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汾双目被撒入石灰,众人惊慌,忙围上查看。
只见赵汾深埋着头,双手捂着脸,状貌似是痛苦已极。
有人提议用水冲洗,众人便纷纷取出水袋,用水替赵汾冲洗双目。
此法果然奏效。
及至将赵汾双目中石灰冲尽,疼痛感已缓解大半,然则他仍是双目红肿,无法睁眼。
及至夜半,众人早都疲惫不堪,便进入石屋中歇息。
为求稳妥,解差军官在石屋周围俱安排了明岗暗哨,由解差和家丁们轮流值守。
待安排妥当,军官便进入石屋内,准备歇息。
石屋内点着一盏如豆的烛火,火苗正自摇曳。
屋内满满当当尽是斜躺横卧之人,已无容身之处。
军官正自踌躇,忽见石碑后与墙间尚有一尺宽的空地,便准备在此将就一下。
待他躺进那石碑后的空地,却仅能侧卧,前胸后背紧紧贴在石碑和墙上,着实冰凉难忍。
躺了一阵,军官觉得委实难受,便欲起身离开。
他一只手抓在碑背的一个凹槽里,另一只手撑墙,准备起身。
也是巧合,那凹槽里竟有个机关被他触动了。
只听“咯吱咯吱”声响起,紧跟着军官“哎哟”一声叫唤。
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了众人,俱从地上爬起,掌灯来查看。
但见石碑背后惊现一个大洞,那军官便是从洞掉了下去,顺石阶滚入了黑暗中。
“是何状况?”赵汾双目紧闭,无法知晓,忙问道。
“少爷,石碑后有个洞!解差大人掉下去了!”周到答道。
“哦?快扶我过去!”赵汾已然站起,吩咐道。
两个门人忙上前将赵汾搀至洞口。
“大人可有大碍?”赵汾双手探着,向洞里问道。
“公子放心,只是摔破些皮肉,并无大碍。”军官答道,接着又道:“周大哥快将灯火递进来,黑咕隆咚的。”
周到忙掌灯顺台阶往洞里下去,赵汾示意门人也将他搀到洞中去。
几个门人家丁紧随其后,以防不测。
其他门人家丁及家眷们俱留在上面石屋内,皆因惊吓而不敢出声,只观望着。
洞里,灯火一照,便看清了状况。
但见此处乃是一个石室,往里并排着两具石棺,一头紧挨着墙壁,室内再无他物。
这妥妥便是个古墓。
众人一见石棺便顿感惊惧,头发根根竖起。
“可有两具棺木?”赵汾突然问道。
“是两具石……石棺,少……少爷,你如……如何便知?”一个门人怯生生的问道。
赵汾却不答话,只道:“扶我过去。”
两个家丁便胆战心惊的搀着赵汾,慢慢移步至石棺前。
赵汾双目看不见,便用双手抚摸石棺,又绕石棺走了一圈,方停下来。
众人诧异的看着他,屏着呼吸不敢出声,心里咚咚直跳。
“如此看来,传闻中的双圣墓并非虚言,却不知这棺中是人尸还是猴骸?”双手扶着石棺,赵汾若有所思道。
“在下以为,自然是人尸了,何人会傻到用如此大的两具石棺葬两只死猴子?哈哈!”军官笑道。
笑声瘆人。
“莫若将棺盖打开,我等岂不看个明白?”赵汾道。
众人闻言俱惊,一个门人颤声道:“少爷使……使不得,使不得呀!万一惊扰了棺中鬼魂,只怕……”
未及那门人说完,却被军官打断道:“只怕甚?怕厉鬼揪去你的脑袋?哈哈哈!洒家却不怕!”
他的笑声回荡在墓中,显的阴森可怖。
未及军官笑声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众人吓的连连往后退去。
定睛一看,却是赵汾将棺盖给推开了。
几个门人家丁大吃一惊,忙叫道:“少爷小心!”
却都不敢往前靠近,只站在原地筛糠。
军官见状,言道:“怕个甚?洒家且看看是个甚么鬼?”
