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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化装去北平

    高凤山道:“我们要相信他,杀害尚建平的绝不会是李小五,我看过尚建平的尸体,他身中三枪,左肩上挨了一枪,右肩下挨了一枪,后心挨了致命的一枪,若是李小五干的,绝不会连开三枪,神枪手只需一枪就能击中要害。再说了,子弹已从尚建平的身上取出,是小巴撸子的子弹,小五子没用过小巴撸子,哎!用这枪的人太多了,一时不好分析。”高凤山顿了一下,“就让李小五跟你们去吧,我已备好了三张‘良民证’。”高凤山笑了笑,“你们得更名改姓了,‘良民证’上的姓名是你们各自的化名。”他说着话,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三张‘良民证’,放在桌上。

    “咋是布的?”张健拿起一张“良民证”,细看,见此证是印制在一块巴掌大小的白洋布上,内容填空是姓名:李兴汉、年龄:三十、籍贯:河北省定南县、现住址:定州城南东朱谷村、职业:农民、下面是番号和填写年月日,上面横书大字是“定南县县公署”,下一行是“良民证”三个楷体字,布面上钤盖隶书“定南县之印”一枚。张健疑问:“咋没有相片?”

    汪建国解释道:“现在鬼子在沦陷区发行‘良民证’,给我们的行动造成了一些麻烦,但鬼子发行的‘良民证’有一个弱点,就是在广大乡村发行时,在证件上一般都没有相片,这又给我们有了可乘之机,哈哈……”他发出一阵嘲笑。

    高凤山接过话,学着张健的口气:“记住!你的化名是李兴汉。”

    大家都笑了。

    张健提问:“我们咋带武器上车呢?”

    高凤山道:“武器坚决不能带,敌人盘查很严,万一让敌人查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甄玉衡问:“那,用什么杀死王啸虎?”

    汪建国道:“到了北平,自己动脑筋、想办法,我相信你们会有办法的。”他顿了一下,问张健,“还有,张健,到了北平,若你五爷问你到北平干什么来了?你咋回答呢?”

    不等张健回答,张振吉道:“这好办,健儿不是遇累就喘么?就说来北平看病,看喘病。”

    高凤山道:“好,就这么答,去协和医院看病,哈哈!我想他一定能猜出你们来北平另有目的,绝不会来看病,不过,我想他不会深究细问的。”

    汪建国问:“哎,还有,路费的问题,你们手中可有钱?若没钱,从边区政府内取出……”

    “不,路费,我们自己解决,我们有,五十块大洋够吧?”

    “够,哎?你们又哪来的洋钱?”高凤山疑问道。

    张健笑而不答,甄玉衡笑着答道:“是先锋军的马小姐给的药钱,是人家拿乜贴募来的钱,我们一直省着没花。”

    “噢,拿乜贴,抗日募捐募来的。”汪建国笑道,“用时,得找人换一些伪币,路上要带好,注意防备贼偷,为了保险起见,零花钱分成三份,各拿一份。”

    高凤山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张健面前,“好,就这样。”他拍着张健的肩膀,“这次行动,要保密,我已给你们预备好三套服装,先回去准备一下,明早从这儿换装出发,另外,你们到了北平,要这样行动,要……”高凤山小声安排着,张健不住地点头。

    小五子坐在营房后草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姓钟的,俺早晚找你算账!俺早晚找你算账!……”

    这时有个人从后面蹑手蹑脚走过来,溜到小五子身后,见小五子闷闷不乐,絮絮叨叨,大喊一声“哎!”

    小五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安子,见她已留了短发,军帽下一张快活的脸上已经没了忧愁。小五子的脸上露出笑,“咋,伤好了?”

    “好了,俺归队了,去了刚成立的女兵班。”说着话,小安子坐在小五子身旁,瞧着他的脸,“哎,瞧你那样儿,耷拉着个脸子,就好象谁欠你八吊钱不还似的,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想它了,嘴里念念叨叨个啥?你呀,快成神经病了!”

    “事情没落在你身上,别净说便宜话。”

    “哟!可惜你个男人,心眼也忒小了,咋没落在俺身上?俺刚来时,你把俺五花大绑捆着去见张队长,口口声声说俺是汉奸、是杀手,俺咋就不记恨你呢?”

    “俺跟你那次不同,你是当场就弄清楚了,俺呢,这次,这次弄不清楚,背着黑锅呀!”小五子发狠道,“俺难出这口气呀,俺非得找出杀手,俺早晚找那姓钟的算账!早晚找那姓钟的算账!”

    “瞧你!又来了。”小安子扑哧笑了。

    小五子听说让他随张健和甄玉衡去北平、去铲除大汉奸王啸虎,一扫多日脸上的阴云,高兴得一蹦老高,“咋?真的?高大队长让俺去,领导真信得过俺,这些日子,可把俺憋得够戗!”

