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哥?”我压低声音咕哝一句,对目前的情况很头疼。
还没等阿威吭声,鹰眼男已经大步走到我面前,我这才发现他真高,起码有一米九,海生恐怕都没他高。要不是他衬衫领带商业打扮,还以为姚明的队友来了。
阿威赶紧提醒我:“欧阳哥,你千万别看他的眼!我哥他最讨厌人家跟他对视。”
最讨厌和人对视?这人什么毛病?他盯着我,还不让我瞅他?有这种霸王条款吗?
于是我下意识吐槽阿威道:“艹,你这都什么情况?”
鹰眼男微微眯眼,像猎豹看蹬羚似的盯住我,冷声一笑:“呵呵,问我什么情况?我还想问你在我家车库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干什么?我妈好骗,我不一样!”
得,我一听就知道这人误会了——他以为我刚才那句话冲他来的。我赶紧咧嘴笑着解释:“哥们儿,误会了不是?我真是阿威的朋友,来借工具。”
鹰眼的表情明显不信我:“我叫什么?”
“啊?”我猛着了,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如果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就一定不是阿威的朋友。”鹰眼冷笑。
卧槽,这人的理论直接刷新我的认知,我凭什么就该知道你是谁?我是你弟的朋友又不是你朋友,你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认识。
此时此刻,我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去,再用余光看见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虎彪大汉,他们身上的肌肉线条刀砍斧剁似的一般齐,像一条健身流水线上下来一样。
仿佛只要眼前这个男人一个不乐意,我今天就别想活着出车库门。
于是我咂咂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它在经过白天一整天追快递、派出所等所有狗血风波后,被我在屁股兜里蹂躏得就像卡车碾过的耗子。
我盯着鹰眼男那条怎么看怎么价格不菲的领带上的金线花纹,抽出一根被我屁股压了一整天呈扁平辣条状的香烟递向他,友好一番:
“来根红双喜?”
鹰眼的眼神陡然一暗,阿威慌慌张张的嚷嚷:“欧阳哥你……你在干嘛?”
我终于发现鹰眼表情不对,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我手里递上的烟,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妥。于是我干巴巴的笑笑,又从另一个屁股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自认为形状相对最圆润的一根再次递过去道:“刚才拿错了,换个贵的,来根白沙?”
阿威差点没把我耳朵嚎聋了:“欧阳哥你是疯了吗——”
鹰眼整个人冷冷的盯着我,带着一种尖锐的气息,我也盯着他,切,就他眼睛大?老子遗传我妈大双眼皮儿也不是吃素的。
气氛开始变得压抑,鹰眼抬手一把挥开我胳膊,那根烟掉到地上,弹出老远,滚到了兰博基尼的底盘下面。
我怒了,真的,40块钱一包硬盒白沙!我都舍不得抽,平时顶多买15的。
于是我瞪着眼死死盯着对面这个男人,一字一顿的问:“你什么意思?”
“说,谁派你来的?”鹰眼问。
我一肚子火快顶到头了,这人是有病吧?谁派我来的?他谍战片看多了?中二病晚期???
顾不得阿威在我耳朵里一阵阵对不住的道歉,我上前一步:“你弟让我来的!”——他以为我愿意带着一辆骑不了的破电动车千里迢迢大晚上来这个鬼地方?
“我弟?他人在哪?”鹰眼又问。
“就在这!”我伸手一指,鹰眼顺着我的手势看到了那辆阿威变成的破电动车,他脸色难看至极,一挥手,那几个虎彪大汉掰着手指头把我围起来。
啧,想当年,我也是参加过校园小团伙的人物,老师请我爸妈去批斗乃家常便饭——那个戴眼镜的龅牙女老师甚至当我妈面说我长大了只能去社会上当小流氓。
但爷爷我自从大学毕业就没再打过架,这会儿看到这群黑煞星难免心里打鼓——就怕宝刀已老。
宁输人不输阵,我紧盯着鹰眼问:“你想干什么?”
鹰眼冷笑:“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我还可以不动你。”
我很崩溃的抹了把脸,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我算明白了。
反正“你弟变成电动车了”这种话我是张不开嘴——怕被当神经病打死。阿威大概也明白了现在的局面,知道他哥不太可能轻易放走我们,赶紧给我支招:
“欧阳哥,我哥这人多疑,你想想办法脱身吧!”
阿威不再说话了,我心如死灰,真想一把掐死他。他搞不定他哥,就让我搞定?他以为我是万能钥匙?
眼看虎彪大汉的肉拳离我腮帮子还剩五厘米,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你敢动我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
拳头并没打到我脸上——鹰眼男抓住虎彪大汉的手臂,他胳膊上青筋暴起,就像盘桓的老树根。
“你说什么?”
我打眼一看,鹰眼男一副撕了我的表情。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实话告诉你,你弟被我绑了,你敢动我,你弟就等着被撕票吧!”我恶狠狠的道。
鹰眼男脸色很难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乐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有钱吃那个?老子简直吃狗血了这辈子才能遇见你们这些破烂事儿。
鹰眼男眯眼盯我:“开条件吧。”
我心力憔悴,稀里糊涂成了绑架犯不说,还要和这个霸道总裁上身的大龄中二病在这拉锯,于是我指着那个倒腾汽油的铁桶道:“我只要那个。”
鹰眼男很淡定:“还有吗?”
