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盲点之大学时代 >三、 华尔街是什么?
    熄灯了,走廊里窗户外还传来隔壁寝室零零星星的说话声和笑骂声,室友们躺在床上都兴奋得了无睡意。

    谭永林提议道:“我们六个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革命目标走到一起的好兄弟,既然都睡不着,每个人就说说自己的家乡吧,加深相互了解,好唔好啊?”

    “好!好!好!”

    黄贵友说道:“可是可以,但是大家喃不要东说西说摸不到脑壳。就捡最巴适的最安逸的说哈,免得标点符号都没说撑透,哦豁,我们都睡着球了哦。诶,谭永林,就从你开始,吹哈你们广州有啥子不得了了不得的嘛。”

    “好吧,就从好吃的开始说吧。”谭永林掀开蚊帐,从上铺探出脑袋:“我们广州的粤菜是‘四大菜系’之一哦,盐焗鸡、烧鹅、明炉乳猪、蜜/汁叉烧、清蒸海鲜、虾籽扒婆参等等。当然,最好吃的我认为还是早茶……”

    随着谭永林的描述,广州人吃早茶的画面徐徐展开:

    风和日丽的早晨,人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或约上三亲六故、四朋八友,齐聚茶楼“叹早茶”。进到茶馆,选好桌子定了茶位,再定茶叶。服务员推着热气腾腾的小车在大厅里面转悠,车上放着各色点心和风味小吃,这叫“茶点”。茶点有水晶饺皮包裹着两三只鲜嫩虾仁的虾饺,有金黄酥脆、水皮内盛着嫩黄色燕窝丝的酥皮蛋挞,还有肠粉、烧麦、豉汁蒸排骨、蒸凤爪、叉烧包、奶黄包等等。稀粥则有皮蛋瘦肉粥、生滚鱼片粥等,还有龟苓膏、豆腐花……

    只要小车到了面前,你就可以把它叫停,看看想吃什么尽管拿就是。服务员会把账记在记录卡上,用一个小章在记录卡的相应位置上盖一个小印,最后结算时就凭这些小印来买单……

    “妈哟,格老子的,你们广州人太会享受了,怪球不得你娃长得啷个乖哦!”

    “你骂我妈妈干什么?”谭永林又惊又怒。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骂你妈,这个是我们四川人的口头禅哈,没得恶意没得恶意!”黄贵友赶紧赔笑解释。

    “哦,那好吧,错怪你了。”谭永林一腔怒气立即熄火,接着说道:“我们广州好看的有……”

    “好看的就不说你们广州了,说哈我们成都好看的。”黄贵友打断他的话从床上坐起来,两条白短的粗腿就在赵敬之头顶上晃悠:“食在中国,味在四川。我们四川人水头游的除了轮船不吃,地下跑的除了汽车不吃,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啥子都吃,都往火锅里头烫!…… ”

    哈哈哈哈,一阵爆笑乌鸦般飞起。

    “等会儿等会儿,不是要说好看的吗,怎么又说好吃的了?”赵敬之抬脚蹬蹬上铺。

    “要得要得,说好看的嘛。要说成都好看的,多得很哦,最好看的嘛,当然是成都的美女哦!”唰——的一下,五个脑袋龟/头一样都从蚊帐里伸出来了,一起望向黄贵友白生生的大腿。

    “天下美女在成都,成都美女在春熙路。有句话你们晓得不?——‘到了北京嫌官小,到了广州嫌钱少,到了成都嫌结婚太早’,说的就是成都美女像蚂蚁儿一样遍地爬,春熙路街上扫地的都是美女哦。你们嫑不相信,成都美女比北京美女苗条,比上海美女丰满,比江南美女拽实,比重庆美女温柔。成都美女身形纤细、五官娟秀、玉软花柔、细皮嫩肉,跟奶娃儿差不多。如果你跟成都女娃儿耍朋友,啃兔脑壳儿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稍微重一点儿,哦豁,脸皮就破(lia)了……”

    “什么是‘啃兔脑壳儿’?”赵敬之咚咚捶着床板。

    “哎呀,啃兔脑壳儿就是打啵儿,亲嘴噻!”

