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苟天之下 >第十二章.寺中船上我与你
    下午睡久了,此时躺在床上的庄荀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着张鸿一行人是否已经安全潜入荆州境内,距截杀洪裴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日子,庄荀计划到姑苏后坐船去荆州寻他。以洪裴那山河士的实力,这次行动对自己和张鸿来说当真是极大挑战,不过书生却毫无俱意,满脑子越想越兴奋。实在睡不着的庄荀起身推开房门走入院中,夜色微凉,书生抬头望向当空明月,皎皎中糅杂些许朦胧。寺中无酒,有些意兴阑珊的书生忽听得后院有些许响声,迈步向后院走去,行至近前轻轻一跃跳上后院的屋顶。月下,谢明明似不知疲倦般的正在打理后院的几方药田。小和尚挠挠光头看向屋檐上的书生说“贤弟这是下午睡多了吧?”庄荀看着月亮回道“谢兄这是心中不静?这番折腾明日上路还能有精神?”谢明明继续拿起犁耙翻着地低声说“有没有的不都要走么。”屋檐上庄荀微微一笑开始赏月,不知想些什么,屋檐下谢明明继续耕作,中心尽是恩师往日身影。

    屋门被轻轻推开,身着一袭白色纱衣的付晚晴走到院中,忧心忡忡的她一想到明日回姑苏就睡意全无,本想着再去大殿的佛像前祷告,侧身时无意瞥见了檐上那个慵懒的身影,略作思量后女子莲步轻移走向后院。房瓦‘啪’的一声轻响,书生双手撑着屋脊撇着双腿头也不回道“姑娘也睡不着?”女子纤手轻提裙摆踏上书生右侧的屋脊说“公子是在赏月?”俩人就一齐仰头看向明月各自无言。良久,谢明明抹去头上汗水又在腰间擦了擦手抬头看向屋檐上的一对璧人说“小僧这会儿实在是累了,准备回去休息,夜里风大,你俩可别着凉,还有付姑娘你站那么高要当心!”书生打趣道“要不我给她踹下去好让你英雄救美一把接住?”小和尚一笑说“贤弟别闹,那为兄去睡觉了,你俩也早些回屋休息吧。”“这个‘你俩也’用得不好!”庄荀摆摆手示意小和尚睡去便是,付晚晴凝视着月光笑笑没说话。

    兴许是站的就有些累了,女子一拢裙摆坐到了书生身侧。“公子在想什么?”侧过脸付晚晴问向庄荀。“姑娘害怕回姑苏?”答非所问的庄荀继续看着他的月亮。“方才听庄公子打趣,可是把晚晴当朋友了?”“姑娘休怪,赵某哪里配。再说姑娘您一直叫错小生姓氏,看样子是不想和小生多言吧。”有些失望的女子别过头看着明月沉默一会儿后款款说“我叫付晚晴,今年二十,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家父是姑苏豪犬门门主,此次出行是门中遭逢变故,作为门主之女的我只能到这江湖里求助,奈何拜访多处终是寻不得愿施以援手之人。晚晴有一师兄,年长晚晴两岁,是母亲活着的时候收养在门中的养子,名叫傅建,不过不是晚晴这个‘付’,晚晴是对付的付,师兄是师傅的傅。”女子侧过头看向盯着自己的书生一时有些害羞,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书生淡淡说句“继续”。女子再次别过头看着月亮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父母都待他如亲人一般,他却狼子野心,此次借着我父亲病倒竟想着召开门中大会借机夺取门主之位!”付晚晴银牙咬着贝齿恨恨说道。一旁庄荀挺不应景的又淡淡回了句“这‘我与父母’用得好!”

