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怃奈脚功 >第24章 。青灯古佛旁,一世轮回(下)
    平平常常的一天,晴儿最后一位登台歌舞。扭腰摆袖间隙,瞥见台下正中位上,只坐一人,身旁座位全被撤走,心生好奇不免多看了一眼。

    歌舞结束,人群散去,晴儿卸妆换衣,刚拆了云鬓簪带,掌柜大步快跑到跟前,喘着粗气说:“晴姑娘不好了,有位,哎呀,有位刘公子,说什么都要见您一面。”

    晴儿摘取头上各种束带金环,披着发,贴镜梳妆,头也不转的说:“见就见呗,你慌什么,大惊小怪。”

    掌柜拉起她,晴儿拗不过,两人边跑边说:“您快去吧,您要是不去,咱们都得掉脑袋。”

    “你急什么,我没说不去,让他等我卸了妆。”

    “快去吧,不能让他等你。”

    掌柜连抬带架,把她拉到顶楼雅间,一把推进屋关上门。

    晴儿身后被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散发垂落地。她抬身顺发,生气眉眼,往座上一瞧,正是观台当中人!

    刘公子看着她,张口结了舌,盯目不能动。只见她,黑发披肩美若仙,颦眉狐魅要人命,额堂一朵桃花点,恰似春生百媚,腮红红若石榴籽,更比夏日热红。唇齿勾一笔,寒风吹叶秋霜里,粉面有三扑,飞雪飘零冬润菇。一身红颜艳舞装,披带彩挂多情燕,凸峰翘楚窈窕立,瘦腰纤细不自持,丝纱红裙飘摆忽,躯白玉体,青春无敌。

    刘公子站起身,来回踱步,摆扇驱热,一言说不出,左看看右看看。

    晴儿虽阅人千万,但此人行动有风,举止带势,气度非凡,两眼盛雄有力却又默含有情。两人互看,她是越来越怕,脸羞绯红,抬袖遮脸。小声说到:“公子有事请讲,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却听身后大惊一叫:“哎呀,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是世间真人!传言果然不假,真是仙女下凡。”

    晴儿甜口一笑,转身看他坐回椅子上,眼睛一直望着自己。伸手摸到茶杯,大喝一口,顿感苦涩难喝,全吐了出来。

    晴儿捂嘴一笑,听他说到:“你快坐下,时间多,不急。”

    “我不坐,有什么话快说。”

    刘公子左右张望想唤人,找不到就自己站起身走去,拉住她手臂说:“你别怕,我不会……”

    “公子请自重,我只卖艺不卖身!”晴儿甩开他手说。

    此话一出,刘公子更加喜欢,大步走回坐下,大笑着说:“晴姑娘也是豪爽的人,好好好,你坐下,我只问一句,说完就走。”

    无可奈何,为这一句晴儿慢步走去,款款坐下,勾眼看他放下折扇,一眼细瞧,是把红妃斑竹扇。抬眼看他衣着朴素,无冠无带,心中偷乐,平常的纨绔子弟,恨不得往脸上贴金,笑他故意隐瞒自降身份。皇上正年轻,皇子全年幼,猜他最多是个封王。

    “姑娘散发未盘,看不出你是否婚配?”

    晴儿不答,只是摇头。

    “既如此,晴姑娘貌美天仙,舞姿卓绝,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晴儿猛然起身,往门口边走边说:“我心有所属,唯他不嫁!”

    “先别走!”刘公子慌忙起身,又拉她手臂,晴儿左右挣脱,推搡之中抬起他手臂,一口狠咬,一人松手。

    刘公子哈哈大笑,走回去又坐下,抬臂一瞧,胳膊上两片红月印,两排杏齿痕。他搓着椅把,更加惜爱,指着晴儿说:“我生以来,天下敢咬我的,只你一人!”

    晴儿不理他,转身推门打不开,门已被锁,心急滴泪。回身看他搬着椅子走来,放在自己面前。听他叹气说道:“世人都怕我,你也一样,咱俩坐远些,婚事好商量。”

    “没得商量,让我走吧。”

    “万事无绝对,真情永不倒,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你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摘来,我也不会同意。”

    “天上的仙女我见不到,人间只你一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晴儿气喘吁吁,两眼打转,一边思虑一边坐在座上。他又问:“想好了吗?”

    “你有能耐,把天下世间所有品类的蝴蝶,一种抓一对。”

    “原来你喜欢蝴蝶呀,这个太简单。”

    “这个不算!我要改!”

    “不用改,我全都依,你有条件只管往上加!”

