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怃奈脚功 >第38章 。逝水生遐心,白衣檀郎(中)
    “你现在是人是魔?”卿晓慌目圆月惊悚悚,语气波涛颤巍巍。名元坐地揽她入怀,一手抚面拭泪,一手掌心相握输气冲开穴脉,启齿轻言:“我怎么可能是魔,姗姗别怕,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以后不许伤心流泪。”

    卿晓听他对言清晰,情真意浓,但是乌体不变,黑眼墨瞳,心中恐惧不减。慢慢脱身出怀,四手相连上下端详,心中百思不解,既已成魔为何尚存人性。正想多问两句,听远处孙掌门喊道:“快跑!离他远点!”

    音声尚在,握手消失,眼前人闪去无踪,卿晓起身呼唤,名元再无回应。树间萦绕千丝月,枝落窜动万缕风,增援陆续赶到,有人大喊一声:“孙掌门快来我这,我能降他!”

    孙晓燕脚下奔命,余光瞥去,喊话人是空容派弟子司马余成,既然是栾盟主安排的人,值得信任。定步转身飞他身后,名元紧随袭来,司马余成燃光黄灿,两手握住乌爪手臂,往自己胸前一贴。

    名元用力掐肉,却像是握住了海沙,攥劲流淌,空无一物。不得不变掌推身,所用之力却全被吸了去,往回收也拔不出,两人僵持难分,名元气息被一丝丝抽出。

    流尽黑气,退魔还身,众人纷纷靠近,扶他躺下言语对答。司马余成拉起卿晓,推到孙晓燕身前,遮掩轻声说:“孙掌门您先带公主走,这里有我不必担心,既然知道他是噬阳血脉,往后一路我会压他魔性。”

    早有耳闻空容气宗名高天下,今日得见叔等弟子土气融合,孙晓燕怡然心安,点头同意,拉着卿晓回行。

    悠闲慢步问,卿晓少语点头答,一路窃窃沾泪,绵绵哽咽。回到分会所,料理完琐事,来至掌门屋,清人走净,闭门关严。两人对坐,一声关切:“经此一遭,我看名元这孩子还是去东倾吧,没有东盟主教导,早晚附魔成疾。”

    “晓燕姨我何尝不想啊,只是那个傻子做事一根筋,执意去庭南,谁也劝不动。”

    “不用心急,此去东南,行船路上还有些时日。我明天交代鱼书她们,你们一起慢慢劝导吧。”

    “不行,这件事只能我一人说,鱼书姐今天惊吓动了气,不能再让她操劳烦心。”

    “也好也好。”孙晓燕深吸一气,吐气连声叹,舒眉朝云叆叇,缓目行露未曦。眼中的卿晓,一双小手不安卷绢绕指,忽而低头桃羞,烟情夕曛,忽而抬眸流盼,水清曈曚。

    今日今遇此情此景,孙掌门坚信两人情似海深,早已身心交融。她既心忧祈盼,害羞不敢直言,或许是想亲自照料名元。身为外人不便闲管,不如顺水推舟,起身说道:“你的房塌了自是住不得,我这里房大宽敞,今夜你俩睡这,晚上再跟他好好谈谈吧。”

    “万万不可,晓燕姨您误会了,虽说我俩父辈订下婚约,但是我们清白居礼,从不敢越界。”卿晓起身解释,不停的摆手摇头,尽管被猜出半扇心思,但是人多口杂顾念名誉,再不敢与名元同屋。初阳落池艳朱退,晴风卷云转笑言,“我只是想问问小姨,有关囚牛和相星河的事。”

    “嗨,原来是为这事……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大清楚。相星河师从厌龙锦,明日你问问东倾的人吧。”

    卿晓看她欲语带羞,心知此事与她必有牵连,绕花轻步问,捧冰缓行询。孙掌门左右推托不言,拉起卿晓去往鱼书屋,一路闲话家常,封口不提囚牛的事。

    夜黑熄灯,得知名元身无大碍,卿晓鱼书换衣就寝。翻身叹气睡不着,鱼书在旁安慰,卿晓左一个好姐姐,右一口亲姊妹,勾问囚牛的事。架不住软磨硬泡,鱼书好一声感慨,两人卧床相对,笑一言愁一语,雾雾霾霾道出知其中事。

    江湖尽人皆知,翠袖锦书鸿飞雁,龙虎三保镇镖局。孙晓燕祖上经商家境殷实,到了父辈常与镖局往来,两家人三代交好,门当户对。孙家两朵金花,岳家双峰贵子,两双可人不仅年龄相配,更是自小玩伴。一来二去,默许赞同说媒订婚。

