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贞观年少 >第三十四章 捡了个人
    独孤武是谨慎的人,谨慎的意思也就是说在某些时候,独孤武的胆子并不大,他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尤其在对待官员时,他是不会乱开口的,至少不会傻乎乎的去骂人,给自己家带来灾祸。

    一如当初见到杜如晦时,他被杜如晦笑了几次,心中有气,却也未骂人。

    但是独孤武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坚持,遇上这种人连老父亲都不认的人,他会忍不住当一次键盘侠,而现如今的情况,可不是不认识的人家遇见这种事,而是近邻,是一口一个三叔叫着的长辈。

    哪怕对方明显是武官,极有可能给自家带来灾祸,他也忍不住开口骂一句数典忘祖的东西。

    留下背影的一行人转身,中年男人怒道:“乡野小子,你骂何人?”

    “谁搭腔我骂谁。”

    独孤武丝毫不怂,他相信自己老爹也不希望见到他唯唯诺诺,否则真就坐实了怂娃的称号,他可不喜欢别人叫自己怂娃。

    一直没动的独孤诚站了起来,怒道:“王元敬,我儿骂你数典忘祖骂错了?你连自己父亲都不认,不是数典忘祖的东西是什么?”

    “等等,爹,您刚才叫他啥?”

    独孤武脑子有些乱,他需要捋一捋。

    王元敬,王二狗······

    左监门军卒路过泾阳县。

    王二狗便走后门进了左监门担任队正。

    这就是说王二狗因为靠山王元敬进去的,王元敬是什么都尉,是王根他爹,然后和自己家有仇。

    “王元敬,咋了?”独孤诚有点不明所以的望着独孤武。

    “没事,没事。”独孤武摇头,暗自把王元敬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自己报仇估计是不可能了,不过谁让咱朋友调到了兵部呢。

    就在父子一问一答时,王元敬冷哼一声跟着一群将士走了。

    独孤武和独孤诚父子俩又骂了几句才进屋看晕倒的三叔,屋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独孤诚叹了口气,“根子,知道当年为啥给你改名不,当年我去泾阳县遇见了你爹,那时候他便有官职在身了,这些年一直没敢说,就怕你阿翁受不了。”

    “叔翁,俺知道了,您看这······俺就不留您们了。”

    众人皆叹气,王远叔说了一句有事招呼一声,与独孤诚对视一眼,都带着一家老老小小走了。

    傍晚家里正吃饭,虎头虎脑的王庭云来报信,说是没事了,才让忧心忡忡的独孤武一家放下心来。

    留小庭云在家吃饭,说是还要去王远家,独孤诚便点了点头,感叹道:“早些年就应该给老三说一声,真是没想到王元敬竟然会回来。”

    “可不是回来,是奉命而来,要不然哪会回正阳村。”独孤嗤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便问道:“爹,您和三叔当年为啥能肯定王根他爹能出人头地啊。”

    “这说起来就长了······”

    听着老爹断断续续的说起当年的故事,独孤武觉得很狗血。

    王根家早些年不穷,在村里算是富庶的,王根大伯到六伯年轻时都从了军,不过一个没回来,都死在了战场上,家里有笔不小的抚恤。

    王元敬凭借哥哥们留下的抚恤金也是吃喝不愁,跟着张家学了武,念了书,心气也就高了,像其他村里人一样外出讨生活。

    带走了家里好些钱,在外面站住了脚跟却没回来看过,而家里因为他离去带走了钱,日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成了现在这样。

    独孤武有些感慨,前世听过许多这种狗血故事,却从未真正让他碰见过,没想到古代人之中竟然也会有这种人。

    “对了,爹,我今天跟王虎说好了,他们最近上山打猎,我跟着去看看。”

    独孤诚有些适应不了儿子跳跃性的思维,愣了好一会,才道:“你要去山上,不行。”

    “为啥不行?”

    “你知道上山有多难,你还想上山跟着王虎打猎,你知道他们要走多远?你能不能爬上山顶还两说呢?”

    太气人了,自己身子是差了些,但要说山顶都爬不上去,这就是瞧不起人了。

    独孤武腾地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回了自己房间,懒得跟老爹计较,到时候偷偷去就成了,回来之后的事回来再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游说了独孤文好几次,得到独孤文肯定的答案,独孤武放下心了,身子弱没办法,不能拖累王虎一家,大哥以前也进过山,有大哥在,慢点没关系。

    第二天一早,独孤武和独孤文便抬着家里的竹编迷魂网去了河边,然后偷摸的到了王远家,在王家混了一顿饱饭,拿了好几个黑黢黢的饼子上了山。

    上山的石径并不陡,王家父子似乎也不急,独孤武完全能跟上王家人的速度,但三个时辰后,独孤武后悔已经晚了。

    看着山不高,爬山才知道真累人,仿佛永远也爬不上那个近在眼前的山顶。

    快到傍晚,独孤武才在独孤文的搀扶下到了山顶。

    脚下周围很干净,看样子就知道时常有人在清理,不远处有间小木屋,屋里烧着一堆火,王家父子几人正围在火堆边上猜测着独孤武何时才能上来。

    “瞧见了吧,我说狗蛋儿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王远大笑,走出木屋,指着落日余晖中的长安城,笑道:“狗蛋儿,叔没骗你,你看看长安城,是不是贼他娘的大。”

