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一灯即明 >第11章 旧王落,薪王立
    “薪王?”

    艾森脑海中一直回荡这句话,他转身望着这片刚才还生机勃勃的村庄,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些村民有些死于致幻粉的毒效,有些死于他的一时失手,只剩下一些老人妇女孩童躲在村庄内,透过一丝缝隙窥探这一切。

    “一不做二不休。”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径直走进村庄。众人看见他向这里赶来时,立刻紧闭门窗,尽可能的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他揪出来,遭到不测。

    这一路上,微风轻抚茂盛的绿草,鸡犬鸣叫、稻香四溢,浮云惬意的游荡在艳阳清空之下。可艾森没心思欣赏这些东西,刚与自己同姓的族人相遇,结果因为村民的自私之举搞得十分不快,巴不得一把火将这里夷为平地。

    可他走到村庄广场,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食谱的菜肴香和酒家的芳香让他不忍下手,可是那二姐妹现在不知死活,若是在这样拖延下去,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上横竖是晕是死的壮丁们,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咬牙行动起来。

    一拳一脚,他破开了一间又一间房屋,四处察看余下的人,终于在踹开第五家门的时候发现了一家母子三口。

    看着他们颤栗的样子,艾森十分痛心,竟然要为了两个孩子对村民下杀手。可一想到那二姐妹是被他们所害,一时狠下了心,将那两个还未到幼学的孩童拽了出来。任凭他们喊打喊闹,虽然他们的母亲用力拉着孩子们,但奈何力气不及习武的艾森,竟从一旁拔出厨刀像他挥来。

    “放开我的孩子!!”

    艾森下意识地提起一个孩童替他挡下了突刺,那一刻他虽带着面具,但惊愕的表情随着孩童消失的哭喊声渐渐浮现。

    “不!!!”

    他放开了那受伤的孩子,看着母亲涕泪横流,拼了命紧紧抱住胸口撞刀的孩子,这一刻的艾森开始考虑要不要收手。可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是毅然回头将另一个孩子拖出门外来到了广场中央。

    那名母亲痛苦地撕喊着,抱着已经咽了气的孩子踉跄地爬出房门,衣裳沾满了不属于自己的鲜血,捂着他的肚子大喊:“救!救命啊啊啊,呜呜呜,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求你了,求你了,求求大人您,就饶了我的孩子吧!”

    艾森没有理会她,反而集中气力用极强的气势喊着:“魋窟在哪!!”

    声音穿过山谷,就连酒家里盛满美酒的酒坛也泛出涟漪。

    “给你们五个数!若不告诉我魋窟何在!我便将村里所有孩童拖至此处断其七筋八脉!生不如死!”

    半晌不见动静,艾森举起拳头开始数:“五!”

    别说魋窟在哪,就连魋究竟是什么样子都没人见过,何来指路一说,余下的村民都在认为他分明在为屠村找借口啊!

    “四!”

    艾森高举的拳头捏出了关节的寸响,加上狼爪护手上凸起的尖刺,这一拳下去别说成了废人,怕是直接下了地府见了阎王了。

    “三!”

    整个村庄陷入死寂,无论坐在哪里都能听见那妇人和艾森手下男孩的哭喊声,但依旧没人敢出来说句话。

    “二!”

    艾森见无人应答,本是无心下手也只能来个杀鸡儆猴。还没有数到最后一数的他狠心挥动了拳头,霎时间骤风虐过,如死神的镰刀一般,竟失手刺向他薄弱的太阳穴,即刻夺去了男孩的生命。

    戛然间哭闹声停息下来,那一刻无论是自然的微风还是弥漫的酒香都不再随着时间流淌。男孩的母亲看着挣扎的孩子垂下纤细的双手没了生机,自己也不再哭喊,而是静静趴在门崖上,仿佛失去了魂魄,癫狂。

    艾森喘着粗气,看着沾满血液的拳头,尽管漆黑的护手难以衬现鲜血的轮廓,尽管自己已经夺取了无数生灵之命,但这种杀戮的恐惧感头一次涌上心头,仿佛那一拳挥尽了力气。

    没时间缓和了,他再次闯入另外的房间,从争执当中拖出一个孩童,一名妇女竭力想要拦下艾森但被她年迈的母亲拦了下来,二人都十分痛苦,不停哭喊着,撕心裂肺的喊叫不停冲刷着艾森的心灵,仿佛要将他的梦魇勾引出来。

    那个孩童即将成年,会成为村庄中为数不多干活的力量,这要是赔了进去这个村熬不过几年个年头的。

    “五!”

