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盲点之大学时代 >三十七、 走开,我来喂她!
    “可我没吃毛肚啊,只吃了鸭肠……”啪,谭永林话没说完手臂就吃了一筷子:“谭永林,你是不是要气我!”

    “好了姚师姐,不气你了,我陪你三杯酒……”

    两人嬉闹间,关骏杰熟视无睹侧过头,魂不守舍看向门外。昏黄的路灯下,刚才还是纷纷扬扬的细碎雪花已经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他若有所思喃喃说道:“下大雪了,又要冷了。”

    “咳,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今朝有酒今朝醉!”姚莉扬手举杯:“今天本来是请你们喝酒的,这事儿闹的!烦事放一边,现在只喝酒,来!”

    关骏杰把目光从外面抽回来,落在姚莉的眼睛上:“师姐啊,你看现在雪是越下越大了,你们女生的体质本来就弱,你可得注意保暖,千万别……”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加重语气一字一顿说道:“感—冒—了!感—冒—了你学上不了,其他事也干—不—了了啊!”

    “感—冒—”姚莉重复道,粘住嘴唇的酒杯又移开了。她忽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关骏杰,眼睛忽然一亮:“你小子!”

    早晨,下雪的模式又转换了,鹅毛大雪换成了纷飞小雪。

    关骏杰缩着脖子紧跑几步冲进教学楼大门,谭永林却优哉游哉拖在后面,眯着眼仰着头,伸出舌头舔着飘飘洒洒的雪花。

    几个男女同学站在门内右侧向外张望,小声地说着话。关骏杰拍着肩膀上的残雪冲谭永林喊道:“你快点儿行不,每次看到雪花比见到小花还兴奋,南方人真是可怜……”

    话没说完,他的注意力就被旁边的对话吸引住了。

    “你啥时候到这儿的,就一直没看到姚莉吗,会不会错过了?”一个沙哑、带着浓浓东北腔的嗓音响起。

    问话的是一个带戴着金属框眼镜、下巴很尖、头发稀疏,额头上冒着几个青春痘,军大衣穿在他身上就像裹着一根树枝的瘦猴子。关骏杰认识这瘦猴子,他就是校学生会主/席。

    “一早我就到这儿了,眼睛都没眨,姚莉肯定还没来。”

    答话的是关骏杰昨晚在火锅店见过的、鼓动同学参加集会的高大壮实的男同学。他站在主/席旁边,语气有些敬畏,眼睛却盯着主/席两颗大板牙之间那个像一条黑蛆趴在上面的虫洞。

    主/席不吱声了,抖抖擞擞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在嘴上刚要点,抬眼盯住了刚刚进门的一个女同学。他扯下嘴里的香烟叫住了她:“哎这位同学,你是姚莉她们寝室的吧,你看到她没有?”

    女同学拍着袖子上的雪花说:“她生病了,不来上课。”

    “病了?”主/席一脸不相信,划着火柴点燃香烟:“这……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了啊?”

    女同学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捂住口鼻:“你怎么不说上辈子好好的这辈子怎么病了?你这话问的才怪哦!”

    主/席知趣地转过身,使劲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对同伴挥挥手:“算了,不管她了,我们走我们走!”带着那几个同学走了。

    关骏杰抬起胳膊捅捅身边的谭永林,向女同学背影努努嘴:“上!”

    谭永林会意,赶前几步,用软甜香糯的粤式普通话喊道:“靓女、靓女师姐,请等一下!”

    女同学停住脚步转头一看,脸上立刻鲜花绽放:“小帅哥师弟,你有什么事儿呀?”

    谭永林露出张国荣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笑容:“师姐,请问姚莉怎么啦?”

    女同学眉毛和上眼皮的距离拉开了,眼睛弯成了下弦月:“唔……啊,她病了,感冒了,去校医室……”

    “谢谢靓女师姐!你好漂亮啊!”

    谭永林向她眨眨眼睛,回身掠过关骏杰身边向门外跑去:“走走走,快走!”

    关骏杰会心一笑,竖起大衣领子跟着去了。

    校医室里,值班女校医坐在桌前整理药品,姚莉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输液。

    谭永林心急火燎冲向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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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骏杰跟在后面脸上挂着微笑走进来。

    一看姚莉的样子,关骏杰立马傻眼了,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这哪是装病啊,是真病了啊!