    晴儿抿唇闪眼,双手搓衣带,心中想:“他有权有势,我必须找点费时间的大工程,好让我脱身。”

    刘公子看她心慌不定,扭捏焦态,少女纯情,是更加珍爱。

    等了一时半刻,看她抬头眼亮,笑口说道:“我是庭南人,我们家才子佳人数不胜数,每日吟诗作赋歌舞升平。这里太俗!你有本事就在这雒阳城里,建一座通天的云霄宫,点上永恒火,摆酒设宴。让天下有才的文人作曲吟赋,有技的舞姬唱歌跳舞,日夜不休,宝灯不灭,永不散席。”

    刘公子点头赞许,鼓掌说道:“这个想法我怎么没想到,太简单,太简单!还有什么好玩的,你赶快说。”

    晴儿瘫坐椅子上,歪倒一边,抬手托腮,思虑了一会。坐起身高兴的说:“从这里到杭州没有千里,也有八百。你真能通天,挖一条运河直通我家,我就在昭花湖等你。”

    “难倒是不难,只是太耗时间。”

    “那我可不管,你什么时候行船到,我什么时候摆宴迎。”

    “行!我全答应!还有什么条件吗?”

    晴儿是真没了主意,反正三年五载他也做不成,玩笑着说:“我只求一心一意人,不管他多少妻妾,我绝不做小!”

    “哎呀,这个……全是父母之命,我难做主啊。”

    总算听他有了怕处,晴儿挖苦道:“怎么了?做不到了?没想到你还懂得孝道,既然舍不得你的妻妾们,那就快点回去吧。”

    “等等,其余我能休,唯独皇后……”

    晴儿紧跟着喊了一声:“皇后!”两人四目相对,刘公子微笑点头。

    晴儿退步跪倒,磕头说道:“圣上恕罪,妾身全是戏言。”

    “哎呦,晴姑娘快起来,全是我的不对。”皇上扶起她,温情地说,“你还有什么条件要加吗?”

    晴儿不敢抬头看,摇头不语。皇上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她说:“我今日没带什么宝物,这是我贴身玉佩,和你一样,世间唯一,文武百官见它如见朕。你先收下,以后想到了好玩的,随时进宫找我,谁也不敢拦你。”

    晴儿看去,玉佩洁白无瑕,浮龙盘绕,攥手不敢收。皇上拉过她手,塞进手心,帮她合上。抬起手臂,指着咬痕说:“你给我的信物可比它贵重多了!咱俩信言已出,等我做到了,一定接你进宫。”

    晴儿吓蒙坐地,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走出了屋。掌柜跑来,摇晃她说:“圣上都给你说了什么?”

    听到有声,回过神来,握拳有玉,才知道不是梦幻。站起身跑出去大喊:“皇上等等,我……”一路奔到大门外,人影全无。

    青莲失了魂落了魄,不敢迟疑,找匹马飞奔到白马寺,敲门大叫。小僧领着她找到宸元,青莲握住他的手说:“宸元哥,别再练武了,你带我远走高飞吧!”

    宸元看她穿着舞女装,一脸泪痕,关切道:“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只求你今天带我走,隐姓埋名永远不现身!”

    “咱们不是一直漂泊在外吗?你不想回庭南了?”

    “你今天走不走!”

    “走走走,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记下最后一段经文。天色太晚,我保证,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青莲气怒盈天,甩手回了行宫。坐在屋里,看着满屋的圣物,她是越想越气。起身发怒撕了床帘,扯烂鸾衾,手上没了劲就用牙咬枕。气还没撒完,摔了满屋瓷瓶宝器。

    屋里睡不得,滴泪落纸写下一封书信,气冲冲走到寺门,一脚踹开。本想交给僧人就走,又想起两人往事,心一软,再见他最后一面吧,看他能否回心转意。

    大步快奔,无人敢拦。一进屋,看到宸元还在看书,胸燃烈火!甩出书信,拿起案上油灯大喊一声:“我让你练!”一泼洒在书上,瞬间起火。

    众人赶忙灭火,青莲洒泪远走,唯有静潭禅师笑而不动,看着宸元追出屋外。不急不忙拾起地上油灯,重新添油加芯,点着了佛光,莹莹黄黄回到了现在。

    名元卿晓四手紧握,异口同声:“后来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站起身,走到门口说:“阿弥陀佛,往后的正果,全是你俩的修行,与我无缘,不可泄露。”

    名元气道:“老和尚,你怎么嘴里半截肚里半截,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天色已晚,这几日寺中无人,贫僧破戒留两位住在宝殿,吃住俱全,两位留下经书,随时可走。”静潭说完快步出屋,不一会小和尚摆桌设斋,铺下睡席,出门远去,寺中空荡无声。

    深夜入眠,名元携被出屋,卿晓看到佛影森森,天罗威严,大声喊:“名元你回来,我一个人害怕。”无可奈何,笑脸回屋,青灯不灭,两人顶头睡下。

    翌日大早,名元起身看见卿晓伏案写书,不能打扰,一人寺中闲逛。到了晚上,名元绕着桌边走,低头看看字,好多不认识,翻动桌上纸书,惊叹道:“书信怎么没了?”