我又指指变成电动车的阿威:“还有它。”
“还有?”鹰眼男继续。
我一头雾水:“还有什么?”
“钱。”
我当场失笑,钱?真把我当绑架犯了?“我不要钱,就要这两样东西。”
鹰眼男面不改色:“给我你的账号,我现在可以给你打一千万,放了我弟。”
一千万?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现在我知道为啥阿威泡尚月一掷千金眼都不眨是随谁了——他们家可真有钱呐!
但我呵呵一笑:“哥们儿,你真当我傻?你给我打钱?账户一到账,我就得坐牢。”
鹰眼男的表情变了,显然被我说中让他十分不高兴。“我怎么确定我弟在你们手上?”他问。
我左右看看:“我可以让阿威和你联系。”
鹰眼男沉吟一会儿:“可以。”
“那你带人退出车库,把门从外面关上。”我说。
“你想干什么?”
我有点不耐烦了:“问那么多干啥,别忘了你弟在我手上!”
鹰眼男的目光迸出怒火恨不得弄死我,但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不会也不敢动我,于是在僵持足足五分钟后,他一挥手,虎彪大汉先出去了,他在死盯我半分钟后也选择退出去。
车库门关上,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张嘴就骂:“哇靠,阿威你个狗东西坑死老子了!”
“哥啊,你说什么不好非得说绑架我?”阿威哇哇大叫,“这下怎么办?我哥他铁定记住你了!”
我直接翻白眼:“记住我又怎么样?我看他也不咋聪明,知道自己弟弟被绑架了110都不打。”
阿威有气无力:“我哥这人爱面子,家丑绝不外传,但我得提醒你啊欧阳哥,惹了我哥,你以后真得小心点。”
“怎么,他还能把老子撕了?真当我吓大的?”我嗤之以鼻,“少说废话,汽油到手,我怎么帮你恢复成车?”
“灌我电瓶里就行。”阿威答。
我一脑袋黑线,按照阿威所说给电瓶灌上机油,很快,那辆破电动车摇身一变成了一辆破旧的五菱面包,我头痛的揉着太阳穴——这事说出去有谁信?
我又搜罗一些汽油让阿威恢复行驶功能,他利用面包车的中控系统给他哥打电话,也不知阿威跟他哥说了什么,只见车库门缓缓打开,鹰眼男重新走进来。
我绷紧神经面对他,只见鹰眼男冷声道:“你可以走了,但你要如约放了我弟弟。”
我虽满心莫名其妙,但机会难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我开着面包车从车库驶离,一路逃命似的开出阿威家。
我一边开一边往反光镜里瞅:“你哥不会派人追咱们吧?”
“这说不准。”阿威道,“我在电话里让他先放你走,对了,我还问他要了点钱,就说是你要的。”
我气坏了:“卧槽,你想坑死我?赶紧把钱退了!我等良民指望着升职加薪娶老婆,没打算出道当绑匪!”
“我不这么说怕他起疑,我哥这人心细。”阿威无奈。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倒的汽油够数,你为啥不变豪车?怎么又是这辆破五菱?”
阿威提醒:“如果从我家车库开出一辆豪车,欧阳哥你的罪名又多一项抢劫。”
我:“……”
小雨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我跟她说在路上了,忽然老薛把电话打过来,张嘴就问我在哪。
我没好气儿道:“演《亡命江湖》呢!”
老薛来劲儿:“你什么时候找的演员兼职?帮我问问他们收老头吗?管饭就行。”
“……”我很无语,我可算恨透这糟老头子,他坏得很。“收你妹的老头,告诉你,再替你接待几天患者,你就到城郊监狱探我吧!”
老薛在电话里打哈哈:“看病这点事哪至于进监狱?你这不干得挺好吗?再说你就算进监狱,咱里面也有熟人。”
我惊喜:“你认识监狱领导?”是了,我早说老薛这人不是泛泛之辈,能给牛鬼蛇神看病,能不是个人物吗?
老薛:“那倒不是,我认识几个赌博的狱友。”
我纳闷:“你怎么会认识犯人?”
老薛语重心长的回忆:“想当年我把萝卜干当人参卖被扭送公安机关的时候——”
“你可闭嘴吧!”我被他气个半死,萝卜干当人参卖?国家咋不让这坏包牢底坐穿?为民除害得了,还把他放出来干啥?
“对了,欧阳,你有没有替我签收一个快递。”老薛忽然道。
我四平八稳驶过一个红绿灯,随口应道:“签了,你买一节海带干什么?够谁吃的?对了,别忘给卖家一个差评,那根海带是坏的。”
老薛急切的问:“你把它放哪了?”
我嗤之以鼻:“扔了。”
“什么?扔了?”老薛宛如走在路上被人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摸了一把屁股的中年大妈似的尖叫。
我很瞧不上他的一惊一乍:“废话,都馊了,不扔干吗?”
“那是患者!”
吱——
随着划破夜空的刺耳之声,我在大马路上一脚闷死刹车,阿威吓得嗷嗷嚎,不远处后排司机在差点怼上阿威车屁股后气急败坏超车过来直接问候我全家。
我无暇理会那个中年胖子的谩骂,抓起手机朝对面还没挂电话的老薛吼了一嗓子:
“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