    这次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开始数数,浑然不顾那两双相隔数米却无法合拢的手。

    “四!三!二!”

    艾森高举拳头,引得母亲哭泣的更加欲裂,那男孩紧闭双眼,眼泪不住的向下流。就在艾森落拳的瞬间,一位老者跑了出来,他大喊:“停手!我知道!”

    拳头仅在一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那个妇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昏厥,小孩更是吓得失禁哽咽,瞪大的双眼空洞的凝望着前方,也如失魂一般。

    艾森放下孩子,看着那名年过花甲的老者说到:“既然如此,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吧。”

    老者看着躺在地上失了理智的孩子叹息着转身指向身后的山峰上说:“山腰之下有一湖泊,顺着河流向山顶数里,见一瀑布,百草丰茂,野兽群居,魋窟就在那瀑布之后……”

    还没等老者说完,艾森从他身边一闪而过,速度之快犹如清风拂过,悄无声息。

    那老人看艾森奋不顾身的身影,竟想起了曾经仅凭双刀,为了一名女子与整个江湖作对的男人。

    绕过湖泊,腾挪于树林之间,见鹿奔腾,闻鸟啼明。日光斑驳,雨露璀璨。即便是这样的风景,艾森也没有心情观赏,他满脑子都是艾氏双姐妹。

    艾森抓住树枝借力一跃,冲出树林,平稳落地的刹那看见一个硕大的瀑布,水雾缥缈,兽群借此隐匿,见艾森突现,分分逃离,留下一只狐媚看着他,片刻过后向着瀑布内部一跃而入。

    这时他觉查到,面前的水雾之中正有什么东西望着他,一阵微风拂过,将水雾略微散去,之间,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站在瀑布中央的原石上,狐媚环绕,身材袅娜,眼神如那只狐狸一般妖媚,像是在引诱他一般。

    “你是谁!?”

    “我在这里出现~你难道不清楚我是谁?”

    “把那两个姐妹交出来!”

    “好啊~各位在里面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听到这艾森一脸茫然,还没来得及接着问,那女子走进了瀑布内部不见了踪影。艾森急忙赶上,当他走进瀑布内部,却发现只有刚刚那只狐狸蹲坐在他的面前,不见了那女子。

    那媚狐见他转身行入洞窟内部,相比于先前魈魖山寇的炼毒窟,魋窟两侧插着许许多多的火把,路途平坦明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不过,这个地方过于潮湿,没走上几步,身上就已经落了不少水滴。

    走了许久,艾森没有发现其他暗道,这令他感到十分奇异,按道理来说,这种山道应该有个密道以防不时之需,莫非这条路一直延申山的两侧?

    可随着媚狐来到山道尽头,在他眼前是一间豁然开朗的内室:其高十丈宽八丈,圆穹环壁,中间有一座石台,层层台阶托起高耸的石柱,从石柱顶部,朱砂绸带散向各个角落,笼罩着这间内室近半。

    不少带着狐骨面具的年轻少年少女知道了他的到来,却依然朝拜着一跃而上的那只媚狐,艾森注意到,那石台上不止媚狐那一个生物。

    “跪下!”忽然,一道混杂着千百种音调的朦胧之音从绸纱中传来,那声音犹如承载了极强的巫术一般直接刺入了艾森的灵魂,他顿时失去了自我意识,听从了声音的做法,随一众少年少女跪在她的面前。而当他执行完这个命令之后,恢复了神智。

    艾森见到自己下跪,立刻站了起来,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冲着石台上问道:“魋妖!你把艾影艾梦怎么样了!”