    孙晓燕长到碧玉年华,姐姐出嫁长子岳不同,夫妻俩相敬如宾,婚姻美满事业稳固。

    龙虎镖局业务繁忙,岳不同希望弟弟帮衬左右,只可惜岳不凡痴迷音律,不愿依附家业。

    父母鞭笞,长兄规劝,岳不凡一气之下弃婚远走。孙晓燕得知消息,怨恨交加,退了婚约名声不好,一怒之下投身飞燕门,情愿此生不嫁。

    别了尘世情愫,岳不凡去往东倾鬼枯,只想拜师秦深休,修行乐谱音律。山中留他几日,秦掌门察觉此人天赋异禀,但是内心阴猖狠毒,不愿收下做徒。

    被赶下山,心有不甘,自此长住山涧,独自修炼,不成武学绝不回家。一年时光忽而流逝,秦英涟女扮男装下山办事,白衣飘飘,白马琅琅,两人路途偶遇。

    交谈寒暄语,谎做初相识。岳不凡见她月羽霜带楚俊公子,英锐飘翩惊鸿檀郎,自己虽在落魄处,谈笑声欢不卑不亢,尤其讨论音乐,更是手舞足蹈,欣喜异常。

    他的心事英涟心知肚明,唯有劝导不敢说破,可怜一位富家公子,为了学武明音,落的如今长发蓬松,污衣垢面,野人一般。一日交往,英涟心存怜悯,害怕他痴傻成疾,愿带下山好言规劝。

    历经一月劝说不成,反而让不凡心生崇敬,铁了心拜她为师。两人年龄相近,英涟自是不肯,换了女装有意打消他痴念。

    岳不凡见她一改洒脱豪迈,生出妩媚姿容,认定英涟是他一生知己,绽放浓情蜜爱,追求不舍。

    无可奈何只能带他回山,交托父亲处置。秦深休苦恼苦痛,秦英涟在旁央求,终是命中锁定,万难更改,不得已收为关门弟子。自此岳不凡金心修炼,功力剧增,平生唯一追求,承接掌门之位,迎娶英涟过门。

    天变一时人心难改,英涟只把他当兄弟,并无半点情爱,全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纠缠不放。

    往后的事,鱼书含糊道不出。只听说相星河功成噬阳魔星,去往偏北创立血星,搅动江湖血雨腥风。岳不凡偷学乐翱神功,被逐出师门,回到家中带走镖局半数人,创立龙神族。从此两人针锋相对,相恨厮杀。

    故事讲完,鱼书恹恹欲睡,卿晓不再打扰,下床静坐,思绪万千。本想今日了然相星河的事,谁知越听越糊涂,孙掌门牵扯其中的事,只是冰山一角。

    时过三更,屋外风起叶落,蟋叫虫鸣,卿晓躺回床上,一夜难合眼。

    次日天明,众人收拾妥当,赶赴通晴渠。大门外,孙掌门和鱼书泪落声哑,依依不舍。鱼书跪地磕头,感念养育之恩,声叫掌门,情若母娘。

    其余人看她们情深难别,不便干扰先行离开。卿晓找到名元,挽着他走在末尾。名元背满行囊,勒到伤口强忍不喊疼,卿晓抢过两包想要替他分担,名元重又夺来,说一句我没事。

    两人悠闲嬉语,名元发觉卿晓今日艳妆火辣,短衣留酥,笑起脸美言夸赞,不忘关切询问:“昨天喝药了没有?你的伤好些了吗?”

    卿晓点头答嗯,挽臂依靠,行不远路听名元说:“她们恋有不舍,你怎么不跟你的马儿道声别。”

    “与君同舟度,达岸自有归。傻瘸子,不知舍得怎有所得。”

    “少在我这说些文绉绉的话,我可听不懂。等到了船上,我跟刘景川大哥学习掌法,帮你疗伤,往后几日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不用跟他学,等咱们到了东倾,栾盟主肯定教你魔道三气。”

    “不是说好了去庭南,怎么还提东倾。”

    卿晓撇开了手,半步跨他面前,眉间微蹙噘嘴吼道:“我的伤容易治,你的病难医,不去东倾你死路一条!”

    名元看她有意争吵,不敢回怼,握住手怜声安抚。卿晓垂下眼眸,不见一丝喜悦,心明如镜,再去庭南,别说八王之困,龙神族绝不会放过你,甩开手指着他问:“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我听我听,咱们先去庭南办完事,再去东倾好不好?”

    “不好!”怒喊一声,夺来包袱转身快步走。名元紧追紧随,劝不上两句,卿晓气火冲天捶身踢打。两人一前一后两步远,一个乞讨哀求,一个锋语芒言,吵吵闹闹上了三层的内水楼船。

    跟随仆人带领,来到顶层鱼书屋中。名元放下行囊,里屋收拾卿晓衣物,仰身瞥一眼门外,卿晓坐在桌边,侧坐椅凳怒气未消望着里屋。

    两人刚好四目相对,听她大声诘问:“我最后问你一遍,庭南东倾你去哪里?”

    名元急忙跑出来,笑脸开花,躬身哄道:“都去都去,姗姗你先……”

    “滚出去!从今往后别再答理我!”卿晓大声吼叫,拉他到门口,推出屋外关门插栓。名元只敢在外叫喊,卿晓回座不理,自己咬牙挤出一句,“怎么遇见这么个傻子,一句谎话也不会说。”

    名元靠在船栏等了一个时辰,偶尔隔窗问话,卿晓一声不答。又过了一会,甲板吱吱扭扭,一队人顺梯走来,鱼书低头掩目小声问:“隋兄弟在这干什么?怎么不进屋。“

    “姐姐你们来了,还想吃些什么,我下船给你们买。”

    “别去了,船这就开了。”

    ……

    两人正说话,卿晓开门迎,所有人走进屋内,名元随流迈步,卿晓拦在外不让进,手提着包袱扔出门口,重重关上门。

    怒火波澜气不透,颓然叹息溢出口,不得不尔心相离,可怜去往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