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大残骑 >第十二章吹毛求疵至此

谷地的清晨没有风,沙石磊卵沉寂如铁。



“哈哈哈……终于逮着你了,”囚抓住一条漆黑异蛇,陨石一般从天而降,毫发无损大步走来,“你躲了老子几十年,莫非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用舌头舔着那蛇头,俨然一副面对人间美味的模样,“可惜你是他的了。”



他抓住黑蛇的尾巴,张开嘴巴咬出一道豁口,再一手抓住蛇皮一手抓住蛇尾,用力一扯,雪白的蛇身和漆黑的蛇皮便分了开来,那蛇头依旧大张着嘴,嘶嘶吐着信子。



一旁将天和风涛瞪大眼睛,看着蛇血混合翠兰胆汁流入风允口中。



“多此一举。”将天不屑地道。



风涛不明所以正要询问,突觉事情有恙,转身看时,风允已经气息全无。



风涛俯下身去,捧起那张青涩的脸努力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却还是模糊不清。他感到有一种冰冷的压抑,像是谷地沉寂的巨大卵石压上胸口,一口气喘不上来跪倒在地。



当他再次醒来时,谷中光明消退,天地陷入混沌。



只有这谷中深潭才是唯一的去处了,他机械地爬起身,摸索抓到了风允的衣袖,把那躯体拖向自己的后背。



那副年轻的身躯从石床上翻滚下来,落在了风涛背上,竟带着出乎意料的温热和柔软。



风允竟然还活着。



当日风允声息全无,囚左手抵他颈胸脉门,一掌拍在其后背心俞穴上,接着一番令将天眼花缭乱的动作后,风允喉中发出咯的一声,像是一口气落了底,紧接着喷出一道暗紫血箭。



此后,囚每日从风允口中灌下的毒虫异兽之血、胆汁,已经大大超出风涛的想象边界,那些就算是正常人入腹也蹦跶不过三下的黑暗药方,让人感到绝望。



几种莫名药草熬出的墨绿色汤汁,让几里之外的蛇虫唯恐避之不及。



加上囚信手拈来,完全不讲究时辰、数量,对医疗一无所知,死马当活马医的神情,风涛几欲先死过去。



但有时风涛又不由得庆幸,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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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佑,这些日子风允陷入昏迷,无法感知自己遭受了何等非人的对待。



日子过得十分煎熬,伴随着无止境的水声流逝,日复一日的光阴从沉沉壑谷上空流泻下来。



每日酉时,将天与囚雷打不动的打斗,搅得谷地昏暗无光。



风涛有幸得见这天人之争,却也只能是饱饱眼福,照囚的看法,“自不量力,损不可逆……”风涛修为尽失,已是废人一个了。



可他只在意风允何时醒来。



风涛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和大帝将天对坐闲聊。



“这秃驴执拗,撞倒南墙也不回头……”将天聊起了狂人囚的人生。



一百多年前,垄洲虞随一户人家,生得一怪异小儿,出生时头上无发,脚上无趾,且不会哭,只轮着一双大眼,挨个看周围的人,然后仰天大笑不止,直搞得一群人心里发毛。



当时虞随城里有一个算卦大师,名气很大,说这孩子生性是个恶人,祸害遗千年,千万留不得。



当爹的半信半疑,乘着他娘不知情,用块布把孩子一裹,放进箩筐,狠心仍在了城门边上。



第二天一大早,撕心裂肺哭着要孩子的孩儿娘,看见家里大黄狗拖回来一个筐,那孩子还在框里,也不哭闹只是吸吮着手指,看到他娘,再次发出那种令人心里发毛的笑,把他娘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但最终母子亲情战胜了恐惧,这孩子逐渐长大,头上的头发也慢慢长了出来,但很快就掉得差不多了,孩子找出家里铜锅,烧红,扣在了头上。



后来有一天,这个才八岁的孩子突然就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紧接着虞随城那位算卦大师就死了,被人找到时,发现心已经被人挖走了,民间传言就是当年那个恶人长大,复仇来了。



那孩子姓仇,后来给自己改了名字“囚”,自称“生无来处,死无去处,五行三界无奈何。”世人称其为“狂人囚”。



垄洲江湖自此多了个凶僧,赢尽天下高手手中武器,还用那些赢来的武器,一把一把熔起来,成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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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块棺材板……



将天健谈,和茶肆酒楼闲侃的老头毫无分别,哪有一点曾是九五之尊的样子,“实在不堪其扰,老夫与他打了个赌,找了这么个地方,本想摔死他为民除一害,没想到小看他了。”



将天对囚的脾性了若指掌,“一天赢不过我,他就一天不出谷地;终生赢不了我 ,他就终生不会出谷地。”



这些话,谷地卵石一样的囚自然不会亲自开口,好在有将天豪爽直言,“秃驴曾食人,事先斋戒三日,只选心尖一寸肉;治病必先杀人,再根治到周身无一疾,吹毛求疵至此。”



“将天老儿死于话多!”囚一手拿着一颗暗红根茎、紫金花叶的无名植物,另一只手抓着一条通体碧绿似鱼非鱼的活物,从谷地深处走出来。



“来来来,看看我们的谷地神医,今天又要玩什么杂耍。”将天揶揄道。



囚冷冷地道:“关你鸟事?”



“朕乃国主将天……”将天此时兴致极高,有意激怒囚,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王八国主。”囚看都不看他一眼。



“将天老儿,你别以为砍个石像脑袋就做了交代,你最应该砍的,是你顶着的这个夜壶,还有你那句‘武道乃天道,我行即天行’,你不是天,扯个球的天道地道?”



“关你屁事。”将天一报还一报,须髯飘飘率意极了。



石床上的风允,在两人的对骂中,终于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中,这是一片陌生而崭新的世界,前方石桌上,一只做工极为粗糙的海碗,飘出阵阵腥苦之气。



再往前是一片不甚明亮的空间,有着昏暗不明的天空,稀疏杂草的沙石之地上满布深坑和沟壑,像是被胡乱开垦过的土地。



再远处目力所及,是一片寒潭,古井无波的样子,一个戴草笠的身影恰好灵犀回头,露出诡魅的笑容。



“醒了,允儿,你真的醒了……”风允听到父亲喜极的声音。



循声看去,颤微微的父亲此时眼角有泪,发如深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