    这时,回复他的不再是那诡异的声音,而是年迈垂老的女性,她断断续续地说:“从你,入窟以来,影梦二姐妹,一直都在你的身旁。”

    艾森这才发现,面前带着狐骨面具的两个姊妹确实是影梦兄妹,但是她们失神的眼睛愣是让艾森十分着急,他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石台之上的老者吩咐下面的人说:“神魋,把她们的禁神咒,结了。”

    没想到,近数十名少女围绕而来,在一阵低语之下,影梦二人渐渐恢复了神智,她们看见艾森之后更是安奈不住心中的恐惧,抱住他哭了起来。

    经过这一幕,艾森一时不止该从何问起,但他根本不敢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那朱砂之下迷离的身影。可就在这种静默沉静了片刻后,那身影开始蠕动起来,像是特别艰难的将自己撑起,也就在这时,在场的所有少男少女全都开始祷告起来,他们紧闭双眼,虔诚的祈祷着什么,好似那朱砂之后,隐匿着至高无上的神明。

    那身影越来越高,起初艾森以为她会是一个年迈却依然强健的高手,可随着身影越来越高,足足超过了先前斩杀的将门,五尺、七尺,直到身影高过八尺才停下来,一双干涸枯瘦的手拉开朱砂,艾森才真正见到了那位被众人敬仰的神:

    『这哪是神,分明是一位被恶魔侵蚀殆尽的怪物,虽然她已有八尺之高,但也只是在枯朽蜷着身体之后才有的高度;全身上下除了披着一件百狐裘以外,几近赤裸,身上没有一块泛着人类的光泽,若此时一阵强风吹来,说不定能将她横腰断折;皮肤干瘪褶皱,颜色已经不能用枯黄来形容,就连死去的浮木都比她的皮肤鲜丽;她双眼空洞深邃,如古神一般深深凹陷不见尽头,就连下巴也无法合拢,不见一颗牙齿。』

    艾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根本无法用人来形容她。

    即便是那样,她那双纤细的腿依旧朝艾森走来,没有一点动静,就连呼吸也察觉不出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死人。

    但是,当她走到艾森的面前时,她赫然停了下来,随机从自己那百狐裘中拿出了一本古老的书籍,它没有名字,没有华丽的装饰,光从它的表面上来看,这本书毅然超越了时间的范畴。

    “旧王,陨落,恭迎,薪王。”

    就在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段话的刹那,众人清楚的听见她骨骼不停发出清脆的噪响,也就在她说完的那一刻,如同断了主梁的房子瞬间垮塌,散落在地上,化成带有皮肉的骨堆。艾森在她倒塌之前接过了那本书。

    也就在这一刻,所有屋内的少男少女像是得到了神谕一般开始吟诵,声音初始,低迷悠扬,可随着吟唱的时间越来越久,声音越来越大。虽然不及那老魔初始一声喝下的那般富有魔力,但是随着那声音愈来愈大,所带来的力量也愈来愈强。

    不知为何,在这声音的带领下,艾森情不自禁的打开那本书并伴随着步伐迈出,越是靠近石台,他越是能理解少男少女所颂唱的所谓何。

    伴随着他走上石台,同最初的媚狐一起坐在那老魔的座位上,吟诵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他完全沉浸在了那本书所带来的巫力之上。

    那本书除了记载着刚刚那老魔所用的技法之外,还一字不落的记录了各个贼寇的起源,更令他痴迷的,当属那为何屠杀艾氏山庄以及当初所参与的人。

    「艾氏山庄的屠杀计划并非长久的预谋,而是在一次聚集了魑魅魍魉魃鬾魊魋魈九大主山鬼的宴席上,临时定夺的。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庆祝新任鬼王魈的鼎立,可正当演习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扰乱这欢愉的庆典。

