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眼泪它知道 >第三章 闯祸
    陕北的秋天是厚重的。田野里,谷子熟了,糜子黄了,大片大片的玉米林在风里飒飒的摇曳着丰收。

    陈老根家的几亩玉米地早早的就收完。

    此时,山坡上的草开始枯黄了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进入深秋了。到那时,玉米秸秆就是羊唯一的食物。

    如果单是靠喂玉米秸秆,营养单纯、能量和蛋白质量都不够,肯定不行的,必须对玉米秸秆进行加工处理。

    要通过剁碎放入大缸里进行发酵,喂食时再配些青干草,这样既可增加羊的适口性又有营养。

    陈老根这几天计划着要到玉米地收割玉米秸秆,囤起发酵以备过冬喂食。

    陈老根一家的生活来源,基本靠着养的羊。

    剪下的羊毛和挤下羊奶拿到乡里能卖上个好价钱,等母羊新生了小羊羔,陈老根就会赶只老羊往乡里去卖。

    所以,羊圈里始终维持六七只羊,多了陈老根养不动了。

    一是陈老根年纪大了,再者村附近的草也给羊吃得差不多,每次割羊草不知要走多远路,翻多少座山。

    哑巴媳妇和两个姑娘们,忙完家务活就会留在家里刺绣。把绣好的刺绣品给陈老根带到乡里去卖,一家子也勉勉强强的能维持生计。

    这天清晨,天刚亮,陈恩赐跟着他爹出门去了,父子俩来到了玉米地开始收起了玉米秸秆。

    恩赐负责砍玉米秸秆,陈老根则负责把玉米秸秆捆好背往羊圈去。

    别看恩赐人小个头矮,可比他大几岁的小孩子力气还要大。

    只见他左手握玉米秸秆,右手一刀就放倒玉米秸秆,动作十分娴熟。瞬间玉米地给腾出了一片空地。

    “哟!我以为是谁在收玉米秸秆呐,原来是陈家野杂种!”玉米地旁站着同村的黄小胖和旺财正朝着陈恩赐嘲笑着。

    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

    胖的的正是地主家的儿子黄小胖,高的是长工家的儿子旺财。

    今天正是周末,俩人从大桐乡读书回来,路过陈老根家玉米地,正巧的碰着了恩赐在收玉米秸秆。

    “你说谁?谁是野杂种!”

    “就你!这里还能有谁,你个土包子!”小胖子傲慢的讽刺到。

    在一旁的旺财拉了拉黄小胖的衣角,示意他别在讲了。

    小胖子哪会理会旺财,说完得意的叼起草杆子,抖了抖腿,抬着头斜视看着恩赐。

    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嘛!

    恩赐恼羞成怒,见爹不在,丢下砍刀。冲到小胖子跟前,指着小胖子的鼻子吼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黄小胖见面前的这矮小子,竟敢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吼大叫!从来就没人敢这样过,因为他是地主家的宝贝儿子,谁见了都要让他三分。

    “就是你!狗杂种!”

    “啪”的一声,一拳头重重的落在小胖子肥嘟嘟的脸上。

    “叫你狗杂种!叫你野杂种!”

    又一拳落在小胖子脸上。

    “哇!”的一声,小胖子嚎嚎大哭了起来。哭着回了一拳打在恩赐鼻子上。

    俩人撕打了起来。

    在旁的旺财见状,急着要拉开双方:“别打啦!别打啦!”

