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怃奈脚功 >第35章 。蜜饮合卺药,温澜潮生(中)
    朗月当空宣明照,无云撒星倾吐心。屋中灯火温润暖,卿晓床中翻转身,初醒人坐起,捂着心口隐隐痛,口干舌燥渴难忍。

    房内无人照料她,独自穿鞋下床找,轻挪两步,气息憋闷不通畅,堵塞心口绞肉疼。出了卧房,正室坐着一位小姑娘,撑椅托腮睡的正香,房中再无他人,一阵寒冷附身,又添无限恨。

    卿晓走去她身旁,端起茶碗里面空空,放下想出屋。碗落惊醒,小姑娘揉眼快语:“姐姐你醒了,快回去躺下,要什么我给你拿。”

    一路搀扶回床,卿晓细看她不过将笄之年,俏丽可爱,香包鸭腮。坐在床边笑起脸,害羞道:“小妹妹,跟我一起来的大哥哥去哪里了?”

    小姑娘笑声狂朗,音甜语脆地说:“姐姐别急,你家夫君就在前院。我家掌门和盟主找他有事,差不多快回来了。”

    “别这么叫,我们没有成亲!之前装束为了掩人耳目,全是无奈之举。”

    小姑娘听了,漏齿笑得灿烂,坐近身只说半句姐姐,听外面一群人跫然声响,一阵欢声笑语,开门走进五位姑娘,名元后脚跟着进屋。

    小姑娘跑去搬凳,卿晓也起身行礼,排头的姑娘,脚步轻盈,一步走近,扶助她说:“快坐下快坐下,妹妹有伤别乱动。我以前去五学门送信的时候,见过你们俩,时间久了,城外没认出来。都是误会,我家掌门今夜有事来不了,特意让我来看看你。”

    卿晓看她端庄秀丽,举止优雅大方,听得话语,已知身在何处,她受人搭救心中有愧,不敢坐下,站着说:“之前出言得罪了掌门,我想找她亲自道歉。”

    姑娘爽言爽语:“你道什么歉!只管等她明天给你赔不是。”

    两人站着笑脸望,小姑娘放下凳子说:“鱼书姐,你身子也不好,你们坐下再说。”鱼书姑娘回头瞪了她一眼,蹬脚踹走凳子,回头又劝卿晓,两人一同坐在床边。

    房中无人再开口,尴尬静无声。卿晓离近瞥去一眼,看她星辰入眼,远山画眉,肤如凝脂,颜若春花。颈中吊挂一粒海贝珍珠,淡淡炫灿白沙滩,玉峰粉沟妆玉豚。低眉低眼失落自艾,再看一眼自惭形秽。

    鱼书左右看人多,大笑着说:“香笺、红笺你们四个快去熬药,跳跳你去收拾一下隔壁屋,隋兄弟今夜要住。”

    五人知情达意,轻脚出屋,鱼书看一眼名元站着不走,想他在也无妨,开口直言:“荥阳分会虽然小,也能住得下,掌门和东盟主都在这,八王不敢派人来。妹妹不必拘束,先在这安住几日,等我收拾好了,咱们一起往南去。”卿晓虽有疑惑,但她并不问,两人轻聊家常。

    等了一刻,跳跳姑娘端碗走进来,刚进卧室,鱼书指着她说:“跳跳你先别端进来,放温了才能喝。”

    名元从她手中接过药,咧嘴笑着问:“你怎么叫这么个怪名?”

    鱼书开怀大笑,美若四季开春,百花争艳,语音似歌:“哈哈哈……我们练功都是飞,就她一人只会跳,不叫跳跳叫什么!”跳跳听了涨脸紫红,双手捂住跑开了。

    夜寒生烟药淼淼,窗门起风轻飘飘,鱼书姑娘起身说道:“不行不行,味太冲,我胃里倒酸,隋兄弟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走明天再来。”话没说完,已经捂嘴奔出门。

    名元跑去先关门,端药走进笑脸开花,还未放下,听卿晓一语讥讽:“哎呀,咱俩一路走来,我还从没见你这么高兴!你不如留在这女儿国吧。”

    名元绷住脸不笑,放下药才敢抬眼,看她摇头斜视,撑眼翘眉。拉来小凳,坐下抬头哄:“我才不留下,这女儿国也没什么好,全都样貌平平,如果都像你这样美若天仙,谁撵我也不走。”

    卿晓听了捂嘴笑,心想这傻子怎么开了窍,也会哄人开心,刚想讽刺两句,听他又说:“先把药喝了吧,鱼书姐说,你背心中了长行八拳,让我以后说话小心,千万不能惹你生气发怒。”

    卿晓哼了一声,放下手揉搓手腕玉镯,有口难言的憋闷,原来不是哄我开心,是怕我生气。抬腿踢一脚,板起脸说:“她说什么你都听,我说什么都是耳旁风。”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的话就是圣旨君言。”名元唯唯诺诺说,笑容不改,从地上爬起来,端碗摸药不烫,轻嗅味重难闻,坐在床边哄她道,“不难闻呀,这点药味也能把她吓跑,我闻着还挺香。”

    “傻瘸子,不是药难闻,是她身得梦兰。”

    “梦兰是什么?”

