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路易终于明白莫霜依说的“好消息”是什么意思了。
“喂，所以你为什么要让我爬上去啊？！”
他恼怒万分地冲着下面咆哮。此刻堂堂路少爷正非常狼狈地紧紧扒着一棵高大的祈铃木，身影在夜幕和枝叶间若隐若现。
白头发的那个家伙却一脸无所谓地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道：“其实……我只是让你打探一下情报，并没有让你爬上去。”
话音未落，一簇幽蓝色芯子的火焰已经从上面砸了下来。莫霜依面无表情地随手一挥用冷空气化去火焰，然后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是不想把树烧着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乱攻击了。”
路易终于没忍住骂了出来。他松开抱着树干的双手，整个人向后仰去，三两下就从高高的枝头落在了地上。
“呸，亏我还以为你让我上去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原来就是让我去当苦力！”路易顺手弹掉粘在自己肩头上的一片树叶，瞪向莫霜依的双眼几欲冒火。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主动要上去的。”对方居然还非常厚颜无耻地如是回答道。
两人此刻正躲在圣虹樱酒店的外墙拐角处，再往旁边走就是一片祈铃木林，而这个位置刚好有几株枝叶繁茂的祈铃木，很好地隐藏了他们的踪迹。不时有其他学生说笑着从林子边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躲在这里的两个人。
莫霜依扭头看了一眼路易，却发现那个家伙正双手抱怀斜斜地倚靠在一棵树上，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己。他眼帘微垂，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灵力释放，莫霜依张开右手，冰蓝色的眼眸清澈而宁静。一朵纯白色的六角雪花在他手心缓缓成形，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正中央镶嵌着一粒剔透梦幻的紫水晶。
“去吧。”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将雪花轻轻托起。而那片雪花居然真的缓缓飞了起来，旋转着升上天空，好似蝴蝶一般越飞越高，直到被枝叶所遮挡，融入尽无边的夜色中，那一点白色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心中默念口诀，莫霜依的瞳中流转过一丝紫光。而他仍旧张开的右手手心中，忽然弹出一张小小的、投影般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扇半掩的窗子，窗子里透着暖黄色的光。从缝隙里看过去，隐约能看见这是一间办公室一样的房间。几个人正围在一张桌子旁，表情严肃，不知正讨论着什么。
这是那朵雪花所探测到的景象。换句话说，这雪花便是浮在半空中的一个小型摄像头。
莫霜依微微调整了一下灵力输出，画面变得清晰起来，隐隐有一丝声音传出。
他招了招手，示意路易凑过来。路易皱了皱眉头，双手揣在口袋里，满脸不情不愿地站在了他旁边。
“这声音也太小了吧。”他不满地小声嘀咕，不得不俯下身才能勉强听清屏幕里传出的声音。
莫霜依没有回答，只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凝聚灵力上面。这么大小的声音已经是他所能操控的极限了。纯粹用灵力来形成探测器本身就是一个高难度操作，一旦没调控好，就会对灵力造成永久伤害。
两人一起凑近屏幕。办公室内几人似乎正在争吵什么，有人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还有人的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
但是在一群高大的成年人中间，还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少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扯着衣角，看上去像是百无聊赖，然而他手背上微微隆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路易的瞳孔猛地收缩。“找到他了。”他低语。
L3501，院长办公室。
他们总算摸对了地方。
那一群人围着顾少华，有院长有老师，甚至连市长和穿着黑色正装的政府官员也都在这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气氛剑拔弩张，然而屏幕里传出的声音不仅微弱至极，还夹杂着许多杂音，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路易狠狠皱了下眉：“似乎是在讨论该如何处理顾少华……可恶，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啊……”他看了一眼莫霜依。
“……”莫霜依咬了咬牙，额上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他双目圆瞪，强行再往雪花探测器里输送了一些灵力。声音又大了一点，这回总算清晰起来。
“……我强烈建议让我们把这个孩子带走。”那似乎是一个政府官员在说话，声音单调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在比赛中做出这种事情，是非常恶劣的行为。他太危险了，我们怀疑他有杀人企图。”
这些话当着顾少华的面被毫不留情地说出，男孩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手紧紧地拽着衣角，身子摇摇欲坠。
“不行，这是违反规定的。”圣虹樱书院的院长自然是不同意，“你并不能证明他有杀人企图。他只是在比赛中过于投入，没能控制好分寸，下手狠了一点而已。”
“可是院长先生，您也看到了。”政府官员毫不犹豫地反驳，“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风之缠魂舞’这样的高阶招数？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此事不容拒绝，我们必须将他带走。”
“带走？然后呢？”顾少华的班主任有些嘲讽似的苦笑了一声，“把他关起来，当作危险分子看待？”
政府官员不为所动：“院长先生，您拒绝得如此干脆，莫非是担心自己书院的名誉会因此受损？”
这句话说得极其刻薄，院长的脸上顿时青一块白一块的。他咬了咬牙，狠狠道：“我才不担心我书院的名誉。但是若是你想光凭一次意外就伤害我院的学生，那得先过我这一关！”