    看不见巍峨的城墙,也瞧不见来往不绝的人群,更听不叫城里的叫卖之声,但远远望着长安城,却是比走进长安城来得更为震撼。

    两千多年历史最辉煌的古都,一个封建时代最强盛时期的都城,就这样落在了独孤武的眼中,仿佛自己站立在了长安城的上空。

    独孤武久久不语,回神之后便大笑道:“远叔说的没错,真是贼他娘的大。”

    “狗蛋儿,你好歹也是读书人,你咋能像俺们一样。”

    “啥意思?”

    “俺爹让你作首诗,等俺们去泾阳县卖猎物时,他好给人显摆显摆。”王虎就像他名字一样,虎,真是虎,想都没想便把自己老爹给卖了。

    “远叔,我觉着您老应该抽他一顿。”

    “抽累了,现在懒得抽了,叔等着你作诗。”

    “您抽了他,估计就有了。”

    好吧,王远抽了儿子一顿,独孤武心里高兴了,摆了一个凉风不胜寒的造型,笑道:“白云望不尽,高楼空倚栏。中霄鸿雁过,来处是长安。”

    “好诗咧。”

    “哪儿好?”

    王虎不再言语了,看独孤武的眼神犹如深闺怨妇。

    王远砸吧了两下嘴,叹道:“狗蛋儿,诗,俺不懂,不过你作的诗不提气。”

    “提气,有,您听这句如何,长安通衢十二陌,出入九州横八极。”

    王远大笑说好,这句提气,字数少,他能记住,叫着狗蛋儿进屋烤火,可不敢冻着诗人咧。

    在木屋里睡觉很温暖,比在家里温暖多了,整夜都有篝火燃烧,王家父子偶尔会起来添些柴块,就是整夜的呼噜声有点让人郁闷。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顶着一对熊猫眼,早饭没吃,灌了两口水,便跟着王远一家进了林子。

    走了大半天都没到设置陷阱的地方,路途既险且无聊,没人说话,哪怕周围根本没有猎物,也没人说话,用独孤文的话说是怕惊扰了猎物,因为指不定就有猎物窜出来。

    这时,独孤武才知道别看王远叔一家在村里富庶,其实他们比村里大部分人辛苦,只是没人知道他们一家的心酸罢了。

    凡事总要自己去经历过,才能体会到。

    人前风光人后心酸大抵便是最好的解释了。

    酉时太阳快落下去了,独孤武几人才围坐在一颗大树下就着冰凉的水吃着黑黢黢的饼子,这是今天的第一顿饭,而且还不能吃多,要在林子里待上好几日,每天只有一个饼子。

    早前跑去看陷阱的王虎回来了,跌跌撞撞跑回来的,站在众人面前,双腿颤抖,面带惊恐之色。

    “爹,出事了。”

    王虎七尺高的一个大汉,在喊出这句话时,竟是带着哭腔的,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咋了,你倒是说话啊。”王远站起来就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朝王虎脑袋上扇,一直问着出啥事了。

    “王远叔,您别急,也别打了,您这么一直打,让王虎咋说嘛。”独孤武起身,拉住王远叔,问道:“到底啥事,你慢慢说,不用急。”

    王虎慌了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表达,急道:“你们跟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又是半个时辰,到地方已经天黑了,王虎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往陷阱里一照,王远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面无血色。

    只见陷阱里躺着一个十四五的少年,看少年的穿着就知道不凡,腰间玉带,头上插着玉簪,脚上穿着青色长靴,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布料,但凭光泽,独孤武知道,少年衣服的布料比当初张氏拿出来的布料还好。

    这种人不是官员之后便是武将之子,要不就是世家士族子弟,寻常商户之子可没这种打扮,但不管是那种子弟,都不是王家或者独孤家可以招惹的。

    “远叔,您别急,我先下去看看死了没,若是没死咱们把他捡回去;若是死了,也不是您的错,只能说他运气不好,现在四下无人,也没人知道这陷阱是您家的,埋了便是,查也查不到我们正阳村。”

    独孤武说完愣了一下,自己现在怎会这般漠视一条人命?希望还活着吧。

    也不作多想,独孤武拉着独孤文的手,滑到了深坑里,摸了摸脖颈的脉搏,人没死,独孤武松了一大口气,看了看少年的情况,朝上面的人喊道:“人没事,腿摔折了,估计在坑里待了有段时间,昏了,放绳子把我们拉上去。”

    跟着王远一家忙活两天,头天上山,第二天走了一天,猎物都猎到,反倒是捡了一个人,独孤武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