城之后屠城。蒙古人本就更像是马匪而非同一的国家。
血旗的作用也和海盗们的骷髅旗一样；更多的只是为了降低他们的劫掠成本。
鲜红的血色旗帜迎风招展，凡是看到了这面旗帜的老兵油子全部都哀嚎出声。
当懦弱成了习惯，他们也就忘记了勇气的滋味。
“张禄，约束你的部曲！别忘了巡抚大人就在玄天道场的楼顶，用千里眼看着你！”
面对两千多老兵油子的骚乱，郑元显的有些手足无措。
但打了老仗的俞大猷却仅仅冷笑着警告了指挥佥事张禄，便不再多言！
骆思恭则是领着一百名锦衣卫冷冷的注视着全场，腰间的绣春刀已经拔出了一半。
“张将军，总督和总兵都在赶来的路上，你莫要自误！”骆思恭鬼魅一般的飘到张禄身旁，在他耳边阴测测的说道。
一股子凉意从他脚底直冲头顶！
“操你奶奶的王八蛋们，巡抚大人就在道场之上；天尊爷爷也在看着你们！总督和总兵还率领着大军即将赶到！
谁他娘的给老子掉链子，老子杀你们全家！”
恶人还需恶人磨；张禄的咆哮瞬间就压制住了骚乱！
“轰轰轰……”
就在此时，城墙上的炮台也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直冲而去炮弹再度从纵向上给牧民骑兵犁出十条血痕。
“怕个什么卵蛋？老子们手里的火枪都是天尊爷爷祝福过了家伙！小小的牧民还能是天尊爷爷仙法的对手么？
你们若是让天尊爷爷失望了，当心死后被天尊爷爷发配下地狱！”
郑元不愧是跟萧大神棍混了这么久的人，一张口就是鼓励中夹带着威胁！
老兵油子们不怕被朝廷怪罪，大不了上山去当胡子。
怕就怕死后下地狱！在阴曹地府的阎王爷治下，可没听过还有鬼可以当土匪的！
“操你妈的，干死他们！”一个老兵油子激凌凌的打了一个冷颤，用六根手指的手举起燧发枪，高声咆哮起来。
庄六指不仅有六根右手指，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