    哪晓得小胖子一拳过来误打在了中间劝架的旺财脸上。

    “哇”的一声旺财也哭了起来。

    顿时玉米地里哭声遍地,一片混乱。

    此时,陈老根从羊圈回来了。远远就听到玉米地传来的哭喊声。

    “这小子,又闯祸了!”陈老根急忙的丢下肩上的绳子,向玉米地跑了过去。

    只见恩赐和黄小胖抱在一起撕打了起来,旺财坐在一旁不停抹着眼泪和鼻涕。

    “住手!”陈老根怒吼到。声音响亮得像一颗原子弹轰到玉米地里炸了开来。

    果然是威力很猛,镇住了哭喊声和恩赐的撕打。

    恩赐从黄小胖身上爬了起来,抹去嘴边被指甲划破流出的血,低着头:“爹。”

    “叫你听话,你就是不听!到处去闯祸。”

    “啪”的一声,陈老根气得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恩赐脸上。

    作用力下,恩赐一个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嘴角缓缓的溢出了血。

    陈老根这一巴掌可是使了劲呐!要知道,这一巴掌连大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一个六岁小孩。

    陈老根后悔了,后悔这么用力。心疼的翻滚了起来,他这是恨铁不成钢啊。

    他不得不这么做,这次恩赐闯下了大祸,再不教育,下次说不定闯的祸会是更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老根带着三个孩子领回了村。

    回到家,黄小胖青鼻脸肿哭着跟他爹告状。

    地主愤怒的拍着桌子喊到:“好你个陈老根,岂有此理。敢打我的宝贝儿子!”拉着小胖子喊着几个仆人直奔着陈老根家走去。

    “开门开门!”仆人使劲敲打着陈老根大门。

    陈老根此时坐在大厅上,跟前恩赐双膝跪着,哑巴媳妇和姑娘也都在旁站着。

    陈老根知道,地主家会过来讨说法的,早早的喊起全家人都到大厅来商量此事。见地主来了,示意着陈萍萍去开门。

    门开了,地主拉着宝贝儿子和肆个男仆走了进来。

    “陈老根,今儿隔你要给我个说法,你看看我儿子被打成什么样?”

    陈老根站起来迎了过来。

    “东家,我正在教育小儿呢,我儿被打得也不轻,您看看我儿嘴都被打破了,小孩子打打闹闹,也不知道是谁的错呐。”说着,陈老根抬起了恩赐的脸让地主瞧了瞧。

    “是他先打的我”黄小胖哭嚷着告状。

    “是他骂我狗杂种、野杂种。我才出手的!”恩赐也不服气回话。

    “啪、啪”,陈老根捞起桌上皮带往恩赐身上打去。

    在旁的哑巴媳妇拽着陈老根的手“啊啊”叫着劝不要再打。

    “你别拦我!我叫你调皮!”

    陈老根甩开哑巴媳妇,继续往恩赐身上打去。

    “啪,啪…”连续抽了十几鞭,恩赐也疼得哇哇大哭。

    地主见陈老根如此用力鞭打自己的儿子。而且他的儿子伤得比自己的儿子伤势还重。客气的说道:“好了,别打了。”

    这时,陈老根才停了下来。

    “我也不为难你,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就赔点医药费就算了,也不多,十块大洋。”地主说道。这哪是不多,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张口就要十块大洋。

    “啊?十块大洋!”陈老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十块大洋,一分不少,没钱给也行,你家玉米地也可以抵。”

    “这数不少啊,东家,您容我两天,我凑齐了就给您捎去。”

    “行,两天时间,没送钱来,就来收地了!走。”地主领着一群人出去了。

    哑巴媳妇赶紧的把儿子扶了起来,搂在怀里。心疼的“哇哇”喊着。陈雪也过来弟弟跟前跟他擦拭着伤口。

    “唉!”陈老根瘫坐在凳子上叹气着。

    “爹!我们怎么凑齐这十块大洋啊!这分明就是讹诈。”陈萍萍送走地主后站在陈老根跟前问着。

    “实在不行只有把羊给卖了吧!”陈老根心疼的说着。

    “把羊给卖了,那我们…”陈萍萍欲想说完就打住了。

    是啊,羊可是陈老根一家子的经济支柱啊。

    “你们都下去吧!”陈老根疲惫的说着,抬起满是皱纹的手示意着。

    哑巴媳妇领着恩赐和两个姑娘退了出去。

    第二天,距离宽限的日子还有一天时间了。陈老根昨天就在房间里了,呆了一天也没出门。女儿送过来的饭菜,也没吃,饿了一整天了。

    哑巴媳妇和女儿都很担心,担心陈老根身体,不吃东西不是个办法啊,家里不能再乱了,陈老根不能倒下了,他可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啊。