    张健叮嘱道:“记住!这次去北平,铲除王啸虎的事不准与任何人讲,任何人,连小安子也包括在内。”他故意将“小安子”三个字说得很重。

    “俺跟小安子不咋的,俺知道,这是绝密。”

    “还有,一路上,你扮成小伙计,甄指导员扮成管账先生,我呢,扮成跑文具买卖的掌柜的,你要改变对我俩的称呼,你要称呼我‘掌柜的’,称呼甄指导员为‘先生’,记住了?”

    “这,这可没准儿,俺称呼惯队长和指导员了,怕一时改不过口来。”小五子有些为难。

    甄玉衡假装绷着脸道:“那,那你就别去了,换别人。”

    “别,别!”小五子急了,“俺记住了,照你们说的还不行么?”

    新乐火车站上冷冷清清,乘客寥寥无几。站台上,持枪的鬼子和伪军来回巡逻,卡卡的皮鞋踏地声从老远就能听见。

    张健和甄玉衡身穿大褂,头戴礼帽,小五子身着短装,头系毛巾,包袱斜系在后背上,三人步行到了火车站。

    经过站口检查,三人顺利地买了火车票,上了站台。

    列车途经沙河铁路大桥,押车的鬼子喝令:“关紧窗户!不准向外探头!”

    张健透过窗户向外张望,见桥上的敌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增加了重兵把守,心里开心地笑了:我们的血没有白流,让敌人尝到了苦头,今后时不时就得搞它一下。

    列车到达保定,上来的乘客中有一位肩挎书包的中年男子,上车后,俩眼扫了一下车厢内所有的乘客,后面有空座他不坐,一屁股坐在张健旁边,摘下肩上的书包放在他和张健的中间,张健下意识地向里挪了挪屁股。坐在对面的甄玉衡和小五子觉得这人有些怪,甄玉衡举目看了此人一眼,见此人留着背头,长得尖嘴猴腮,贼眉鼠眼,最明显的是脸上有块很深的伤疤,立刻感觉出此人不是块好料,趁他回首向车门张望时,甄玉衡附在小五子的耳旁,低声道;“看到没有,对面这小子可能是个小绺(扒手),注意他。”小五子点点头,摸了摸系在胸前的包袱结,提高了警惕。

    小五子直楞楞地看着疤瘌脸,看得疤瘌脸有些发毛,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甄玉衡向左探了探身子,和疤瘌脸搭讪,“这位先生,你哪儿下车?”

    “噢,北平下车。”疤瘌脸笑着答话,反问,“你们俩呢?”他看出甄玉衡和小五子是一伙的。

    “我们也北平下车。”

    “你们是商人吧,看得出,您是掌柜的,他是伙计。”疤瘌脸指了指坐在外手的李小五。

    听口音,疤瘌脸京腔京味,是北平人,甄玉衡答道:“对,我们是跑买卖的,你好眼力。”

    “跑什么买卖?”

    “文具纸张,你也是买卖人?”

    “对,我也是跑买卖的,说来惭愧,跑个小买卖,跑点化妆杂货。”

    说话间,车到徐水。停车期间,一位挎着烟盘的小商贩上车喝卖,甄玉衡买了一盒烟,打开包,顺手递给疤瘌脸一支,“别客气,抽支烟。”

    疤瘌脸客气地接过烟,“哦,谢谢。”他解开书包带,从里面拿出一盒火柴,擦着火,先给甄玉衡点烟,后给自己点,就在他把火柴装回书包的一瞬间,甄玉衡注意看他的书包,看见书包内没有书本,有两个葫芦和细管一样的东西,这是干什么用的?甄玉衡皱了皱眉,不解其用。他吐了一口烟,“听口音呀,你是北平人。”

    “好耳力,我是北平的。”

    “我向你打听个地方,你一定知道怎么走。”

    “什么地方?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疤瘌脸挑起大拇指,来回甩动着。

    “你知道去‘协和医院’下火车怎么走吗?”

    “哎呀!您算问着了,我家住在东城,到那儿看过病,对那儿比较熟,哦,您这么走,前门下火车,顺着长安街往东去,到了东单口,往北拐,进了东单大街,也就是往北去,约有2里地,路西就是‘协和医院’。”疤瘌脸深吸了一口烟。

    “谢谢,谢谢。”

    稍息片刻,疤瘌脸摆出一付关心的样子,问:“您去‘协和医院’是看病,还是探视病人?”

    “全有,我一是看病,二是看望病人。”

    “您要是看病,您记住,进医院正门,是挂号和候诊室,先挂号,在候诊室候着,等着人家叫号。您要是探视病人呢,候诊室左边是住院处,得先办探视手续,人家才让您进去,哦,一般探视时间在下午。”

    “噢,你真热心,太谢谢你了。”

    张健眼望窗外,可耳朵却注意着车内的谈话,将疤瘌脸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