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铸釰 >九

车行实际算不上大,能堪堪容纳十余人斗做一团已是极限。崔晓冲进去时场面着实混乱,一波人衣着甚为眼熟,与先前花伊安排的商队之人相像,另一批人则以黑巾蒙面,好似见不得人。奇怪,不必细看,便能看出那帮黑巾蒙面之人中有几人斗的敷衍,只出工不出力。可那帮商队的,却频频缠斗而上。

本身崔晓只需奔至后院寻到马车纵马而出,可他偏生是个爱管闲事的,趁乱斗激烈,他持剑而入竟一时无人发觉。

周遭人拳脚可不长眼,老板铁青着一张脸窝在角落不敢动弹。崔晓便提气屏息而行,车行老板会寻地方,这位置离后院算近,只是刚一凑近,崔晓就拧起了眉毛,惊诧道:“怎么是你?”

这老板上半张脸与下班张脸竟完全不是一个肤色,液体正顺着头发滴滴答答淌在地面。眼下各有一颗痣,一双美目动人,不是花伊又是谁。

先前崔晓还腹诽这老板脸色甚怪,原来如此。

没等花伊回答,他又小声笑说:“早听师父说你那易容功夫虽几乎毫无破绽,却独独怕水,哎,你怎么在这儿。”

见花伊翻了个白眼,既没动弹也没回话,崔晓以为她不爱搭理这些废话,便正正神色,问出正事:“暂且不聊这些,这两帮人是怎么回事?”

可花伊仍是不答。

崔晓像是这下才觉出不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掌心贴上对方背脊,以内劲一冲,强破了点穴。崔晓嘻嘻笑道:“你这可得谢谢我,哎,你要不要先找水洗把脸。”

这下花伊可能动弹了,她本想贴面一掌给崔晓这小混球一下,却是忍住了。只见花伊拿手一遮,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那仅剩半张脸的易容便消失不见,恢复了花伊本身相貌。

“那帮遮上脸的,是百馨坊。”花伊简略说道。原来崔晓与李惟清钟鱼几人从徐城跟着商队而出时,花伊便从另一条较为偏僻的路绕到青桥镇上,一个人纵马驰骋,比商队速度还要快些。而商队中那帮花氏的人的确是花伊安插其中的,行至半路他们便发觉崔晓几人不见,便于青桥镇这条必经之路寻了理由或方法离了商队,正好与先一步来到镇上的花伊汇合。

大约是两个时辰前,那时花伊便已易容成了车行老板。

“车行老板也是你的人?”崔晓挑起眉头,讶然问道。

花伊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干脆的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后院。她也不管崔晓是理解成把车行老板埋了还是绑了,便又唾弃道:“百馨坊这帮人由古巧带队,那老尼姑一出手便是一个不留。若非你花姐姐我早有些预感,知道他们要找钟鱼必定要留个活口,一瓢水自己卸了易容,又在他们每人身上落了丝,可就不是这般情境喽。”

崔晓闻之一怔,仔细看去,果然那班花氏武者动作僵硬,却受伤也不见丝毫迟钝,个个力道大至能将他们自己的骨头一并折断。再看花伊手旁,果真有个裂成几份的水瓢。

崔晓疑惑道:“你又不能动弹,怎么拿丝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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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

“出去再说,先寻辆马车。”抻个懒腰,花伊说道。

既然这车行里除却他俩只有百馨坊的杀手是活人,那便没什么解决事端的必要了。

李惟清见钟鱼紧张的手心冒汗,小嘴抿的死紧,正小兽般半俯身子警惕的环视四周,不由得就想叫她放松些。他想了想,问道:“花伊为何叫你去清烨山庄?”

他出声这般突然,叫钟鱼紧攥了他手指一下,略有痛感。但小孩儿腾出些时间来思考,果然瞧着放松了些,她道:“花伊姐姐说清烨山庄安全,而且如果我去,或许还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李惟清垂下眼帘,蹲下身去,说道:“我也是要去救人。”

“花伊姐姐说,能救人的人很厉害。”钟鱼昂头,小孩儿眼睛清澈的李惟清能够一眼望进去,湿淋淋亮晶晶的,总让他想起自己小时经常见到的一只小狗。

那是只别人家养的病狗,但生的好看,不叫也不咬人,最后被他与桓叔带去了府上,已经记不清模样。

“你还说过这种话呢!”少年的哈哈大笑随着风飘至耳畔,李惟清一抬头,便见一辆车厢上插进了几把刀的马车正直冲他这个方向而来。手拉缰绳的正是崔晓,他的身边站了位女子,看身形衣物分明该是车行老板,可一动四响的银铃声便使她的身份昭然若揭了。

“上来。”花伊站在车上,向他们伸出手。

几乎是一个晃神,一股柔劲儿借着相握双手将李惟清与钟鱼拉上了马车。花伊以奇特的眼神扫了一眼李惟清,咦了一声:“你真的不会武功啊?”