市长轻咳一声，道：“那个，院长啊，我们没有说这个孩子有罪哈。只是呢……你也亲眼看到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恐怖的实力？”
“怎么，你这是质疑我院的教学水平？”顾少华的班主任不高兴了，“凭什么十七岁的孩子不能有这样的水平？谁说天才不能出现在我们书院？那其他学院的那些精英，你们怎么不一个一个抓起来啊？”
几人争执不下，僵持着互相怒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的火药味，仿佛一触即发。
而与此同时，莫霜依也终于达到了他的极限。
窗子外的雪花探测器崩塌，手心里的屏幕消失，他双膝一软便要跌倒在地。
路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莫霜依。莫霜依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涔涔而下，打湿了衣襟。
路易刚想扶着莫霜依到一旁休息，却不料楼上的院长办公室里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传入，却仿佛惊雷般炸响在二人的脑海中，震得每一根神经都开始颤抖。
“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一名灵魂属性的政府官员面无表情地说道。在雪花探测器碎裂的同时，他便意识到有情况。于是他在那一瞬间释放了灵力，通过特殊的脑电波与构造探测器的人达成了精神联系。
这是灵魂系常常用来追踪别人的手段。
由于那股精神力过于强大，连路易这个局外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点影响。然而莫霜依却承担了大部分攻击，此刻捂着头瘫倒在路易怀里，颤抖着吐出一句话：“快跑！”
路易来不及多想，一把拽过莫霜依的胳膊，半拖半背着他往酒店旁的祈铃木树林狂奔而去。
两人才刚刚躲藏进林子里，已经有两三人从身后的窗口里翻了出来，借助那棵一开始路易企图爬上去偷听的祈铃木，几下便落到了地面。这几人都是政府派来的武官，本意是防止在逮捕顾少华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的，没想到居然在抓捕窃听者的事情上先派上了用场。
剩下的人自然没那个胆量直接从三楼跳下去，只能跟着院长匆匆从办公室门口跑出，只留下两个人看管顾少华。
虽然他们谈论的不是什么国家机密，然而关于顾少华的处决却也不能轻易被别人听了去。不管是谁，敢偷听政府官员的谈话的，都必须将其抓获。
莫霜依跌跌撞撞地跑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个灵魂属性的政府官员还在不断施加精神压力，一波又一波攻击毫不留情地袭来，刺激得他神经几乎要断裂，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他脑子里搅啊搅的，那样剧烈的痛，已然到了语言无法描述的地步。
路易拖着一个人，本来就跑不快，再加上对这片树林完全不熟悉，又是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清，没跑多久便听见后面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那些踏着枯枝败叶的脚步声仿佛急急的鼓声，敲在人的心上，夺命似的越来越近，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惊慌。
莫霜依已经差不多失去了神智，只是脚下机械地迈着步伐。他的头微垂在路易肩上，长发早已被汗水浸透，只是手指仍因为痛苦而紧紧抓着路易的另一边肩膀，是那样地用力，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让路易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滴着汗水的额发挡在了眼前，路易狠狠将其甩到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背上的莫霜依又是一阵抽搐，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呼脱口而出，抓在他肩上的手指又是更用力了几分。
可恶，逃不掉了！脚步声愈发地近了，如同轰鸣的雷声。路易喘了一口气，暗暗咬了咬牙。
大不了就被抓呗，有什么可怕的！路易豁出去了。反正跑也跑不掉，他索性停住了脚步，扶着半昏迷的莫霜依站在原地，转过身静静地等待即将从林中冲出的人包围他们。
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破空的声音。
路易一惊，霍然抬头，刚好看见一道泛着银光的黑影没入了林中。紧接着是一声惨呼，有什么东西沉重地砸在了地上。
逼近的脚步声被打乱，追击者们硬生生地停下了步伐。其中一名武官被迎面从林中飞出的暗器射穿了咽喉，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又是两枚暗器悄无声息地射出，然后一个黑衣的少年从高高的枝头上一跃而下，落在了路易面前。
“玄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玄夜却没有理他，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闪过冷酷的光芒。他双手一翻，一枚花瓣状的暗器从袖中飞出，撕裂了层层树叶，直接钉死在某个追击者的胸口，锋利的刃片穿透了他的心脏。
“有埋伏！”路易听见匆匆赶来的圣虹樱书院的院长发出一声惊呼。
“先撤，敌人太厉害了，我们不是对手！”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是在迅速远去。
“不行，我还保持着与偷听者的精神联系！”那名灵魂属性的政府官员怒喝道。
莫霜依的身子蓦然一僵，随即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几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呼再也锁不住，从喉间冲出。
路易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此时极力支撑着遭受精神折磨的莫霜依，自己也摇摇欲坠。他嘶哑地冲着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玄夜喊道：“莫霜依……被一个灵魂系的控制了……帮我干掉他……”只要能切断连接，那么对方就无法继续追踪他们了。
“好。”玄夜只说了一个字。毕竟是曾经并肩训练了数月的队友，双方的配合早已默契无比。他身形一折便直接朝着林中扑去。