    莫名其妙的小姐略感失望的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行至屋檐蹲了下去,看着檐下药田小姐幽幽道“公子既然不想听,那晚晴就不说了。”“没有,没有,小生没想到姑娘竟是姑苏豪犬门少门主,一时间有点恍惚。”嘴上装作吃惊心里庄荀却想着‘这傅建为何不先把这娘们儿收了,完事直接接任门主多好,美人儿权利尽握手中,何苦还要开什么门中大会再逼宫夺位?这傅建长的应该挺丑…’“观姑娘这温婉性子,本以为是高门中的大家闺秀呢,直到那次拦截奔牛的惊鸿一踏才让小生信了姑娘也是江湖儿女,只是没想到竟是豪犬门这等江湖巨鳄啊!小生在家乡早就听过豪犬门与荡潮帮的大名,这可是咱渔州江湖的门面啊!哎…奈何小生身子孱弱,之于江湖事只能徒羡不敢亲临啊,不过观姑娘相貌实属大福大贵之人,想来你心中顾虑定可自行化解,姑娘无需担心。”听得庄荀敷衍之言的付晚晴也只得自顾叹息一声看着药田久久不语。

    “咦?公子快来一看,这大慈悲寺里种植的药物怎么都是些有毒之物?”付晚晴沉默半天又好像发现新大陆般向身后的庄荀喊道。书生扭扭脖子走到屋檐边说“小生就是个读死书的,对于药材可是一点不懂。”“公子你看,这是天南星,直接服下会使口舌肿大、麻木、味觉丧失、张口困难。”付晚晴指着屋檐下几株绿色花似的植物说道,看庄荀点头付晚晴就继续指向旁边药田里几棵树上的小果子说“这是马钱子,此时太黑看不清,这果子与橘子颜色相近,只是个儿小,有剧毒!少量就可使人全身痉挛麻痹、耳鸣、耳聋。”“还有这个。”付晚晴又指着几朵六瓣小花说“这可不是花,这是山慈菇,可解蛇毒,使用不当也可至人麻痹。”不等庄荀反应付晚晴又一拉书生衣袖让他看向几株妖异的花说道“这有点螺旋状的花叫曼陀罗,公子没见过总该听过吧?名字美、花也美,等天亮公子再来看,此花颜色妖艳,甚美!”书生附身仔细观去确实觉着好看便说“晚上从远处看去也觉好看,这花也有毒?”付晚晴轻轻点头说“是呢,此花虽美却可使人致幻、抽搐、昏迷,种子毒性尤为大。方才见谢兄耕作起来甚是熟练,想来这些药物种植已久,不知作何用。”庄荀回道“释恶高僧应也是医家圣手吧,这些有毒也是药,还是看使药之人怎么用了。”付晚晴松开庄荀衣袖点首说“公子说的极是。”“小生困了,先回去睡了,姑娘也早些回房休息吧。”不待付晚晴回话庄荀就跃下屋檐看了眼远处的曼陀罗花又望了眼屋檐上的付晚晴笑笑离开了。

    次日巳时,众人下山赶往堰塘码头,付晚晴与青鸾走在最前,庄荀则在队尾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谢明明不满道“大哥,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你老回头看个什么劲!院子重要你师父重要?”回过头来的小和尚苦笑一下没有言语。今日堰塘城门口的排查还在继续,城门兵士仔细看过众人路引后又询问了半天才放众人进城。由于付晚晴的三个护从看着着实勇武了些,城门兵士多少有些怀疑,好在谢明明常年在大慈悲寺里吃斋念佛有士兵认的他,在小和尚一番解释下总算没有节外生枝。进入堰塘的青鸾嘴里喋喋不休埋怨着那个刺客害的满城人心惶惶,诅咒他一定会被官府抓住砍头,庄荀闻言满头黑线的心中大骂这娘们儿嘴是真欠儿。“付姑娘,小生想请大伙去邀鱼吃一顿再上路,今早都忙着收拾行李,饭也没吃,这会儿估计都饿了吧。这次务必让小生做东,若不是姑娘您租来楼船,估计小生还需骑着骡子绕路而行呢,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庄荀在队伍最后伸着脖子冲为首的付晚晴喊道,付晚晴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冲庄荀一笑说“那就今日让公子破费了。”