    第二天清晨,陈老根终于走出了门,他来到厨房吩咐着陈萍萍煮碗面。吃完了他就要赶羊往乡里去了。

    陈老根吃完面,穿上靴子就要出门。这时候,哑巴媳妇“啊、啊”的喊住了他。只见她从头上拿下镶嵌着珠子的银发卡递了过来。

    “你这是要干嘛?这是陪着你多年的发卡。你给我干嘛?”

    “啊、啊”哑巴媳妇边哇哇大喊边比划手势。

    “你这是要我当了?这能值多少钱?”陈老根不可信的问道。

    哑巴媳妇连忙点头。

    见陈老根愣在门口半信半疑的看着发卡,哑巴媳妇一把把陈老根推出门,示意着他去乡里当了。

    “好吧!”陈老根无奈的走出了门。

    来到乡里当铺,陈老根踮起脚,把发卡往当铺窗口里递着说到:“伙计把这当了。”

    当铺里坐着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头,接过发卡。立刻把老花镜捅了捅。

    这可不是一般的发卡啊,银发卡镶宝石和镂空工艺,如此精美,实在难得,这只能是上等大户人家才有的。

    “这是你的?你要多少大洋?”老头子问道。

    陈老根也不知道这发卡值不值钱,但是觉得哑巴媳妇给他的信息是应该值不少钱。

    陈老根也不开价道:“您先出个价钱,觉得合适就出。”

    “这也难怪,这么好的东西。卖家怎么可能随便出价。”伙计心里想着试探的伸出五个手指。

    “五块大洋?”陈老根说着,心一沉“完了,还是要卖羊了。”

    “不,是五十大洋!”

    “五十大洋!行,行,当了。”真没想到啊!这玩意能值这么多钱!可把陈老根激动得。

    在回来的路上,陈老根满是欣喜。但也一直思考着:哑巴媳妇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物品。一起生活多年,她也没透露过这事情。可能吧!我也没去问,可能是我多想了!

    陈老根一会又自我安慰着回到了家门。

    “爹回来啦!”在院子里刺绣的陈雪看见陈老根回来高兴的喊着。

    在旁的哑巴媳妇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走进来的陈老根。

    “嗯,回来了,一切挺顺利。”

    陈老根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他有这么多钱。怕孩子们知道了会有想法,人一有想法就会出很多问题。

    陈老根把哑巴媳妇喊进了屋,关上了门。把足足五十大洋摆在了她面前说到:“发卡我已经当了,得了五十大洋,我把钱给你,钱由你分配,有一个事我要问你,你的发卡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哑巴媳妇听完,推了十块大洋过来“”啊,啊”比划着手势。

    “好,这十块大洋我收下了,下午给地主送过去。”

    接着,哑巴媳妇又推了十块大洋比划着手势。

    “你是说这十块大洋给恩赐去读书?”

    哑巴媳妇连忙点头。

    “是啊,恩赐马上就7岁了,整天在地里干农活也不是个事。前几天打架也就是因为骂了他野杂种,他才动手的。我们陈家世代为农,也没出个读书人。读书才能有出息。好,这个我答应了。”

    接着哑巴媳妇又推了十块大洋过来比划着手势。

    “这是给我当年救你的那十块大洋?不,不。我的就是你的,咱们一家人子,不搞经济独立。”说着推回给了哑巴媳妇。

    “还有是你怎么得到这发卡的。”陈老根问了心里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哑巴媳妇比划起手势来。

    “你说是逃难来的时候捡到的?”陈老根半信半疑的问着。

    哑巴媳妇肯定的连忙点头。

    见哑巴媳妇如此肯定,也就没好再深问下去。收拾起桌面上的二十大洋说道:“明天我就带恩赐去乡里的私塾去报名。”

    “嗯!”哑巴媳妇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