说着,军官便几步跨至石棺前,探头往棺内看。
“大人,是人尸还是猴骸?”赵汾听到军官已至棺前,忙问道。
却听军官“嘿嘿”笑着,并不接话,半晌才道:“公子,我等发财啦!你道棺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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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物?”赵汾诧异问道。
“尽是些金银财宝!”军官道。
他边说边抓起两只金锭,眉开眼笑的向众人展示。
那几个门人家丁一见,都围了过去,趴在石棺沿上往里看。
但见石棺中满满的尽是金银珠宝,经灯火一照,个个熠熠生辉,件件夺人双目。
“难道是那等贼冦劫来的财宝?”赵汾疑惑道。
接着,转身又将另一具石棺的棺盖推开了。
众人又一看,也尽是金银珠宝,惊喜交加,早忘了正置身于古墓中。
看了半晌,军官问道:“依公子之见,这些财宝……?”
“悉数带走!”赵汾道。
“如此甚好!”军官欢喜道。
“沿路发给穷苦人。”赵汾又道。
“哦!”军官有些失望,愣了一下,然后又道:“如此……也好!省去一路带着累赘!”
“就由周到操办罢!”赵汾吩咐道。
“少爷放心,周到定按少爷心意办妥!”周到应道。
吩咐完,赵汾便与军官出墓去歇息,周到自带几个门人家丁收拾起财宝,暂且不表。
且说前述那封密信,此时已被送至临安府。
深夜,秦桧府邸。
此时,秦桧正在烛火下看信,看的笑逐颜开。
边看边击掌道:“甚好!甚好!天助我也!”
半晌,便吩咐下人道:“快去请兵部侍郎曹大人来。”
下人应诺去请人。
你道此曹大人是何许人也?便是当朝兵部侍郎曹咏是也。
此人原为一泼皮流氓,只因惯会溜须拍马,深得秦桧欢心,便连连提拨,混进了兵部。
曹咏到后,先施礼叩问道:“不知太师深夜召唤学生,可是有要事交待?”
秦桧并不答言,先将密信展与他看。
曹咏便先看信,看完问道:“以太师之意便欲如何处置这厮?”
秦桧呷了口茶,反问道:“侍郎大人之意却又如何?”
曹咏见他如此问,心说一句“老狐狸”。
口中却道:“以学生之见,便由太师奏明圣上,请圣上下旨将他来个就地正法便了。”
秦桧摇了摇头,道:“下官却以为可来个先斩,再来个后奏!”
曹咏惊道:“学生愚钝,请太师明示!”
秦桧道:“只因请旨下诏之虚文缛节众多,恐夜长梦多,被赵鼎余党走漏了风声,放跑了赵汾,便是你我日后之患也!”
曹咏闻言心说:“便是你之患也,与我何干?”面上却仍恭敬有加。
只见秦桧又呷了口茶,继续道:“据探子报,赵汾这厮已练成绝世武功,寻常手段绝无胜算,今日老夫特请侍郎大人来,便是要商议个万全之策。”
曹咏见他如此说,便抱拳一揖道:“学生全听太师吩咐。”
秦桧“霍”一声站起,捻须道:“甚好!你速选几个智勇双全的高手,设法在路途之上……”
说着,秦桧用手往下一砍,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曹咏又一揖道:“学生能有今日,全倚仗太师栽培,就请太师放心,学生将亲自带人南下,定设法将这厮斩于途中!”
秦桧也双手抱拳道:“如此甚好!就有劳侍郎大人了!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切记,要智取。”
曹咏笑道:“学生补任枢密使一事还要劳烦太师在圣上面前美言。”
秦桧亦笑道:“哈哈哈!枢密院补缺一事老夫自会奏请圣上,就请侍郎大人放心,老夫在此静候侍郎大人佳音,事成之日便是侍郎大人高就之时也!”
二人哈哈大笑。
商议已定,便相互告辞,不表。
再说押遣队伍。
众人在石屋中草草歇息了一夜,天明即下了山,又走了一日,黄昏时分便行至一个河边的村庄,名曰宝庄村。
只因天色渐晚,众人便在一户姓李的老汉家借宿。
安顿好后,按照赵汾的吩咐,周到带人将一些散碎金银取来秤分给村妇野汉人等,人人俱发给二两银子。
不敢大量分发,只因恐惹来麻烦。
却有一个叫张二牛的泼皮懒汉,二两银子到手,便迫不及待的于次日一早赶往顺昌城,到赌场上赌钱快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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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赌徒几日不见张二牛来赌钱,今见张二牛出手大方,一下便拿出一贯钱来下注,往日都是几十文钱下注。
便有赌徒戏谑道:“张二牛,你发财啦?”