    他们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要灭了艾氏山庄,并不是因为嫉妒艾氏的鼎盛发展立,而是作为江湖第一门派,艾氏山庄的影响力浑然吞没了整个中原,他们不仅仅是最繁荣的发展家族,而且作为一个普通家丁,也有青龙门阳金牌中阶的实力,就连当今圣上也觊觎他们的势力。

    艾氏山庄仿佛掌握了整个中原大陆的生杀大权,若任凭他自由发展下去,必然令其他世家无所发展。」

    艾森也就看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坐在了这个位子上,看着下面一帮祈祷着魋妖们,如敬神一般敬仰着他,搞得他心里很是难受。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影梦二姊妹站在那原地望着她,十分忧虑。也就这一刻,艾森清楚的从他们的眼神得知:他们立艾森为新魋王。

    他没回有回绝,反倒是特别自然的说:“魋窟之中有多少分支?”

    “神魋,恭迎薪王。”

    “猎魋,恭迎薪王。”

    “音魋,恭迎新网。”

    根据魋的三大分支来说,所谓的神魋就是继承了老魔的音法,具有极强的操纵能力,往往在审讯和战场比控方面具有极强的作用,艾氏山庄团结一心,若不是神魋暗中捣鬼,也不会出现因为出现叛徒而导致出现惨重代价;猎魋,其名与魈鬾盗寇不相上下,是及其擅长刺杀与狩猎的团体,屠杀艾氏山庄的行动中,二者联合重创隐秘的艾氏巡逻队,为屠杀做出了极大贡献;而音魋,消息灵通及其迅捷,白虎门所需要三天得来的消息他们只用三个时辰就能迅速传达。

    在所有山鬼众里,只有魈魋狐媚有完整的作战体系,自力更生,从不搜刮民脂民膏,可因为都是孩童,战斗力低下,不得已到处找寻童男童女无非是为了扩充自己的人手,让团体永不落败。而来到这座山窟中的孩子,大多都是先前医诊无药可救而被抛弃的、面貌丑陋而被遗弃的或者家事变故而落成孤儿的。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艾森思考一番,说到:“众魋听令!”

    所有魋妖毕恭毕敬的跪在石台周围,静静聆听着艾森的旨意:“今日起,不再有魈魋狐媚,今后我们便是第二个艾氏氏族,我们需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现在的家人,而我,你们的薪王,将带领你们走向繁荣!走向完胜!”

    说到这里,这些魋妖忍不住问了出来:“要是魈知道了怎么办?!魈要是知道了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确实,经过魈魆山寇和青龙门迎战,艾森也意识到魈的存在是一种极大的威胁,若是做出了反抗,必然遭到灭顶之灾,但是,这也是唯一一个能重建艾氏山庄的办法,从这里入手,得天独厚,白来的机会必须好好珍惜。

    “神魋,旧王可曾将这本书与你们看过?”

    见所有神魋摇头,艾森便一把将它丢入人群中,可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接它,反而如惧怕火焰的野兽那般四散而开,他见状说到:“旧王为了自己的地位,将你们神魋的力量限制了太多,此刻我们需要不择手段的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本书记录了音法的全部内容,我需要你们全部学会。”

    薪王下令,诸侯不敢不从,他们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书,见艾森不动声色,便由领头的神魋拿起,所有神魋即刻下跪:“诚谢吾王。”

    艾森自然是明白,自己无法完全抵抗这音法的力量,若是他们拿着这股力量反抗艾森,必然轻易得手,但这音法唯一的弊端是无法对聋子起到作用,那反而好对付。

    “众猎魋,众音魋听令!次日起,我将授予你们金心寺独门秘法:透体行环,此门功法可令你们在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今后若有灭顶之灾,希望众人同心协力,吾必将与你们奋战至最后一刻!”

    艾森的话犹如神谕,令所有少男少女魋妖们倾神向往。

    而也就在这一刻,在影梦二姐妹的眼中,艾森是那么的伟大。他坐在那“王座”之上,像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位置那般,虽有火光,四周仍然驱于昏暗,而他就在那,却如真身一般,漆黑迷离,气势磅礴。

    那一刻,像极了艾氏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