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惜别闲迟
路上的两人毫不起眼。
朔阳频频回望，却见不到任何一座车驾。
路旁的景色徐徐向后，颇有一种绵延无尽的感觉。
洛落时而会故意和朔阳走得很近、擦肩靠肘；朔阳却每次都很快就察觉到、主动远离。
“累不累，休息一下吧！”朔阳停下来，擦擦汗，道。“我之前经常一个人走很远……所以走这路肯定是不在话下；你要是想休息，就开口说。”
洛落干脆一屁股坐到路边的枯叶上，纤手在额头上轻轻扇着。“他们暂时不会追上来的！”
“嗯？”
洛落：“我说得就是你那相好。他们还有事要谈，这两天肯定不会走的。”
“啊，嗯，没事。不过，你怎么知道？”
“在场的，恐怕都能看出来。刚送上大礼，哪有不笼络感情的。”洛落眼神中有一些轻蔑，娓娓道来。“不过，当时您的心思都在那个…小狐狸精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
听到她将蓝晴称作“狐狸精”，朔阳也没有生气，毕竟洛落刚才也说“相好”，他心里还美着呢。“她叫蓝晴。”
洛落：“跟我有什么关系。”
朔阳本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出口的时候却又发现他和蓝晴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反倒是左淑婷又出现在了脑海中。
她是那么要强，她骑着一头凶狼奔走在原野间……她又很可怜，一夜之间几乎失去所有……从那之后，朔阳再也看不出她的心事；族里的男丁被人杀绝，却依然不服天意……
左淑婷跟她的蓝月狼很像，似乎都注定了孤独。
那一次，她把朔阳拽上自己的闺床……直到好多天后，朔阳才理解了她心中的决绝。在那一刻，她只当自己和朔阳是个繁衍的工具……
左淑婷别无他求，朔阳却生了羁绊。
……
“我们走吧。”，洛落突然出声，给朔阳回过神来。“叫你多少遍了，听都听不着……”
“好，接着走吧！”朔阳起身的时候，看着已收拾好一切的洛落，突然想到可以把那个潜洞告诉她。当初他是顺流漂到河洛古城的，这么来看，只要做好木筏并想好怎么应对那三个瀑布，就可以再一次漂流下去。“等等，先不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洛落一脸无奈，“您可别磨蹭了。要是真想见，我再随您走回去得了……”
朔阳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的反应，显然也是因为他一路上太多次的张望早就让洛落不耐烦了。他也没有急着解释什么，毕竟总是晾着人家，发发脾气也是正常。朔阳走到她身边，“我……其实，我是想带你走走我之前的路，告诉你我是怎么找到你们河洛古城的。”
“呃……”洛落的眼睛顿时放出神采。
不等她说话，朔阳道：“跟我来吧。”
“嗯。”
……
闲迟居。
此时的啟老正站在院前，看着泉边假山上的竹亭。
他要走了，将随商紬一同前往商城。啟老又想起初见朔阳的那个夜晚……一只狼，穿越茫茫荒原，把朔阳送到这里。他喃喃自语：“当时，你竟然还想着再跟着那只狼走。哎呀，其实啊，你舍不得它，那狼是知道的。但它就是要把你再送回人群。连我也没有想到，你幼时过的日子太苦了……”
倾诉良久，啟老转身、拄着一根木棍离开。
……
四天后，朔阳和洛落也来到闲迟居。
物是人非。他明明还能看到啟老的痕迹，窗楹上也并未沾惹什么尘埃，可啟老不再，这小院硬是平白有了些破落感。
朔阳坐在亭下，突然觉得这里竟和来路上没什么分别了。
不知不觉，自己已然成了过客。
朔阳走到闲迟居前，郑重一拜，道：“我们走吧！”
“怎么不进去？”
“不敢再进去了，怕我走不出来……”朔阳答道。他刚把蓝晴的夜明珠放归原处，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轻装去往商城。可一到这里，竟然发现自己曾生活过的地方，竟然是普普通通、却又刻骨至深。
一如在潜洞里的那短短几天，如跟在左族长身后心底生出的那份敬崇，又如地下河洛世界的烟火气，那些走进他生命里的，终于还会远去。
他曾一路回望，却只能换来身边人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