    “烧了!”

    “你怎么烧了!”

    “写给负心汉,有什么好看!”

    不敢言语,继续桌边绕,卿晓大声说:“我还差一点,你别在我眼前恍,滚一边去!”

    不敢回怼,生闷气躺到远处,闭目装睡。平静无声,卿晓心慌发怵,边写边说:“这两本都是天下绝学,谁要是都学会了,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能驰骋江湖。”

    名元翻起身,跑过去趴在桌沿,有意气她说:“你喜欢天下第一,还是喜欢负心汉?”

    语音虽甜,卿晓心头一紧,伸手拿砚台,想要泼他一身墨。名元早有准备,一把握住手腕,卿晓另一只手抓起息相神功,砸他脸上,怒吼道:“别让我看见你,有多远滚多远!”

    名元一直笑呵呵,对视一会,卿晓也露出笑意。名元慢慢松开手,捡起书坐她身旁,只翻一页,惊叹道:“怎么一个字也没有!”

    卿晓抢过来,翻看书中全是上古文,画着象形文字,旁边还有红笔梵文注释,最后两页画有两幅道家符咒。名元问她什么意思,卿晓皱眉摇头。

    翻回去重新看一遍,名元突然兴奋,指着一段文字说:“这个我认得!字符小人应该是退气失身,消散所有的气。”卿晓多看一眼,确实有点像,心中不服把书拍他身上,口上说道:“不懂瞎猜,你高兴就好,拿着一边儿练去吧,别再打扰我了。”

    名元笑着走到桌对面,自言自语:“丹田消气,灭本元失肉身,这不就是死吗,谁敢练!”

    “闭上嘴!别出声!”

    抬头相笑看,不敢再出声。名元静下心,一字一字地看,别人看不懂,他却能领悟,心中惊叹:“书里说的气息运作,怎么和别理双兄教导我的正好相反?元气本该护体,为什么散而不收,真气本该外露,为什么藏身化虚,轻气应该支撑身,为什么要缩聚内核。”

    一时好奇心起,不知天高地厚,坐地上试了一试,让三气倒行,混乱释放,该放的收,该收的放,该聚的散,该凝的灭。他气息本就弱,消散也快,一会的工夫,感觉自己遁入虚空,幻入宇宙,遨游天地苍生,再无肉身感触,却可神明万物,通达前生未来,冥冥中不可定身,犹如陷入无尽黑暗。

    梦幻之上有五道金门,名元惊吓退缩,不敢进入。心犹怯、胆已惧,瞬间掉进无尽炼狱,再难重回肉身。

    卿晓正纳闷,怎么好一会不听傻子言语,抬头看他,表情痛楚满头大汗,衣服浸湿,全身肌肉紧绷,背后隐隐佛光。翻桌过去,慌目看他不生不息,声颤巍巍地说:“名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听他不言,伸手推他手臂,名元有了知觉一把抓住,用力掐握。卿晓吃痛哎呦一声,推他胸膛想让他放手,名元两手将她抱住,搂她入怀,双臂用劲越搂越紧。

    卿晓胸骨背骨几欲断裂,喘不过气脸憋通红,伸臂抡圆,一巴掌扇他脸上。名元睁目回魂,抱着她窜起身,仰天长吸一口气。卿晓脸惊煞白,小声问他:“你刚才怎么了?”

    名元低头看她,无比兴奋地说:“姗姗我刚才陷入神游,若不是你打我,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是活过来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名元憨憨傻笑,放她落地,捡起地上的书,拿给她说:“息相神功根本不是武功招式,它是神明功法!”

    卿晓将信将疑,把书扔到远处,大声训斥:“傻瘸子!你道行浅薄,现在练它肯定是送死!别再惹事了,让我心静一会,赶快睡去吧。”

    名元笑着躺回铺上,浑身酸痛,神魂恍惚,回想刚才坠入地狱,不禁背汗粘衣,再也不敢乱调气息,闭上眼就睡着了。卿晓心悸难平,看他睡着自己不敢再写,拉来床铺躺他身旁,两人相对入睡。

    次日卿晓细改经文,补足身形招式,想要教导名元修炼真经,他反而摇头不学,卿晓欢喜赞同。入夜书已整理完备,名元让她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走,两人聊到深夜睡下。

    连住三夜,两人总算还了普度真经,不愿带走息相神功。静潭禅师暂且收下,警示两人心印已结,以后有难,不可断心。两人不明其中意思,跪拜感谢,上马进了雒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