    邀鱼六层,庄荀借口精神不佳没有食欲吃了两口就搬着椅子坐到窗下闭目养神,谢明明看着也有些萎靡,他本想过去陪庄荀一起坐会儿,不过突然想起些什么后就没动,便与付晚晴聊起寺中后院种植的草药来。书生默念一声‘云意’探知而去,今天邀鱼的食客谈论最多自是昨日县城被刺一事,不过书生听来听去没有听到什么感兴趣的消息后就收了回来,此时庄荀没有探知县衙内的情况,一是距离过远消耗太大,二是怕昨夜的刺杀引来‘谛听’中高手,万一今日探测时被发现反而容易暴露自己,反倒不如把一切都交给张人俊处理。伸个懒腰庄荀站起身问付晚晴说“付姑娘租的楼船当真能容下我等的马匹?小生这骡子是花了不少银子买的,可舍不得扔下。”一抹油腻的小嘴青鸾先开口道“刚想夸你今日终于大方了些,这又开始担心你那破驴,说了能容下自是能容下!我家小姐还能骗你不成?”付晚晴拍了下青鸾说“公子放心,奴家把整艘楼船都租下了,就咱几个没有其他旅客,宽敞的很。”庄荀嘀咕道“今日一顿饭的银子抵小生一年书钱了,要是被我爹知道非得打死我。”闻言青鸾豪爽的一干杯中酒大声说“你要再惹本姑娘,我就去小鱼洲寻你爹告发此事!”谢明明竟在一旁打趣说“就怕届时赵老爷子拿你当他儿媳妇不放你回来了。”书生呵呵一笑没有言语,青鸾斜瞥眼书生说“就他?”

    凉风拂面,江水粼粼,两岸青翠伴鸥啼,船尾荡起几波涟漪。日坠西边,暮色四合,天边苍峦托云潮,舸中初上数盏华灯。船三层上的甲板几人倚着护栏闲聊,青鸾与三个大汉说着门派中的趣事,谢明明在船尾独自回望堰塘,不知是她有心还是他无意,书生和小姐并肩看着暮色下的江水。“租这么大一条船应当很贵吧?”“还好,奴家不喜热闹,就把整艘都包下了。”“额…小生不解,如您家这般江湖门派是如何营生的?”“豪犬门吗?门派发展的大了,自是有专人负责经营其他产业,从祖辈传到晚晴这一代已无需再因财物发愁了。”“原来如此,难怪姑娘出手这么大方,听说书先生讲过你们豪犬门的功夫甚是独到,一人一犬同攻互守玄妙异常,与那荡潮帮刀法都是顶数的武学吧。”小姐侧头看向书生说“公子知晓的还挺多,那荡潮帮的《分潮叠浪刀》与我豪犬门的《犬意经》都是不传之秘,只有帮中极少数有资质的核心成员才能研习。公子这是想学武吗?”书生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小生怕疼也怕犬,那付姑娘可有与自己同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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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守爱犬?”付晚晴神色一沉说“自是有的,奴家有成犬一只唤做‘锦豹’,另有三只幼犬尚在训练以备后用,毕竟犬的寿命无法和人一样,‘锦豹’是只棕毛斑点犬,它是晚晴的第二只成犬,第一是只叫‘帛狐’的白色长毛犬。”有些诧异小姐情绪的变化,书生问说“锦豹、帛狐都是好名字,‘帛狐’不在了?”小姐眼眸中泛起水雾,转身走进船舱后才传来她幽兰的嗓音“外面风大,晚晴有些冷,先回了。”

    来到船尾庄荀在谢明明身旁轻声道“老谢,别多想了,既已经离寺,那就该勇敢的往前走。”谢明明冲庄荀感激一笑说“我没事,就是江风一吹,又想起和师兄弟们在大慈悲寺生活的日子。贤弟无需开导,过几天自然就好了,我这人性子慢,比不了贤弟的洒脱。”书生也回望堰塘方向幽幽道“第一次嘛,我也一样,杀了人后我每每想起也是说不出的难受,这两天一点食欲没有啊。”闻言一滞,谢明明瞪大眼对庄荀说“贤弟可是说你就是那刺客?”书生一拍小和尚脑袋佯装生气道“好你个老谢,我是不是刺客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这会儿倒是装起来了,看你也不是那老实人。”谢明明正色道“原本杀人是不对的,但不知怎的贤弟这般做了为兄却怪不起来,还想着万一贤弟遇到麻烦,我老谢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哈哈,好!小弟这就拿酒去,当与谢兄浮一大白。”看着庄荀转身进船舱谢明明急忙说“贤弟快回,出家人不得饮酒啊!”头也不回的书生道“你现在算个球的出家人!”