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路易忽地感觉背上的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心知玄夜已经解决了那名官员，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己方接连倒下三人，自己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为首的政府官员深知再拖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不得不一挥手，低喝：“撤！”
几人甚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路易小心地扶着莫霜依靠着一棵树坐下，然后自己也瘫倒在地。两人皆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
玄夜瘦小的身影从阴影中闪出。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莫路二人，毫不留情地道：“走之前我不都说了么，告诉你们不要去找顾少华。现在好了吧，你俩差点就没命了。”
“没命倒不至于。”路易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讨厌至极的家伙刚才救了自己一命，但这并不妨碍他恶狠狠地回嘴，“大不了花点钱买通那政府官员不就得了。”
玄夜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沉默地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喂，你去哪儿？”路易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救我们的吧？”
黑衣的少年停住了脚步。“不是。”他淡淡回答，“我只是路过。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再见。”
“那你杀了三个人，准备怎么处理？”一直扶着额头闭目养神的莫霜依忽然虚弱地开口，“你不该杀死他们的。”
“对，我不该杀死他们。我该让他们杀死你。”玄夜轻蔑地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让我再奉劝你们一句，趁早离开，不要等他们带着救兵回来又发现你们。”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月光清冷地撒下，透过层层枝叶的罅隙，仿佛满地的白银。路易在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莫霜依的呼吸声。
“这下糟了。”他听见身侧之人喃喃低语，“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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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快速地在祈铃木林中穿梭，经过那三具尸体时还不忘把刚才发射出去的暗器给收回来。
真是该死，为了救那两个白痴，他已经浪费了大量时间。玄夜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觉又加快了步伐。
——如果不能在那些人之前赶回去的话，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他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林中掠过，正在撤退的市长一行人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还要多亏他出手狠辣一下子解决了三个人，使得他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在林中贸然前行发出过大的声响，以防“敌人”仍在跟踪他们。
玄夜随手捏了个口诀耗费了一点灵力，总算是赶在市长他们之前回到了圣虹樱酒店。眯了眯眼，他三两步踩在窗户外面的那棵祈铃木上，然后敏捷地翻进了三楼。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扬手一挥，非常干脆地解决掉了留在院长办公室的两名武官——这还得多谢那两个白痴，虽然浪费了他的时间，但是好歹也帮他引走了一群碍事的家伙，让他只用对付两个人，否则光是想溜进这里可能就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尸体沉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两声闷响。顾少华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走吧。”玄夜俯身从两人喉间拔出细细的针。针尖上原先就有干涸的黑红色血迹，如今又被染上了一点鲜红，整根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
“走？去……去哪儿？”顾少华喃喃地反问，眼神迷离。
玄夜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你还想去哪？现在事情都成这样了，你除了离开学院，还能去哪？”
顾少华哆嗦了一下，却仍没有挪动脚步：“不、不！我是不会离开圣虹樱的！”
玄夜强压下心底不断涌起的愤怒，眸中腾起黑色的火焰：“从你加入我们的那一瞬间开始，你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你若是不想死，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他估摸那群人应该差不多快到树林边缘了，于是转过身朝着窗子走去，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不等顾少华回答，玄夜忽然偏过头，有些恶毒般地勾了勾唇角：“如果你留在这里，你的杀人企图就被证实了哦。”
顾少华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涩声道：“……我走。”
玄夜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翻出了窗户。顾少华深吸一口气，紧跟在他后面，也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两人鬼魅般穿行在清冷的街道上。现在已经快到熄灯点，只有一两个学生还匆匆跑过，试图在闭门期限前赶回酒店。风起，隐隐从身后吹来院长办公室里的几声惊呼。
玄夜奔跑着，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顾少华居然能毫不费力地跟上他的速度，甚至连气都不怎么喘。
真不愧是被主人选中的人。只不过是训练了短短一个月，体质就能达到这般地步，着实了不起。虽然性格还是过于软弱了，但是在赛场上，也就是在“隐魔之力”状态下的他，各方面都已经被提升到了极致。