这话说的像人人都该会武功一般。

钟鱼扑进花伊怀里,叫她一把接住。李惟清不适时的有些想要干呕——方才拽那一下,花伊稍出内力试探,扰的李惟清胃里翻江倒海,他沉默两息,才坦然的摇摇头:“真的。”

花伊一手托着钟鱼,与李惟清走入车厢,崔晓自个儿赶车,倒也没工夫搭理他们。李惟清探头一看马车后,方才错落杂乱的马蹄声果真缀在其后,两名蒙面男子正纵马追逐。花伊瞧他叹气,便随口问道:“萍水相逢,交情不深,崔晓怎么肯这么护你的。”

“尚义任侠么,好事。”李惟清拍拍一直未离身的小包袱,当着花伊的面抽出一卷医书来。其上手写四字:外台秘要。

花伊饶有兴趣,见他当真在如此颠簸的马车内也能看进去书,不由得问道:“有敌当头,还有心情看书?”

“我又不会武功,慌有何用,没准儿他们一会儿追不上,就不追了呢。”李惟清答道。

仿佛是映照他的话语,错落追逐的马蹄声果真停在了青桥镇里。

这个马车非但没有帘子遮光,也没有任何内饰,要说装饰,怕是只有车厢外砍进木头里的几把刀了。这些东西着实有些引人注目,花伊将钟鱼到座位上,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手指一伸一收,便见那刀如自己飞来般落入她手。

细丝缠绕在刀柄上,于阳光下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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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绿色的微光。

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花伊双手刚待发力,好将这些刀“物归原主”,却叫崔晓制止。他向左侧身,偏着头,朗声笑道:“花伊姐姐,师父可教我,手下需容情。”

“桓温佘那老狗,该教的不教。”花伊哼了一声,竟也作罢。

随后她坐下,倒也安静下来。

倘若花伊不说话,只看那张脸,无人不会以为她是哪家娇生惯养出的大小姐。虽崔晓先前总老妖婆、老妖婆的喊她,可实际她也不过比崔晓大上个五六岁,较之李惟清相差无几,崔晓应当叫声姐姐才正好。

花伊有动作时,李惟清便抬起了头,恰正看清了那手细丝取剑。他认得的武功兵器寥寥无几,还多是在空谷时才认识的。偏偏这一手细丝他便认得,却并非因其是什么神兵利器。

“天蚕丝竟也能灌以内力吗?”他问道。

“自然。”花伊睨了他一眼。钟鱼似是好奇,便伸手捻起刀柄上的丝线拿到眼前瞧看,其上闪烁盈绿光泽,只是这天蚕丝太少,除了柔软觉不出什么手感。倒是李惟清,好像除了这个问题便对这丝再无其它兴趣,复又低头去看他的书了。

反而是崔晓问出了一个问题:“花伊,花家小少爷呢?”

花伊一听,便知晓钟鱼已将真实名姓说与他们,倒也不去隐瞒,只轻描淡写道:“花弘早死了,谁能在百馨坊手下讨得生路?”

谁说没有?这马车上的几个人,可不都是见过百馨坊的人而还活着的吗。

百馨坊有个奇怪的规矩——一旦将单子接下,便要与目标修书一封,标明至晚时间、目标姓名,好似一碟判决书。按理说这样只会增加对方警惕,对于暗杀并无益处。可即便这样,它仍能从未失手,于江湖屹立。像这样频频失手,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要这么说,明日可就是七月十五了。”崔晓道。

花伊冷笑:“你又并非不知,西川花氏早已没了花伊这个名字,理当祸不殃我。百馨坊信函上只提及二十五口,他们这一单已经结了。”

李惟清一心二用,且边看医书边听着,此刻便插嘴说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一名刺客,又遇上了百馨坊氏参,可都是冲着钟鱼来的。”

讲到这里,几人便下意识去看钟鱼——只见她手上扯着花伊袖角,头歪在李惟清身上,居然是在颠簸的马车中又睡着了。花伊又沉默安静下来,她看着钟鱼的脸,有那么一瞬的晃神,嘴角略带了讽意。

“看在桓老狗的份儿上,且不瞒你们。知道简令吧?”花伊将声音放轻,好似是怕吵醒了钟鱼。

李惟清默不作声,听崔晓说道:“知道,一块儿据说拿了能号令江湖的牌子嘛,传了已有近十年,可谁也没见过影儿。”

“简令不止是一块儿牌子。”花伊的目光移至钟鱼左臂,微微颔首,令还未梳起的头发遮在眼前,挡住了她的表情,“简令曾被分成了五块儿。他们追杀钟鱼,便是因为其中一块儿在她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