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贞观年少 >第二十七章 杜如晦只有一个
    独孤武是位敬老的人。

    前半夜与杜如晦吹了好些牛,睁开眼看见的不是屋顶而是漫天飞牛,全是一头一头萌萌哒的小牛犊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可爱得紧。

    后半夜,独孤武一直打哆嗦,心想老杜在家被妻子骂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到深秋了,下半夜冷死个人,老杜家庭条件估计也不太好,把妻子的被子抢来裹在自己身上,让人娇滴滴的世家小娘子挨冻大半宿,不骂你骂谁?

    简单来说,独孤武被杜如晦抢了被子,出于敬老的原则,没好意思抢过来,挨了大半夜的冻。

    直到周公都忍不住找这个平日里时常与他在梦里吹牛的小子了,独孤武才在寅时沉沉睡下。

    睡得晚起得也就晚了,不知道杜如晦何时离去,反正独孤武起床时,被窝已经凉透了。

    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独孤武脸上泛起微笑,喃喃自语道:“算你有良心,不过应该检讨下自己啊,再这样,下次你家妻子再骂你时,就不跟你睡了。”

    起身洗漱后下楼,王根已经不见了,独孤文坐在胡凳上面带憧憬望着李二,李二站在旁边笑说着师伯安心,等师父下来,俺便去找王二狗。

    酒楼就李二一个厨子,李二出门,酒楼便缺了厨子,尽管酒楼此时的生意不太好,但奈不住等会儿生意可能会好,李二离不开。

    看见独孤武下楼,李二很是委婉的提议说让独孤武在酒楼帮忙,他去找王二狗。

    到底是自己麻烦人家,这点小忙独孤武自然应承了下来,特意给牛福赔了罪,耽误了人酒楼的厨子,不道歉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李二去得快,回来的更快,只不过去时信心十足,回来时怒火冲冲,嘴上骂骂咧咧,偶尔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牛福站在柜台前,倚靠着柜台,看着以前的手下,笑道:“如何,王二狗没答应?”

    李二老脸涨红,怒道:“那狗日的竟然拿王云敬来压俺,说俺没资格与他说事。”

    “你没揍他?”

    李二叹了口气,颇为忧伤,“王二狗与王云敬有交情,俺没敢。”

    牛福点点头,没说话。

    李二看着牛福,舔着笑脸道:“您看俺刚拜了师,这事儿没给办成,您是不是帮衬帮衬?”

    李二是牛家部曲,牛福是牛家的亲卫,两者都跟着牛家多年,牛家又是仁厚之家,两人在牛家的待遇相差不多,但身份地位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说得好听些李二叫部曲,说难听一点就是奴仆。(在《唐律疏议》卷十七中有记载,奴婢、部曲身系于主,又卷二十,部曲、奴婢,是为家仆,《唐律疏议》是高宗时期的唐律,但基本上是唐太宗时期《贞观律》的翻版,所以部曲在李世民执政期间,我认为身份应该不会太高。)

    但是牛福自祖辈起便跟着牛家,到他这儿已是第四代,他即是亲卫也是牛家家臣,在某些时候牛福可以代表牛家,李二办不到的事,牛福行。

    气不过自己怎么带出来如此憨傻的兵,牛福上前就是一脚。

    “独孤二郎是有本事的人,你是二郎的徒弟,你帮他办事你的本分,办成了,独孤二郎记你的情;办不成,你也做到了徒弟的本分。但这是独孤家的家事,你求我算咋回事,要求也轮不到你来求,得让独孤二郎来求,懂不懂规矩。”

    “您到底是啥意思嘛,您要不帮忙,俺回去让俺家小子求小郎君。”

    牛福又是一脚,怒道:“这点破事你也敢扰了小郎君读书,老子踹死你。”

    踹一脚似乎不解气,连着踹了好几脚,牛福才怒道:“去找独孤二郎,就说事没办成,让他来找我,我帮他把事给办了。”

    李二多实诚啊,跑到厨房就将牛福的话给复述了一遍,话有更改,意思却完全没变。

    “师父,王二狗拿王云敬来压俺,事情俺没给您办成,掌柜让您找他,他给您办了。”

    独孤武不是李二,他明白牛福的目的,但是人情不好欠啊,天下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尤其牛福摆明是勋贵府上亲兵,与其欠勋贵人家人情,不如找自己朋友,毕竟朋友也是官身。

    独孤武点了点头,跟着李二一起去了柜台,不是求牛福办事,只是想问问所谓的王云敬是什么人,看看自己朋友能不能解决。

    走到柜台,牛福笑脸盈盈,笑容很是纯真,甚至有点傻里傻气,似乎完全不明白独孤武找他有啥事,问独孤武说二郎这是要走了?

    演戏真累,不都说古代人淳朴么?

    独孤武心中叹息,行礼笑道:“牛伯伯,您身份不凡,小侄可否跟您打听些事?”