    中午在邀鱼众人吃的有些撑,楼船餐室内几人草草喝碗粥就当作晚饭了,船沿河北上行驶的很稳,基本感觉不到摇晃,待明日午时就可到达姑苏。付晚晴把粥碗轻轻放在桌上问向庄荀与谢明明“公子与大师要在姑苏住几日?晚晴要尽下地主之谊,不如二位就住在豪犬门吧。”书生摇摇头说“一路上都承蒙姑娘照料,到了贵地姑娘还是忙自己的事去便是,我俩就在姑苏随意逛逛找个客栈住一晚,次日就继续北上,安敢去府上叨扰姑娘。”青鸾冲着庄荀说“住客栈还要花银子,这会儿你倒不心疼钱了,你下船去打听打听,在姑苏地界儿谁敢拂我家小姐面子。”书生哈哈一笑又摆出刚相遇时唯唯诺诺的样子说“豪犬门再厉害,也不能光天化日在街上抢男人不是?”谢明明也搭话说“是啊,我俩大男人去贵府住,传出去也有损姑娘声誉,还是住客栈吧。”付晚晴一挽鬓角垂下的秀丝说“无碍的,晚晴母亲也亲佛、信佛、拜佛,家中收藏有一《无垢经》孤本,大师住在家里可以随时参阅,若是大师喜欢,晚晴将此经赠与大师也未尝不可。”“当真!?那就麻烦付姑娘了!”谢明明激动的起身致谢,庄荀则默默收回想要桌下拉谢明明却没来得及的手,书生以手扶额长叹一声气,透过指缝书生看见付晚晴含笑冲自己顽皮的眨了眨眼。

    天上挂轮月,江面映轮月,月月相辉,俩人在夜色下又并肩站立船头甲板上,与以往不同,这次是付晚晴先独自在船头迎风站立尔后庄荀才拎着两坛酒走了过来。“睡不着就喝点,小生一般喝点酒就犯困。”说着庄荀就递过去一坛酒,付晚晴笑笑没接酒坛说“公子不应拧开再给奴家吗?”闻言书生把自己的酒坛用腋下夹住,双手用力把另一坛拧开后又递过去说“小生不是觉着姑娘习武力气大嘛。”接过酒付晚晴仰脖就一大口灌下,纤手一抹嘴角有些哀怨道“力气在大也终究是个女子不是吗?”书生不解问说“姑娘貌美,是女子又有何不好?”小姐则幽幽道“若晚晴是男儿身,那此次门中变故想来就不会发生,如今回去无论奴家与师兄最后谁胜出,对于豪犬门来说都是巨大的内耗。哎,晚晴实在不想也不忍啊。”书生也饮一口酒说“上位者要懂得取舍,更要看得长远。无需给自己太多压力,人嘛~尽人事、听天命足矣!再言,何况是一女子,又何况这女子还极美。”