——这将会是今年市精英赛的第一个“意外”。
啧啧，真是有些期待第二场事故呢。好想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啊。藏在兜帽下的面孔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此刻两人已经差不多离开了翠玉镇，即将从一片森林拐出小镇。这条逃跑路线是玄夜事先就计划好的，只要出了这片森林，就能很快抵达他们设在附近的总部。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他表面上是去跟踪了路莫和斩玉三人，真正目的却是为了探查周围的地形。
玄夜正准备走入树林，却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顾少华不安地环顾四周，颤抖的声音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闭嘴。”玄夜暴躁地低声骂道。一股不详的预感忽地从心底升起。
瞳孔一瞬间变得漆黑如夜，他拍了拍顾少华的肩膀，悠悠地道：“你先走吧，我留下来处理点事情。”他倒不担心这家伙会趁着天黑而趁机溜走——不管溜到哪儿，他永远也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好、好。”顾少华忙不迭地应道，然后几乎是如释重负般地逃进了森林。
玄夜注视着他的身影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掩盖，这才慢慢转过身，抬手拉了拉兜帽把自己的脸完全遮住。
“出来吧。”他寒声道，很是平静地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是语气中再也没有方才的悠然。
“不错，你发现我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地从阴影里传出。
那是一个有着铁灰色头发的少年，鹰钩鼻，眼眸在凹陷的眼眶里泛着寒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玄夜抱着手臂挺立在夜风中，“怎么，跟了我们一路，总要给点说法吧？”
“你叫我Gassen即可。”对方咧嘴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阴森。
“玄夜。”玄夜面无表情。
“你没必要告诉我真名，我不会为你立墓碑。”Gassen耸了耸肩。
“我敢于告诉你真名，是因为对将死的人不必隐瞒。”玄夜一字一顿。
气氛忽然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两个人互相面对着站立，都一动不动，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玄夜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对方那阴鸷的眼神，阴暗的气息……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
熟悉？
怎么会熟悉呢？
眼眸一暗，玄夜开口：“你到底是什么属性的？”
Gassen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你啊，玄夜。
“属性暗夜。”
玄夜悚然。这是他在暗夜一族以外的地方，遇到的第一个暗夜属性的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对方身上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是源自于同属性的共鸣，一种与生俱来的联系。
然而他旋即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不对劲的问题。
“那么，你为什么不在暗夜一族？”
帝国里几乎所有剩余暗夜属性的人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下，而其中绝大部分都聚集在天忆市。以主人的实力，不可能还会有漏网之鱼。可是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在暗夜一族里见到过这个人？
Gassen挑了挑眉，语气中居然满是不屑：“暗夜一族？你问我为什么不在暗夜一族？”
他换了个姿势站立，双手抱怀，挑衅似地看着玄夜：“我又为什么要在暗夜一族？
“我鄙视那个地方，鄙视那里的所有人，鄙视你们所谓的‘主人’。”
“为什么？”玄夜死死盯住对方。他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居然有一天，一个暗夜属性的人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他更不能相信，主人居然任由这样一个人活在世上。“你就是个叛徒！”他厉声喝道。
“叛徒？”Gassen忽然不笑了，“你凭什么说我是叛徒？”
他放下手臂，向前跨出一步，声音嘶哑却犀利：“暗夜一族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你们玷污的！我痛恨你们这些以欺凌为快意，以杀人为乐趣的人！为什么，同样是八大属性之一，你们为什么不能站在阳光下面，将那些令人憎恶的阴暗面驱散？！”
玄夜还是头一次被拥有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痛骂。他定了定神，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是暗夜属性……可是你憎恨暗夜一族？”
“没错。”Gassen眼里有虎一样的光芒闪过。
“那么当其他人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遭受了什么？”玄夜一字一句，眼神逐渐凝固。
“我同样被人追杀，可我并不恨他们。我不会选择复仇，我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暗夜属性并没有错！”Gassen语气激烈，“然而还有你们，和你的主人，仍然在败坏我们的名声。所以我不会容忍！”
“那么你就是叛徒。”
一语未毕，一道纯黑色的能量波刃划破天际，朝着Gassen逼去。Gassen侧身避开，同时反手甩出一道攻击。
玄夜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攻击击碎。然而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这是……”非常难得地，他愣住了。
Gassen扬眉一笑：“不错。我既是暗夜属性，也是冰属性。”
他居然是双血统？
2020.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