    “别打岔别打岔!黄贵友你继续说。”

    “找一个艳阳高照、春风舒爽的中午,坐到春熙路孙/中山铜像下,你马上就可以感受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重要性了。像关骏杰、陆伟,你们戴眼镜的,早该把眼镜片擦亮点儿,只要你一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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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睛,随便往哪个方向瞄(qio)一眼,哎,都可以看见至少三个美女,穿着艳丽的衣服,拽着婀娜的步子迎面走来或者侧身而去,让你娃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恨妈老汉只生了两个眼睛啰!”

    在嘎嘎嘎嘎的笑声中,黄贵友继续说道:“春熙路不仅是成都的时尚中心地、美女打望街,还是美味小吃特色川菜云集之所哦。看美女眼睛看累了,脑壳看昏了,肚儿看饿了,没得关系噻,春熙路上多的是赖汤圆钟水饺,夫妻肺片三大炮,担担面酸辣粉,麻婆豆腐回锅肉……”

    “哎呀,怎么又说到吃的去了!”

    “妈哟,说得老子口水都包起了!”黄贵友使劲吞了吞口水,啪啪敲着下铺:“赵敬之,该你了,说哈你们上海噻,有啥子巴适的嘛?”

    赵敬之是上海小伙儿,只要手一空下来,随时会掏出一面小镜子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照来照去。黄贵友戏谑他:“你叫啥子赵敬之嘛,干脆就叫‘照镜子’算球了!”

    赵敬之也不生气,一边照镜子一边摇头晃脑说出一大通“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是非”的大道理来,欣然接受了这个歪号。

    赵敬之慢条斯理说道:“你们说了广州好吃的、成都好看的,我们上海就不跟你们比吃比看了,我就说说我们上海好玩的。”

    “好嘛,快说快说,上海有啥子好耍的?”

    “说起我们上海好玩的,就得从你们经常在电影小说里看到过的十里洋场外滩说起。《上海滩》的好多故事,就发生在外滩……”

    “《上海滩》,好看好看!老子就是喜欢冯程程,日妈诶,长得太漂亮了!哎,还有那个许文强,狗日的太霸道老,特别是穿个大衣,龟儿的好威风哦……”

    “哦,对对对,那个演许文强的周润发,就是我们广州人哦(注:周润发实为广东开平人),好帅好帅哦!”

    “你们几千万广东人就一个周润发长得帅一点儿嘛,还好意思说……”

    “你们两个小赤佬,饭泡粥啊,不是让我说上海好玩的吗,怎么扯到冯程程许文强了呀?”赵敬之拍着床板叫道。

    “不是你在说上海滩的嘛?”谭永林不服气。

    “哎呀谭永林,你嫑紧打岔嘛,听照镜子说外滩好耍儿的!”

    “我……”谭永林刚要争辩又及时闭了嘴:还不是你这个四川老俵带头说冯程程的!

    “外滩是上海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是上海的金融中心,有‘东方华尔街’之称。”

    “华尔街是什么?”一直闷不出声,只跟着大家傻笑的关骏杰突然从蚊帐里探出脑袋问道。

    “美国的华尔街,是世界的金融中心。关骏杰你连华尔街都不知道还读什么金融系啊,真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赵敬之的嘲笑声像一只绿头大苍蝇向关骏杰飞过来,在他的脑门上嗡嗡回旋。其他室友轰——的一声,仿佛一大坨狗屎扔进苍蝇堆里似的大笑起来。

    关骏杰不着声了,觉得很丢人。他收回脑袋,缩缩脖子,继续听赵敬之吹外滩。

    “外滩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群,是上海最有特征的景观。早晨,它是人们健身的场所;白天,它是繁华热闹的游览胜地;晚上,它是情侣的恋爱天地。每当华灯初上之时,外滩各栋建筑物上灯光灿烂、金碧辉煌,一座座犹如水晶宫,让人叹为观止。

    除了外滩,还不得不说享有‘中华商业第一街’美誉的南京路,就是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说的那个南京路,那个《南京路上好八连》……哎哎,谭永林黄贵友,你们两个别说话!我知道你们又要说那个女特务了!其实我也喜欢那个千娇百媚、肤色跟黄贵友差不多白,说话细声软语、服装时髦艳丽的曲-曼-丽,哈哈!”