    “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我渴了,你快给我倒杯水喝。”

    听言如旨,慌忙出外寻水。不一会名元掂壶倒茶,卿晓连喝了几杯,揉胸顺气,心口隐隐痛。不免哀愁想:“长行八拳是法家绝学,拳掌刚猛断骨搓筋,中招不死也残,喝药也是无济于事,如今寸心受创,希望这傻子别再惹我生气。”

    思虑之后愁苦望月,楚楚可怜。低头再看,药碗已到嘴边,瞥一眼黑药浓稠,嗅一下苦臭腥膻。脸转厌恶,胃口干哕,说一声:“快拿开!”捂住鼻子往外一推,半碗药撒了出去。

    名元大叫一声哎呀,急忙脱衣抖水,露出胸前一道血红迹。他自疼的咧嘴,扫一眼卿晓滴泪红眼,生出一丝窘态,马上忍痛变笑,轻声说:“没事,没事,这碗凉了,我再去端一碗。”

    卿晓巾帕擦泪,过了一会,看他当真端来一碗,躺下装睡,闭眼快语:“端走,快端走,这药我不喝。”

    名元放下药,坐床歪身,看着她规劝道:“苦口良药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博闻强识,这点道理还不懂吗。天下不分食和药,人吃五谷杂食香了口,自然要来点苦药补补身子。”

    言语朴实有理,卿晓轻眨眼眸,捂住嘴笑的窃喜圆满,坐起身花目盯看他。名元端碗先尝了一口,慢慢递到卿晓嘴边,柔声说道:“有点烫,你先抿一口。平常你最爱甜的酸的,天天挑好的吃,哪能不生病,今儿个也该喝点苦的压压嘴。”

    卿晓点头答嗯,小喝一口,尝若啮檗吞针,咽不下去,又不能吐,挤眼捏鼻顺气吞了下去。名元看她表情夸张,憨态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卿晓眸闪晶莹如囍烛,羞脸红似窗花纸,推住碗说:“不行不行,太苦了,我实在喝不下。”

    “我陪你喝!”名元大声一嗓,端起两碗互相倒匀,挑一碗递过去说,“这样刚好不烫,咱俩一人一碗,我喝一口,你喝一口,谁要是喝不完,就让他……“

    “哎……不许发誓!我喝我喝。”

    卿晓说完伸手接过,名元一口喝了一半,面不改色笑脸相看。卿晓两手端着,眼有泪珠喜庆含着,深情痴望愁苦难安,脑中昏昏想:“傻子呀傻子,你是假装不知结婚礼节,还是真心骗我喝下这碗药。既然老天赐咱俩交杯药,绝不能起毒誓,誓言还是我来说吧。”

    就算它苦胜黄连熊胆,毒赢砒霜鸩酒,卿晓闭眼喝一半,嘴中碎碎念。名元以为她说些药苦的事,也没在意,一口喝光碗放一旁。卿晓不歇紧随喝光,拿起两碗,塞到床下,一仰一扣放在地上。

    “喝了药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吧。”名元一边轻轻说,一边扶她慢慢躺下,拉被盖好。放下床帘刚想走,卿晓拉住他手,喊了一声哎。名元掀起帘子,脸上嘲笑,嘴上柔言,“不用怕,我就睡在隔壁,真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来。”

    卿晓看他退步要走,没等他吹灯,坐起身大喊:“你回来!”

    “又怎么了?”

    卿晓下床掀帘,背对着他纠结扭捏,想要留他住下,但是羞言难启齿。忽然眸光一闪,转身笑着说:“刚才听鱼书姐说,她跟咱们一起去庭南,她有什么事吗?”

    “哎呀,太晚了,你快睡吧,明天我再告诉你。”

    卿晓变脸发怒,指着名元说:“我不等明天!你去把隔壁屋铺盖抱来,今天必须睡在这!”名元听她言语凶狠,怕她动气伤心,连哄几声好,拔腿跑出去。

    再回屋,卿晓已上床,他麻溜地床下铺好,吹灯躺下,开始讲述飞燕门的事。

    天下轻功,飞燕门最为纯正,一旦修炼上乘轻功,真气元气必将所剩无几。它没有伤人技,不做逃命就做飞贼,故而轻功再好,也多为江湖人所不耻。

    飞燕门创世古上,做起了江湖邮差的行当。早年前,弟子门阀稀少,男女各有,人多情杂,一旦经由房事,泻了丹田气,轻功修行到此为止。为了避免乱情,飞燕门从掌门至弟子,全挑女眷,一生不能婚嫁。

    到了孙晓燕,已是十七代传人。她精明利索,雷厉风行,声势日渐鼎盛,富可敌国,分会遍布全国,手下金路使三十八位,银路使铜路使数不胜数。

    鱼书原名杨燕霜,其母是江淮八艳之首,风尘女子生她不能留,孙掌门好生收下。对她视若己出,悉心栽培严加看护,她也不负众望,轻功登峰造极,无人出其右。长到如今桃李年华,出落的婷婷玉立,样貌绝世,处处端庄得体,已被定下接管掌门之位。

    然而女大不中留,韶华本多情。三年前,鱼书一封密信送给徐州牧,其长子步西寒长相俊美,风流倜傥,两人一见倾心,可谓郎才女貌。

    两人鸿雁传书,暗诉情肠,偷偷交往一年,布西寒日夜期盼,下决心试一试,携重金聘礼叩见孙掌门,若不得鱼书,他此生不娶。孙掌门视钱财如粪土,传位之事才是她重中之重,不用思虑决意不肯。狠下心棒打鸳鸯,鱼书感念养育之恩,只能断了此等天作之合,佳美姻缘。

    人事无情天有情,布家人传承黑色水行,世代习武,靠军功打下家业。布西寒武功非凡,但他不爱政权,入了东武林地,东圣武林看他仪表堂堂,正义凛然,任职掌管法务。前不久他来京城办事,刚巧两人街边偶遇,复燃了旧情,交付了青春,这才有了孙掌门围堵栾盟主的事。

    卿晓听了,猩红了眼眶,水纹盈盈闪动,久久不能平息。侧身往床下一瞧,名元已经鼾声熟睡,她脸笑俏皮,翻下床握住一手,看到自己咬痕还在,心疼可怜他,靠在身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