    有些意外的小姐盯着书生眨眨眼说“极美是多美?”书生一笑“胜那青鸾千百倍尔。”女子嘴角上扬轻笑说“公子怎变得好生轻浮。”书生一口酒又进肚说“方才某人下套引傻和尚入局,看着不爽就来调侃下。”小姐作幽怨状道“原来如此,晚晴听公子言语本以为是来开解奴家呢。实在抱歉,晚晴也是情非得已,师兄势大,奴家一弱女子只想借释恶高僧爱徒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公子无需担忧。”女子盯着书生含情脉脉,可惜庄荀脸色一凛说“没担忧,但凡发觉些许危险,小生定带着傻和尚跑路。”女子不甘接着说“方才还说极美来着。”书生邪邪一笑道“极美是极美,可惜小生好男风~。”付晚晴目瞪口呆,饶是定力再好还是没忍住怒斥一声“你!”尔后就“咯咯咯”的自顾笑起来,庄荀也哈哈一笑岔过话题问道“心情好些的话可否讲讲‘帛狐’的故事?”女子止住笑声叹了口气说“有些长,公子愿听?”书生回头示意女子坐在船头长凳上慢慢讲,长凳就一条,付晚晴坐下后庄荀竟四仰八叉的躺在了甲板上,看着漫天星光书生也不在意女子吃惊微张的小嘴懒懒说道“都是江湖儿女,让小生也放肆回,姑娘请讲吧。”付晚晴点点头竟也换了个姿势盘起了腿。幽兰的嗓音在书生耳畔响起。

    “姑苏付家建立豪犬门还要在盛唐建朝以前,这里的付自是晚晴的付,不是师兄那个。三百多年前,付家先祖一直做养狗生意,也算是江湖人,在那个战乱动荡的年代没有一技傍身很难生存,先祖就凭着训狗之法和自己学来的一些武技创出了最早的《犬意经》。本来先祖只是想着防身用,不料几次遇到流寇劫匪时先祖靠着此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渐渐在这西南大地打出了名头,此时友人就劝他开门立派,先祖热血男儿一听便应了此事,这就有了后来的豪犬门。先祖武艺都是些寻常拳脚和几次拼命搏杀下换来的经验罢了,就算加上训练有素的猛犬相助,遇到真正的高手肯定也是不敌,不过先祖也毫不在意,他可没想着什么一统江湖、证道长生,能养活一伙儿兄弟和家族他就很满足了。”

    换了个姿势付晚晴继续说“这种凭先祖一人之力创建的小门派自然是门主之位只传自己的儿子,待门主传到先祖孙子的时候恰逢如今的李氏皇族欲一统天下。本就战乱动荡的日子更是变得硝烟四起、兵戈不断,当时豪犬门也不得不派人加入军伍。后来盛唐建朝息兵罢战,那些从军的付家青壮也有几人活着归家,其中一人更是凭借自身勇武得了不少战功成了都尉,这都尉是时任门主的堂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好。与他同回的还有一个昆仑奴,这个浑身漆黑的家伙是都尉在西南沿海所救的奴隶,发现他懂得简单汉话后就留在身边当仆从。战事结束原本都尉想送昆仑奴返乡,结果这黑人却说不知回乡的路,他说他家远在海的另一边如今已经回不去了,他还说自己很喜欢跟在都尉身边,见他这么说都尉就带他一齐归家,且说以后他就是付家人了。昆仑奴起了个名字叫付昆仑,家里人虽然看他浑身漆黑怪异的很却碍于都尉的面子也无人欺他,时间一久渐渐也都把他当自家人了。付昆仑对付家与豪犬门分外感激,远在异域的他还能感受到家的温暖是份天大造化。就这样融入付家的付昆仑也跟着习武训犬,在研习《犬意经》后他发现里面的训犬之术与大洋彼岸自己家乡的驯兽之法竟可以贯通融合,之后的几年付昆仑放弃习武专攻研习改进《犬意经》,都尉则四处游历与人切磋不断精进武艺,时任门主依旧打理族中门中的一切日常事务。五年后都尉游历归来,此时的都尉已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游侠,武学造诣臻至宗师,彼时的付昆仑竟也将《犬意经》补充到近乎完美。”

