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折腾的蚂蚁 >第三十七章 禁闭室中
    苟伟被关进了禁闭室,厕所的屎还得铲。各位铲屎官心惊胆颤,“为了一坨屎居然可以打倒排长!”“为了一坨屎害怕得居然想当逃兵!”“怎么样呢,同样为一坨屎关禁闭!”

    躲在最后边畏缩着的兵们第一个上前端起铲子将结成冰块的一坨坨黄金大便往坑里铲,任劳任怨很是享受。

    “贱骨头,不给点颜色不知道主动!”方守义火气特别大,面子摔到地上如玻璃般碎了,以后该怎么见人啊!“首长怎么看我,兵们怎么看我,那些花花草草怎么看我。悲摧啊!”

    苟伟进了禁闭室,抱着铁门不肯进去,腆着脸对被打的参谋说:“能不能给本书?”

    “书你个头,能看吗?黑屋子!”参谋本不欲理,苟伟像只松鼠似地抱着门不松他也不能硬掰,放下心中熊熊燃烧的火。

    “黑屋子算个屁,又不是地狱!”松鼠放手门猛地关上。

    苟伟摸索着将只有六七个平方的屋子蹚一遍,脑海中大至有个印象,这里边一张床,床上有被子,被子散发一阵沤臭味。苟伟冲着门撒了一泡尿,看着尿水顺着门缝那丝丝光往外边流淌,恶趣味得到满足,很是兴奋地在黑屋里转圈。

    尿水很快结冰,戈壁上的白天永远那么刺眼,一丝亮光照在如镜面般的尿液上反射进黑屋子,反射进禁闭室里却是那么温柔,如黄豆油灯一瞬间点亮禁闭室。苟伟将床上的被子使劲地抖了抖反过来盖在铺上。

    “挺好,都比新兵宿舍的铺好!早知道有这待遇早就犯错了。”“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安全之忧,没有生存之苦。正好睡觉。”

    往床上一倒,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很好,无梦无惊亦无扰,这是苟伟这么多年来睡得最踏实舒服的一回。

    说无梦却有梦,一桌子鸡鸭鱼肉还有鲜美的水果飘在空中飞呀飞,鸭子饱满金黄,一滴滴如宝石般闪光的油向四周飞溅带起层层香味席卷而来,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过去。突然,地震翻起地龙将所有美味抛向云霄外,苟伟惊醒翻身坐起,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很急迫也很委婉,饿了。

    那丝反射的光早就不见,倒是丝丝清冷的光在门缝边跳跃。苟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第二天五点多,“睡了十六七个小时,怪不得饿。时间很容易过嘛!”

    起床摸索着走到门前,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朦胧中能感应到一些东西。饭菜,没有。水,也没有。肚子依然很饿,“老子就是坐牢也要送个牢饭吧,怎么这么缺呢?”

    后来苟伟才知道禁闭是有饭送的。不过这次的参谋将苟伟扔进禁闭室后忘了安排送饭的,方守义正自觉丢脸也没好意思去问,两边一交叉就把这事给忘了。

    治疗饿的方法是——转移注意力。苟伟知道拍门叫感无济于事,只会让人觉得他懦弱,他不想如此。孤独的空间里如待在压缩空气里,冷寂孤独无助等等负面情绪如针一般往身体里刺,又痒又麻又酥。

    饥饿再一次袭来,从外而内两面夹击,身上无一处不痛不痒不麻,煎迫得想要狂叫想要狂打一瞬间把控不住就会发疯。

    “静,心如止水控制情绪!”苟伟不断告戒自己不可发怒不可慌张,越是如此越想愤怒的拳击黑暗空间里的一切。

    猛地一蹲摆出搏击起手式,左直拳,右钩拳,三连击,侧挡......苟伟一遍又一遍地将基础动作重复再重复。饿,如一把军刺在胃里边左挑右刺,阵阵绞痛中夹着剁骨刀顺着纹理挑筋的穿透感。累,如海浪层层拍击中挺立而不倒无限坚持,身上如负千斤立身于六七千米的高原雪山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坚持,直到倒下!”苟伟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在失衡在变形,收起击打动作,每个动作都缓慢地端着。这更累,端动作既要静气将世间所有一切忘记所有精气神都凝聚在自己动作世界中,一个动作一端就是半小时一小时,甚至几步时,像是瑜伽的强化版。

    “起手式!”半小时过去了,身上的酥麻刺痛淡了,身体内的刺痛淡了,“有效,那就累死!”又换了一个直勾拳动作,再换一个侧击动作......身体越来越累,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疲累时刻在侵袭着苟伟的肉体也在侵蚀着他的精神。苟伟随时都会倒下,倒下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再站起来。

    苟伟鼓起最大的勇气与最后的力气收拳端起起手式猛然右勾拳击出最后定在击出后的姿势上,弓步左健,拳击右摆,腿在颤,苟伟用尽全身残留的一丝力气保持身体紧绷,将身体调整为一个塑模般静止不动。

    黑暗在苟伟眼中消失,室内纤毫毕现,连一粒灰尘都能看得清楚。无念无思,延伸出的精神念头全都回到脑海深处,再也没有任何思绪外泄,忘记过去现在,也忘记自己还在摆着的姿势。刺痛早不复存在,只是疲累一波波袭来,越来越累。

    一抹阳光通过门缝的尿液又一次反射出来打在室内,灰尘如快乐的小孩在光柱中跳舞,有时飘散进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有时又从黑暗中惊吓着跳时光明继续跳舞。苟伟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抽掉支撑不起他那略显瘦弱的身体重重摔倒,哪怕倒在地上也还保持着右勾拳的姿势。苟伟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慢慢要粘合上。一个信念突然冒出来在脑海中敲击,敲得小脑垂页阵阵刺痛,“起来,钻到被子里睡,躺在零下十度的地板上只能死。”

    苟伟睁开眼睛用下巴狠狠敲了一下地板,艰难收回麻木得刺痛,刺痛得不受控制的酥软的手臂,晃晃地藏在胸前摇摆着撑起整个身体,收回无力的双腿凭着那点直觉向床上爬去,抓住床边铁杆将身体往床上一甩,力气冲破所有疲累麻木的困绕在一瞬间爆发卷起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呼——噜——”呼吸悠长绵淡似在练龟息,神匀灼灼,直到再一次被饿醒那种刺痛酥麻又涌上来覆盖住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