    关骏杰脸色一沉,疾步走到病床前。只见姚莉紧闭双眼,鼻翼煽动,喘着粗气,小脸烧得通红。

    关骏杰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了,疼得浑身发抖。他俯下身,用手背贴了贴姚莉额头:“师姐,师姐,你怎么啦?”

    谭永林转过头,吹胡子瞪眼睛冲着关骏杰大叫大嚷:“你个乌鸦嘴!昨天还好好的,你左一个感冒又一个感冒,这下好了,真感冒了!”

    关骏杰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这感冒喊一声就能来吗?

    姚莉艰难地睁开眼睛:“别吵,我想喝水……”

    关骏杰提起床头柜旁边的暖水瓶晃晃,有水;揭开盖子,冒着热气。床头柜上却空无一物。他走到医生桌前问道:“医生,请问有水杯吗?”

    女医生专心地用药勺五片一组五片一组拨着黄纸上的红药片,头也不抬:“有水,没杯。”

    “……”关骏杰被她的话哽住了,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女医生的头摁进那堆药里:憋死你!

    看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姚莉微笑着摇摇头。

    谭永林柔情万端说道:“姚师姐你等会儿,你忍耐一下,我去拿杯子!”说完旋风般吹了出去。

    不一会儿,谭永林捧着水杯狼奔豕突冲了进来,倒了开水边吹气边说:“姚师姐你等会儿喝,烫!”

    关骏杰扶着姚莉坐起来,伸手去接水杯。谭永林凶狠地一把扒开他的手:“走开,我来喂她!”

    推开寝室的门,屋内的气氛和温度一样热烈,兄弟们正在吵架。

    黄贵友站在马尚荣床前,脸红筋涨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躺在床上用杂志盖住脸的马尚荣嚷着:“就借给我穿一天你都舍不得,你娃儿也太吝啬了嘛,还是兄弟,我日哦!”

    陆伟摇着马尚荣肩膀说:“你借给他么,我的小了,他块头大,穿我的要胀烂嚯……”马尚荣装死猪不吱声。

    赵敬之一手捏着镜子和梳子,一手拉着黄贵友理直气壮的手臂劝道:“哎呀,他不借就算了,你吼什么,人家借不借是人家的权力嘛,你一天到晚不是张口民主闭嘴自由吗?”

    谭永林撸/着狗屎黄皮夹克上的雪花走近黄贵友,拍着他肩膀问:“老黄,你搞咩嘢?”

    黄贵友满脸悲愤地转过头,一眼看见关骏杰站在床前脱着军大衣,立刻转怒为喜,脸上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笑容。他手忙脚乱掏出香烟,双手捧着递到关骏杰鼻子前:“室长大人请抽烟!”

    关骏杰把军大衣撂在床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接过香烟,就着黄贵友划着的火柴点燃,眯着眼睛透过缭绕不绝的烟雾对着眼前的牛眼睛说:“吵吵,吵吵什么?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好说好商量,非要吵吵解决啊?”

    啪,黄贵友一拍关骏杰大腿,转身指着马尚荣骂道:“你看人家室长,大人大量!哪像你娃儿,小家把式!”

    “得得得,你要借什么穿?什么大了小了?”

    “哎呀,我就是想借他们的军大衣穿一哈,陆伟的小了,怕老子给他穿烂!马大汉儿的合适喃他娃又不干!你借给我穿一哈嘛!”

    “卧槽!就这事儿?”

    关骏杰拍着身边的军大衣说:“拿去,爱穿多久穿多久。哎我说马大汉,你是不是也忒抠门儿了?借他穿一下你大衣会少二两?”

    “太好了!”黄贵友喜不自胜抓起关骏杰的军大衣拢在身上:“嗯,热和!长了点儿,还是巴适!”

    马尚荣慢慢抬起头,杂志缓缓从脸上滑落。他慢条斯理问关骏杰:“你知道他借大衣要去干啥吗?”

    “干啥?”

    “他明天要穿着你的军大衣去天/安/门广场集会游行!”

    “哦,是吗?”