“哪里有发财命?不过今日命却好,村里来了一群阔主,见人便发二两银子。”张二牛随口答道。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个赌徒闻言起疑,问道:“发钱的莫不是一队官军和一群遣犯?”
张二牛奇道:“嘿!你如何知晓?”
“猜的!”那赌徒随口答道。
只见那赌徒遂无心赌钱,只随便下了几注,便借口无钱离开了。
那赌徒出了赌场,便一溜烟往城外跑了,且先不提。
再说那“齐天大圣”。
与赵汾血战当晚,“齐天大圣”等贼冦落败后并未走远,又不敢与赵汾再战,便待押遣队伍一行人等下山后走远,带一伙人赶往石屋查看。
却见棺盖被掀,棺内空空如也,金银财宝早已不翼而飞。
“齐天大圣”便怀疑财宝定是赵汾等人拿去了。
侍要追赶,却已来之不及。
只因顺昌县山多林密,众贼寻了半日,却不见押遣队伍踪迹,便只好班兵回巢,只派了几个喽啰四处寻访打探。
这群贼冦老巢正在顺昌城外齐家庄。
这“齐天大圣”追悔莫及,悔自己不该沾惹这伙官军遣犯,以致既折了兄弟性命,又丢了财宝。
“齐天大圣”正自在庄中烦闷喝酒,却见一喽啰慌忙来报:“大圣爷爷,寻见了,寻见了!”
“直你娘的,寻见甚了?倒是说明白!”齐天大圣瓮声瓮气吼道。
“寻……寻见那伙官军和遣犯了!”喽啰怯生生道。
你道这喽啰是何许人?
便正是赌场上那中途离去的赌徒,是替“齐天大圣”打探消息的小贼冦。
“齐天大圣”闻言大喜,“霍”一声站起,问道: “他们人在何处?与我说来!”
“在宝庄村!”喽啰答道。
这喽啰便将赌场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闻言,恨的咬牙切齿。“直娘的,拿爷爷的财宝做善人,定叫你碎尸万段,物归原主!”
又吩咐那喽啰道:“你速去县里报知县尉于大人!”
那喽啰便应诺往县里去了。
这“齐天大圣”只怕钱财被赵汾散尽,便迅速集合众贼寇,直奔宝庄村而去,细节不表。
却说赵汾一众人等。
在李老汉家借住了一宿,给了李老汉些银钱,次日天亮,李老汉一家便早早为众人烧火造饭。
吃罢饭,众人并未即刻上路,只因还要制备未来几日路上的干粮,便在李老汉家多逗留了些时辰。
趁着众人忙活,赵汾和军官几人便与李老汉在院中叙话。
当众人问及“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时,见李老汉面露惧色,低头不语。
众人便愈发想知道,仍是追问,半晌,李老汉方道:“那齐天大圣本姓齐,家住顺昌城外齐家庄,他兄弟二人颇有些本事,手下领着百十号人马,又与本县县尉于大人有些瓜葛,仗着有钱有势,便无人敢惹!”
“那于大人即是本县县尉,为何还要纵容他二人为非作歹?”军官问道。
“呵呵,这叫兵匪勾结!大人便是官军,岂能不知?”李老汉冷笑道。
军官闻言略有些尴尬,便不再言语。
赵汾道:“原来如此,无怪乎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便是因为有官兵撑腰罢了!”
“公子所言极是,那齐家兄弟二人自称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正是借了宝山二圣名号,妖言惑众,专抢外人,抢来的财物自然要分些与县尉,县尉岂能管他?”李老汉道。
“就无人往南剑州知州那里告吗?”赵汾又问。
“告了,知州也派人来查了,却是查无实据,既无人证,亦无物证!”李老汉道。
“此话怎讲?”赵汾惊讶道。
“你说他兄弟二人抢了财宝,却从未有人见他们将财宝运回过齐家庄,也搜过,搜个底朝天也未搜到,说来好生奇怪!”李老汉道。
“如此说来,古墓中的财宝,定是那伙贼冦的脏物了,我等岂非又惹下麻烦了?”军官喃喃自语道。
众人皆不言语,一阵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