    “二郎你说,我若知晓,决不瞒你。”

    牛福面带微笑,眼神略显惊诧,这与他想象完全不同,不是应该直接求自己把事儿给办成么?

    “谢过牛伯伯。”独孤武再次行礼,问道:“敢问牛伯伯,李二口中的王云敬是何人?”

    “王云敬乃左监门军中振威副尉。”

    “几品官?”

    “从六品上。”

    独孤武点点头,从六品上的武官,官职是高,但是古代文人地位比武人高些,老杜县丞的身份或许不够,京兆杜氏子弟的身份应该够了。

    独孤武暗自点头,继续问道:“敢问牛伯伯王伍长与王副尉是何关系?”

    必须打听清楚些,老杜或许能搞定一个从六品上的武官,但也不容易,若是王二狗与王元敬关系一般,以老杜杜氏子弟的身份出面,王云敬不一定会管这么一件小事,得罪人也不会太狠,自己也好意思开口。

    不等牛福开口,李二叹道:“当年在军中王二狗救过王元敬的命。”

    牛福点点头,笑道:“王二狗在军中犯了事,方被贬到泾阳县守城,两年前亦是军中怀化司戈,就是没有王元敬,二郎想要让王二狗低头也难。”

    这就是生死恩情了,若是王二狗因为这件事求上门,那就难了。

    独孤武叹了口气,没说话。

    常听阿郎说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气节,保不齐二郎未必会惧怕一位振威副尉······

    想到此,牛福决定加重砝码,笑道:“王元敬,二郎许是不用惧怕,不过王元敬早年便跟随了杜君绰,二郎仔细思量。”

    其实独孤武在知道王二狗与王元敬有生死恩情时,便有些打退堂鼓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杜君绰,独孤武便完全没了想法。

    杜君绰在文臣武将如星斗的大唐并不怎么出名,但是杜君绰乃是跟随李世民直接参与到玄武门之变的将领,现在民间百姓都知晓此人。

    杜君绰当下真值受宠期,惹不起,老杜也惹不起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受些委屈就受些委屈吧,早年不是没受过,等到老杜献上盐,功劳大了,官职高了再找回来便是。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独孤武不是君子,但他也能忍。

    知道这种小事未必会闹到杜君绰那里,但是独孤武不敢赌,一旦赌输了,家就全毁了。

    独孤武望着独孤文叹了口气,“大哥,晚娘你便别惦记了,咱们家惹不起,真惹不起。”

    独孤武转头望着牛福,行礼道:“小侄多谢牛伯伯据实相告,小侄这便带着大哥回去了,告辞,告辞。”

    牛福愣住片刻,回神后连忙叫住已走到酒楼门前的独孤武兄弟俩。

    “二郎,且等等,此事能办,一个王元敬,我能给你办妥。”

    独孤武停下脚步,转身摇了摇头,再次行礼答谢,带着独孤文走了。

    牛家虽然能办成这件事,但是恩情难还。

    关键他与牛家不熟,求杜如晦可以,求牛家却不行。

    杜如晦在独孤武眼中是朋友,又是泾阳县县丞,王元敬和王二狗事后找自家麻烦,杜如晦不会置之不理;但是牛家······帮你一次已是天大的恩情,还会帮你第二次?

    独孤武不信,没有足够的利益,指望勋贵人家三番两次帮衬农家小子,不如指望天上掉鱼实际些。

    从同福酒楼出来,兄弟俩兴致都不高,也没有闲逛的心思,径直出了泾阳县,但是走到到城门前,独孤武怒了。

    日月流转,斗转星移,千百年来,世道无论怎么变,哪怕一朝一代跌更往复,狗仗人势的小人依旧存在,仗势欺人官老爷的也依旧存在,尽管这个官老爷只管着五人,但他依旧是官,从不会把一个寒门小子放在眼里。

    结识了杜如晦,独孤武一直以为唐朝的官员还是不错的,比大多封建朝代官员都好,为人和气,放得下身段,做官也勤廉,但他现在才知道,世上只有一个老杜,并非人人皆如老杜。

    或许还有很多官员与杜如晦一样,但他现在没遇见。

    没去叫抽打陈三的人住手,独孤武只带着大哥气冲冲的回了同福酒楼。

    独孤武是不乐意晚娘嫁到自己家里,更不乐意因为这件事可能导致自己家里遭遇灾祸,但是因为这件事让无辜人被抽一顿,或许还有掉饭碗的可能。

    独孤武忍不了,欠人情便欠人情,当牛做马还回来便是,不抽一顿,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二郎这是改变心意了?”牛福见到独孤家兄弟俩回来,顿时露出笑容,藏都藏不住。

    独孤武点点头:“牛伯伯,您若是解决此事,让我抽一顿王二狗,以后您有事,但凡一句话,刀山火海小子绝不邹眉头······或许有些夸张,但能力之内绝不推辞。”

    牛福大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