    黄贵友刚要张嘴,听赵敬之这么一说,只好和谭永林嗤嗤笑着,继续听他巴拉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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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路有说不完的故事……南京路上的老字号美食你一双手加一双脚基本上是数不完的:泰康的饼干、新雅的粤菜、燕云楼的片皮鸭、真老大房的鲜肉月饼、沈大成的糕点……真是美食爱好者的天堂啊!”

    “卧槽!咋个说来说去最后都要说到好吃的去哦?”

    “孟子曰:‘食色性也’,孔子也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们这个年龄,除了吃,色嘛,肯定要排在第二位了。”赵敬之终于结束了,伸手敲着隔壁的上铺:“嗨,陆伟,说说你们云南有什么好吃好看好玩的呀? ”

    谭永林、黄贵友、赵敬之吹“家乡美”的时候,关骏杰、马尚荣和陆伟基本上没有插言,只是跟着大家笑笑而已。

    陆伟吭哧吭哧闷了半天,才害羞憨涩地小声说道:“么我呢,是云(yin)南乡下卡卡角角来的,除这次来北(bo)京,最远(yan)的地方就去(ke)过我们县城,昆明都莫克过。云南哪点好吃哪点好看哪点好玩,我拿不实在么。我只晓得我们乡下最好吃嘞莫过于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一串爬满苍蝇的风干牛肉,最好瞧嘞莫过于转过山弯弯一块湿漉漉的石头上蹲着嘞一个披着查尔瓦抽着大烟袋嘞像一只老鹰嘞彝人,我们那点莫好玩嘞。穷山恶水、山高路遥,望山跑死马、见家走断气……”

    “哈哈哈,嫑说了!嫑说了!”黄贵友翻身坐起来,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把老子肚子都笑痛了,你娃说话硬是幽咩得很喃!马尚荣,说哈候儿你们大西北噻。”

    马尚荣嗓门却大得出奇:“俺是从黄土高原农村出来的,俺们那儿一年四季黄沙弥漫,一天到晚弥漫黄沙,没啥好吃好看好玩可说的,就说说俺们那儿的笑话吧。俺们那旮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耕地基本靠牛,娱乐基本没有,照明基本靠油,xing生活基本靠手。”

    哈哈哈哈,寝室里哄堂大笑,捶床声、蹬墙声不绝于耳。

    “关骏杰,该你了!”谭永林拍拍床板叫着下铺:“说说你们东北有什么好吃好看好玩儿的。”

    没有回应,只传来关骏杰响亮而悠长的鼾声。

    “切,睡着了嗦。龟儿的,闹啷个凶都睡得着。算了算了,都睡觉吧!”黄贵友打了个哈欠,心有不甘却也睡意来袭。

    “可能是累了吧,刚才大扫除人家可是干得最多最起劲的,这个寝室长还真能起带头作用!”谭永林说道。

    “趁他不在,鼓捣选他当寝室长,是不是不地道么?”陆伟轻声说道。

    “唉,以后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就嫑梭边边了,大家都展劲些就是了,不地道已经不地道了,嫑不人道就对了!”黄贵友又打了个呵欠,众人纷纷称是。

    其实,关骏杰并没有睡着,他陷入了深深的自卑自怜之中。整个晚上,他只问了一句“华尔街是什么?”其他时间都一言未发、一声不吭。

    谭永林、黄贵友和赵敬之所描绘的那些光怪陆离、灯红酒绿、钟鸣鼎食、花天酒地的花花世界,让自以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关骏杰默不着声、哑口无言。与他们相比,与那些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相比,来自东北小城市的他觉得自己整个儿就是一只井底之蛙、一个土包子!那种短见薄识、孤陋寡闻的感觉让他自惭形秽、刻骨铭心。他一直以为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产生的那些骄傲自豪、那些无上荣光瞬间荡然无存了。

    这天夜里,关骏杰做了一个梦:早晨,他坐在热气蒸腾的茶楼里悠闲地喝着红茶、品尝着精美的包点,而谭永林用棉衣棉裤加粗布灰腰带把自己裹成粽子,在漫天风雪的原野里跟着黄狗奔跑……中午,他站在美女如云的春熙路上看风景,而黄贵友窝在大炕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屋檐上垂悬的冰条/子发呆……晚上,他走在灯火辉煌的南京路上流连忘返,而赵敬之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拖着长长的影子踽踽独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