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贞观年少 >第三十七章 人走了
    春风吹开了冻土,融化了积雪,绕过正阳村的河流越来越湍急,未化完冰块的撞击声,河流湍急声,像似一首交响乐。

    河畔垂柳新发了嫩芽儿,春风拂过,随风而动似乎在给河畔的少年打招呼。

    春风里留有冬季的一丝寒气,但今日的日头很好,很温暖,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独孤武抱着一本书坐在石头上打瞌睡,一旁的少年牛子言也抱着一本书,却是没看进去。

    牛子言,也就是独孤武救回来的少年,根据牛子言的解释,他们一群人在山中秋猎,很幸运的遇见了大虫,但不幸的是他们人不多,解决不了一头大虫,骑在马上的牛子言被马带着跑了,摔到了坑里。

    其他的,独孤武便没有多问,牛子言也没多说。

    独孤武不关心牛子言的身份,不想问;牛子言在人情交往之上似乎也不太在行,别人问他便说,别人不问,他便不说。

    每日安安静静的,除了吃饭,连门都很少出,一直与独孤武在屋里看书,不过不同的是,牛子言看的认真,独孤武一般都是装样子罢了。

    就这样,牛子言在正阳村住了整整一个冬天,直到最近脚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才跟着独孤武一起跑到河边看书。

    独孤武手中的书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早已没了小鸡啄米的迹象,像似犯了错的人,将脑袋埋的低低的,一看这状态就知道是在睡觉。

    牛子言在独孤武身边来回踱步,心中急切,独孤武现在的样子很危险啊,在一起呆了几个月,他可是常常见到独孤诚因为读书的事抽独孤武的。

    现在若被独孤诚发现独孤武又没在读书,这又少不了一顿抽,今日出门时,独孤诚可是说过随时都有可能来检查他们有没有认真读书。

    担忧的朝村里望两眼,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独孤武肩头。

    睡觉是被人弄醒是件很破坏心情的事,尤其是突兀的被人给弄醒,独孤武先是打了一个哆嗦,不悦的扭过头望着发笑的牛子言:“咋了,我爹来了?”

    牛子言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脑海中总浮现出独孤武刚醒来时那一下哆嗦,又笑了。

    “神经病吧,再敢打扰我睡觉,小心我抽你。”独孤武看了看四周,又埋下了脑袋。

    抽人,独孤武是不会的,但是在独孤家,牛子言唯一有些怕的就是独孤武。

    独孤家其他人会顾及牛子言的身份,独孤武不会,惹独孤武不高兴,他总能想很多办法让自己不高兴。

    就像第一次一起读书,牛子言觉得独孤武读书的行为很不好,习惯性的告诉独孤诚和张氏,然后独孤武被教训了一顿,他当晚的饭食便极差,难以下咽的糠麸饭从没吃过,饿了整整一晚。还有不经意压着他受伤的腿等等,反正独孤武似乎总有办法让他难受。

    牛子言小心翼翼道:“二郎,你这样不好。”

    独孤武抬起头,神色不善:“咋不好了,你是不是又要给我扯那些子曰诗云?”

    想到牛子言日常的那一套说辞,独孤武叹了口气,指了指对面的石头,让牛子言坐下后,叹道:“来,我们今日就说说读书有啥好处?什么知晓仁义礼智信就不要给我说了,说点实际的。”

    牛子言想到了家里日常的教导,便笑道:“做官。”

    独孤武愣了一下,问道:“做官,我虽然没问你的具体身份,但以你家的地位还需要你读书考取功名做官?不是可以走后门吗?”

    “走后门是啥意思?”

    “就是举荐。”

    牛子言“哦”了一声,颇为忧伤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爹是武将,我爹让我做文官,说是祖上都是文官,到了他那儿从了军,辱没了祖上文名,那是没办法,到我这儿就必须要读书,不读书抽死我。”

    看来古代的老爹都是一个德行,讲究的都是一个“抽”字,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种话,估计是打小没被抽过。

    “你看吧,你都说做官了,但是我又不会做官,我读书有啥用?再说了,做官是仅仅靠读书就能做的么?”

    见牛子言一副你是傻子的样子,独孤武上前就是一脚,踹得牛子言一趔趄。

    牛子言笑了笑,不恼也不还手,只是颇有气度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袍。

    古代读书人的气质真是学不来啊,也懒得去学,独孤武恼羞成怒道:“没错,做官是靠着读书能做到,但是想要做一个好官,仅仅读书就能办到?

    书上教了你什么?你作为一县县令,知道什么时候该带领百姓播种收割么;发生灾害,书上有治理灾害的方法么?”