    讲得口渴,付晚晴灌了几口酒后继续说“有次时任门主与都尉和付昆仑三人喝酒时喝多了,醉酒后的门主露出了与往日平和不同的峥嵘,他高声说‘虽然如今天下太平,我们兄弟也应要大展拳脚打下份儿殷实家业造福后辈子孙!’他建议都尉与昆仑奴试着将武艺与《犬意经》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人犬同攻互守的奇特武学,然后再倚仗这奇功开始他们三人的江湖征伐,要让这豪犬门成为神州江湖的一方巨擘!听罢,酒后的三个大男人竟然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此后又过三年,被后世誉为武学奇功的付家《犬意经》真正面世!由于培养一只成犬的时间过长,昆仑奴在《犬意经》里特写下一卷‘魔犬篇’,此卷不依常法训犬,而是倚仗秘药与一些血腥手法饲育猛犬,三月便可催成,用‘魔犬篇’训成的犬比寻常法训成的犬更凶猛善战,且无惧疼痛,只是这种犬血腥又残暴,每每战斗胜利都会吃掉敌人的尸体…有利即有弊,‘魔犬篇’训成犬的寿命也异常短,半年就会死去,且死后还需深埋或烧之,不然有可能引发疾病瘟疫。奇功的问世让时任门主无法再潜心蛰伏,他下令门人都研习《犬意经》且先用‘魔犬篇’饲育一只成犬以尽快开展他的江湖征伐大计。就这样刚刚享受平静的渔州、吴州、荆州三地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数个江湖门派被灭门,他们的产业也尽归豪犬门所有,当时的豪犬门风光一时无两。不过由于扩张速度过快,被灭的门派又多,不久后渔、吴、荆三州的江湖纷争就引起了朝廷关注,再加之‘魔犬篇’催成的恶犬吃人更是被江湖人定为歪门邪道,几个立世百年的江湖门派便准备遣门中大能联手来渔州清扫魔教。”

    见庄荀躺地上久久不语,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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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晴喝了口酒后竟放肆的伸脚踢了下书生手臂说“还在听吗?怎么不言语了。”环手抱头望天的书生不耐烦道“在听,在听,快讲,快讲,然后呢?”付晚晴笑笑起身示意庄荀往边上躺躺,庄荀无奈抬起屁股向一旁挪了两个身位,女子一撩裙摆在书生身侧就躺了下去。“怪不得公子躺在这里,伴着船体的些许晃动望着这漫天星辰当真是一番享受呢。”书生翘起二郎腿笑说“不止,卧榻还有个极美的女子呢。”付晚晴千娇百媚的轻哼一声‘德性~’继续说“不跟公子打趣了,奴家继续说。”“嗯嗯,快讲快讲!”

    “迫于多方压力时任门主只得妥协,他先是花重金借都尉关系打点军方,允诺绝不骚扰百姓,更不会再发生人命案;然后又召开武林大会罪己退位,把门主之位传给自己年轻的儿子,并当众杀死所有‘魔犬篇’催成的恶犬后深埋地下。最后他拿出《犬意经》中的‘魔犬篇’当众下令日后豪犬门门人非到门派生死存亡时绝不许再有人研习。凭借时任门主雷厉风行的手段这次门派浩劫终是躲了过去,虽说江湖征伐的脚步停止了,但之前夺来的产业与声望却留了下来,豪犬门也就日益富有,弟子更是越来越多,时至今日,豪犬门可以说是渔、吴、荆三州最大的江湖门派了,我们无需看朝廷脸色,更不用附庸渔州张家。公子所问‘帛狐’之事这才刚刚开始。”言毕小姐又向着书生挪了挪身子。

    付晚晴继续说“豪犬门门主父传子代代均是如此,不过若老门主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时,那就需寻一男子入赘付家,门主先由女儿代理,待入赘夫君学会付家本事后便可接任门主大权,倘若日后门主夫人病故,这入赘而来的门主也绝不可再续弦。奴家姥爷便是如此,他与姥姥一生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后来姥爷替我娘寻来我爹,我爹本是族中布坊掌柜,姥爷姥姥见我爹勤劳踏实像个安分人,长的又英俊,做起事来井井有条,虽说功夫差些但也无妨,百年间不喜练武的门主多了去了也不差他这一个,便与我娘介绍了认识。我娘肤貌美又武艺高强,我爹自是满意的很,我娘虽说没一见钟情的看上我爹,但当时姥爷姥姥都身患重病,我娘见这人也不讨厌就应了下来。父亲姓傅名信,就是我师兄傅建的那个傅,由于傅与付同音,父亲入赘后也没让他改姓,反正外人听起来傅与付同音。旋即二人便拜堂成亲,没两年就有了奴家。尽管娘亲样样都比父亲强,但是娘亲依旧恪守妇道,家里门中均是以父亲为主,起初姥爷姥姥尚在时父亲也曾尽心尽力的在娘亲帮助下打理族里门中各种事务,奈何世事无常,几年后姥爷姥姥双双病故,父亲没了长辈制约加之娘亲对他向来的唯命是从使他一点点放肆起来,渐渐父亲就变了,更可悲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亲娘却死心塌地爱上了他,悲剧也就这么发生了…”