    关骏杰大口大口把烟吸完,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豁口白瓷碗里,满腔仇恨冲喜滋滋转着圈儿的黄贵友大吼:“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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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贵友吓了一跳:“你爪子!”

    关骏杰啪啪拍着床板:“脱!”

    “神经病嗦你?”黄贵友边脱大衣边说:“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穿着下河游泳我都借,你要穿着去集什么会游什么行,不借!滚远点儿!”

    黄贵友把军大衣扔进关骏杰怀里:“不借算球了,东拉西扯个锤子,穿啥子衣服跟切干啥子有个球相干!”

    “你还不服气!我看你是执迷不悟!”

    关骏杰起身把黄贵友按在床上:“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给你补补课!谭永林,关门!”

    “哦!”谭永林拎着狗屎黄皮夹克向门口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关门……我还以为你要放狗呢!”

    因感冒而发烧,因发烧而肺炎,姚莉输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液才痊愈。

    这个星期,关骏杰和谭永林两人轮班,要到输液的时间了,就提前到十号楼外面候着,输完液再把姚莉送回宿舍。输液的时候,端饭递水,即使有姚莉室友陪伴也不离病床左右,惹得女生们都用怪怪的眼神看姚莉。姚莉却心安理得、泰然自若地享受着他俩的服务。

    这个星期,学校发生了几件事情:先后有四五百名学生分次分批参加了天/安/门广场的集会和游行;食堂外红墙上几次贴出了“要自由”、“要民主”、“要人权”等大字报;学校党委召开了科以上干部以及系领导参加的紧急会议,传达市教委紧急电话精神,要求班主任、辅导员、党员等深入班级、寝室加强稳定工作。

    终于输完液了,关骏杰扶着姚莉走出校医室。

    一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夕阳从湛蓝的天空中沿着高高的行政大楼楼顶斜射下来,穿过光秃秃的树枝照在校园里。水泥道路有些湿滑,道路两边的草地上、树林里堆满了近半米厚的皑皑白雪。

    大病初愈,姚莉还比较虚弱,关骏杰轻轻扶着她慢慢走着。一缕寒风吹来,姚莉打了个寒颤。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关骏杰心里又疼了一下。

    他紧了紧她脖子上的红围巾,拉了拉她头上的毛线帽子盖住耳朵,几天来一直困扰在心的问题终于冒了出来:“师姐,到底怎么回事?早不感冒晚不感冒,偏偏那天晚上我说了以后你就真的感冒了?”

    “我说赶巧了你信吗?”姚莉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笑。

    “信啊,你说什么我都信!但是……我要听实话。”

    姚莉呼地吹了一下贴在额头上的头发:“那晚听你一说感冒啊,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可躺在床上我一想,主/席可是个机灵鬼儿,如果我不是卧床不起,他指定会拽着我去干活。那咋办?必须得真病,还得卧床才行!于是啊,我就跟小伙伴说喝了酒,闷,出去溜达溜达。在操场上我就脱了羽绒服站了半个小时,那小风,嗖嗖的,可凉快了,像千万道刀片在骨头上刮呀……”

    “你个傻大姐!”

    关骏杰勃然大怒,使劲推了她一把:“我出主意是让你装啊,你怎么来真的?这么糟践自己!”

    姚莉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磕绊几步差点儿摔倒。

    关骏杰赶紧上前扶住她:“对不起师姐!”

    “没事儿了,这不好好的了吗?”姚莉抓住关骏杰胳膊,笑得还虚弱,但很温暖:“你的主意是一箭双雕啊,你看:这一感冒,我逃过了主/席的骚扰,你和谭永林没去集会游行——好主意啊,亏你想得出来……”

    “好什么好,如果知道你要这么作践自己,我还出什么馊主意什么屁主意啊!你这臭嘴……”关骏杰啪啪拍着自己的嘴巴。

    姚莉转脸看着身边这个高出一头、左手搀着自己右手打着嘴巴的大男孩,心里涌过万般温情。她伸出左手拍拍关骏杰手臂:“好啦,都过去了。”

    此时,他们刚好走到能望见夕阳的地方。姚莉停下脚步看向西方,扯掉红毛线手套,把右手握成空心圆在眼前慢慢移动。最后,把整个夕阳套在空心圆中央——整个太阳就在姚莉的手心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