    当然这些东西,现代书籍上是有的,但是在家里各种儒家典籍上,独孤武没瞧见过,有得只是大而不实的言论而已,比如某地灾害,为官者要有仁心。

    去你大爷的仁心,傻子都知道该有仁心,但办法呢?怎么解决灾害的办法完全没有。

    当然,不敢说儒家之书无用,用处还是很大的,但是在独孤武眼中看与不看没两样,毕竟他不是刚刚读书的稚子,他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他可不认为自己需要去了解书上谈及的思想。

    某些规矩是可以看看的,思想还是算了。

    牛子言愣住了,书上教过很多东西,也教过方法,但是他却突然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

    独孤武笑着安慰道:“读书当然是有用的,不过对我现在来说读书没啥用处,或许将来会读,但绝对不是现在,所以······以后别打扰我睡觉。”

    独孤武色厉内荏,牛子言愣愣的直点头,似乎还没从上一个问题中回过神来。

    独孤武低下了脑袋,瞬间又抬了起来,望着湍急的河面发呆。

    开春了,老杜说好要送人到村里给自家修房子的事应该快了,家里却人手,这小子在家里白吃白喝的好几个月,是不是拿来当免费劳动力使使?

    算了,估计老爹老娘怕是不同意,人家是读书种子啊,老爹哪会让他干粗活。

    “话说,这都开春了,你看找个时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家真养不起你了。”独孤武有些嫌弃这个在自己家白吃白喝的人了。

    牛子言全然没有自己被嫌弃的觉悟,笑道:“二郎莫闹,家里不缺我这一口吃食,我还想着和你探讨学识呢,不急着回去。”

    “不急?!你家仆从和你长辈难道也不急?用我爹的话说,你简直就是一个混帐东西,只想到了自己,连自己长辈都忘了。”

    不下猛药不行啊,不这么说,估计不知道得待到什么时候。

    听到独孤武这么一说,牛子言不说话了。

    独孤武也没说话,两位年岁相近的少年便呆呆的望着河面,各有各的心事。

    每天吃过早饭从家里出来,然后两人在河边坐上大半天,回到家里吃晚饭,各自回各自的屋睡下,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牛子言终于要走了。

    住了四个多月,就是一条狗他也是有感情的了,更别说是人,张氏和独孤诚去了河岸边送人,独孤武自然也在其中,还有王远一家人也在。

    “回去之后,少看些儒家典籍,偶尔多看看其他的杂书,比如《水经注》《齐民要术》这些书籍,多看看,对你有好处,以后当了官,在朝堂上说话都要硬气三分。”

    “我知道了。”牛子言站在木舟上有些恋恋不舍。

    独孤武心中一惊,连忙道:“回去以后,有事没事都在家好好待着,我们家最近挺忙的,以后别来了。”

    “啪~~”

    脑袋上挨了一下,只听独孤诚笑道:“别听狗蛋儿的,你小子要是想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牛子言点点头,笑道:“狗蛋儿,我肯定会来的,早前便答应会报答你们一家的恩情,我可没忘记。”

    独孤武忧心忡忡,不大高兴,心想,你还是忘了好,万一你家长辈真看上我了,要举荐我做官咋办?你家可是将门,举荐为官就是武官,上战场干仗那是要命的事啊。

    不太高兴的还有王远的几个小儿子,这个冬天家里紧着少年的吃食,时常送些肉骨头和草药到独孤家,但现在竟然提也不提一句。

    而且当初背人回村时,他们也是出了力的,又出钱又出力,狗蛋儿却半句不提,他们觉得狗蛋儿的良心被狗吃了,看着与少年摇手挥别的独孤武,眼神变了。

    独孤诚和张氏嘱咐着大儿子独孤文去了泾阳县买些好东西去晚娘家,顺便问清楚成婚时间,他们好准备。

    独孤武交代着同去的王根说到了泾阳县买些好东西,最好能买点粮食,偷偷摸摸把自己藏的私房钱塞给了王根,像似贼人交货一般。

    王远看着船上的牛子言什么话也没说,长吐了一口气,提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心完全放了下来,瞧见自己儿子们的神情,一脚一个。

    “走了,终于走了。”望着离去的木舟,王远朝独孤武抱拳道:“狗蛋儿,老叔得谢你。”

    “远叔······”

    “爹,您谢狗蛋儿干啥,没听人小郎君说要来报答狗蛋儿,要说谢也是他谢俺们。”

    独孤武开了个头,但听到王林这句话,之前的话说不出口了,只是点头道:“真有报答,少不了你们王家的那一份。”

    “真······爹,您又踹我干啥。”

    “你还敢问俺干啥,老子今日踹死你。”

    没兴趣看老子打儿子的戏码,独孤武迅速的回了家,眼看老杜就要送人来了,家里的设计图还没搞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