    讲到这里付晚晴抬起酒坛就灌,酒水浸湿了妆容,月光下女子泪水酒水低落甲板,书生看着无奈,只得一把夺过酒坛放到一边怅然道“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古人诚不欺我啊!姑娘难受的话就别讲了,不早了快进舱休息吧。”女子不顾形象的拉起书生衣袖就擦起脸来,这次换书生目瞪口呆下幽兰的嗓音继续缓缓流淌道“没事,还没讲到‘帛狐’呢,我要继续说。”庄荀悻悻然扯回衣袖说“那姑娘继续,小生也等着‘帛狐’出场呢,小生想问这‘帛狐’与姑娘哪个更美?”闻言付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眸如月牙般弯起佯装生气道“反正都比你美!”书生侧卧起身子看着小姐道“那是,那是,笑了就美。”

    “兴许是父亲感觉自己事事不如娘亲,这种自卑感一天天日益剧增,这使他逐渐不想再看到娘亲,姥爷离世的第二年父亲就把事务交付娘亲独自打理,他在府中建了一处别院,吩咐所有人不得进来打扰他,可能因我长的像娘亲的缘故,这个‘所有人’里竟也包括我与…每日只有府中管家过去送饭时告知父亲一下门中发生的事。父亲就在那别院里研习《犬意经》,一练就是两年。两年后父亲走出别院要在门中举办一场切磋大会,他以门主身份要求付家每个习武之人都要参加,娘亲本不想参加,奈何父亲不许,娘亲是恪守夫纲之人,只得也参与比武。大会当天父亲揽着我兴高采烈的坐在门主之位上,父亲的手抱得很紧,晚晴很高兴,父亲好久没有抱过晚晴了,只是幸福来的快,去的更快。记得那是第三场比武,对战双方是娘亲与族叔,看着娘亲的身形在擂台上舞来舞去父亲抱晚晴的手突然就泄力了,再看到娘亲轻轻松松就把族叔打下擂台时父亲抱晚晴的手就松开了,晚晴看着父亲颓然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府邸。那时晚晴虽然小,但晚晴却也懂得,伴着族叔的落地,父亲心中的那颗自尊心也同样落了地,对于习武来说,一个人的天赋真的太重要了,人这一生,不是所有付出都会得到理想中的回报,可惜那时候的晚晴懂,父亲却不懂。自那之后的几年里父亲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母亲也曾劝过父亲,但换来的却是父亲的责骂,每次父亲发怒晚晴都会哭,每次也都是母亲轻轻抚着晚晴的头发说‘晴儿不哭也不怕,别怪父亲,都是娘亲不好,都是是娘亲的错。’更是有次在母亲安慰晚晴时,她秀美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掌印,看上去甚是好笑…优秀,竟也是一种错了?”

    付晚晴坐起身子四处找酒,庄荀一挺身子把两坛酒挡在身后说“‘帛狐’!‘帛狐’!我要听‘帛狐’!”女子再次被书生的样子逗笑,见求酒无门,女子就躺下继续道“在外胡混的几年父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长了不少病,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返回家中调理,我师兄傅建也就是那个时候被父亲带回的。初见傅建时,娘亲气的手都抖了,她以为这个长晚晴两年的少年是父亲的私生子,后经多方打听才确定这个傅建只是父亲远房亲戚的孩子,这孩子的家人都得病死了,村长听说傅信在姑苏做了大帮主风光的很,于是就遣人带他来姑苏寻父亲这亲戚,若是寻不得就再带回村中靠大伙一起养他成人。进了姑苏城这村民就带着傅建打听着来到豪犬门门口蹲守,也是他好人好命,原本计划蹲个十天的他第一日刚到就遇见父亲出门去喝花酒,听到门卫喊父亲‘门主’,村民感觉这中年人就是傅信,鼓足勇气拉着傅建快步上前拦下父亲说明了来意。父亲看着傅建很是高兴,急忙把怀中银子都掏出来给了村民。那日父亲没去青楼,他带着傅建回府后就开始一边让母亲用医术给他调理身子一边自己亲自教傅建习武训犬。说到晚晴这个师兄,当真也算是天纵奇才,凭借几年光景功夫就可以与母亲比肩,与先他习武好几年的我比起来更是强得多,母亲说过傅建是除那位都尉先祖外第二位有望达到山河士的人!”看着付晚晴艳羡、嫉妒、惋惜又带恨的眼神后庄荀有些无奈,心想着‘有望达到一个山河士就成天纵奇才了?这货和张鸿比会不会被秒成渣啊…这么算起来,那张鸿还真能算的上是个万中无一的玩意儿来着…’

    “父亲看着傅建的成长很是欣慰,人也变得逐渐开朗,与母亲的关系也融洽起来,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父亲再没有去花天酒地,每日都在他的别院中教导傅建。经过几年的培养与调教,晚晴第一只同攻互守犬终于训成,它不是大型的凶猛犬,体型适中,白色长毛,起初晚晴就是看它好看才选择它的,对于这种非战斗犬培养起来更难更费时,晚晴查阅好多书才为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帛狐’,寓意身着锦帛的白狐,每日它都和晚晴在一起,如影随形,现在闭上眼晚晴都好似还能闻到‘帛狐’身上独有的气味。与‘帛狐’相伴的日子让晚晴沉浸在幸福中,直到那天的到来!”语闭的瞬间一股杀意浮现,原本书生眼中一副少女态的付晚晴变得无比阴郁,庄荀本想出言安慰却听付晚晴继续咬牙恨恨说“那日父亲的别院中突然传来父亲与傅建的呼救声,原本别院是不许旁人进入的,但事发突然母亲就带着晚晴破门而入,进门后的场景晚晴至今难忘,父亲和傅建原本的伴犬‘苍驹’与‘蛮熊’脖颈被咬断气绝身亡,五只高大异常嘴角流血双目赤红的黑犬围着父亲与傅建撕咬,俩人此时已经遍体鳞伤,这五只妖异黑犬的速度、力量、跳跃都是晚晴平生仅见,还是母亲反应快,她一边呼唤她的伴犬‘悲驹’一边去解救父亲与傅建,晚晴也急忙唤来‘帛狐’与它一起加入战斗,但是那五只恶犬真的太强了,它们不要命一般的追着父亲与傅建撕咬,母亲只得用身体去挡…等到门人带着狗赶来救援时,还剩两只恶犬,另外三只已被我与母亲击杀,但代价却是‘帛狐’、‘悲驹’还有母亲的命啊!”

    一晃一晃的甲板上女子掩面嘶吼着,女子无力的哭喊吵醒了船上的众人,他们沉默的站在后方看着前方躺在甲板上的男女,书生想把衣袖递给女子,奈何举到一半儿还是收了回来,拿起身旁酒坛轻轻的放进女子手中,女子接过酒坛狠狠的用力抛向空中,风声、哭声、江水声、酒坛破裂声却让众人感觉此时特别的静,让人不舒服的静。“母亲张开双手把我们护在身后,她身上没一处不带血,锦衣破裂的血红下是一口口的齿痕,我就那么痴痴呆呆的看着鲜血一滴滴流下,忘记了哭,忘记了怕,我看着那露骨的齿痕不停颤抖,母亲却微笑看着我说‘晴儿不哭也不怕,我们的人来了,别怪你的父亲,别怪你的父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