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又来了两支送粮草的车队。
南风和苏聿堃有些懵然,黎远上前问道:“这是?”
北州的闫将军从车队后面走上前来。
南风:“闫将军!”
闫将军走到南风面前说:“南风将军,我代北州刺史和百姓之命,给边关送粮草来了!”
“恩不言谢!”南风刚要施礼,被闫将军一把拦下。
闫将军说:“这话得由整个北州跟您说才是!七年前若不是您带着两万南军将士守护北州,誓死与二十万敌军抗战,北州早就被屠了!再说,这边关要是被破,我们谁都免不了要遭难!”
的确,如果当年没有南风,北州只会面临城池被破,百姓被屠
南风说:“闫将军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文将军看着后面的另一队粮草车队问:“将军是哪个州县的?”
那个将军说:“我是代桑洲城来的!”
南风微微皱眉:“桑洲?”可桑洲兰将军就在面前,兰将军也有些发懵。
南风走近那个将军,苏聿堃也跟了上来。
那个将军并未抬头,说:“粮草送到,末将就先回去了!”
南风指着兰将军的车队说:“桑洲送来的粮草就在这,将军为何说谎?”
那个将军抬头看了看桑洲运来的粮草,这一抬头,南风一眼便认出他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小声的说:“毅王!”
没错,是瑶笙的二皇子毅王,毅王和苏聿堃对视,两个人那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好像早就认识一样。
他见营地里人太多,不方便暴露身份,只对南风说:“听闻南风将军在镇守边关,我奉命前来尽点微薄之力,感谢将军三年前的大仁大义,府邸已为将军备好,随时恭候将军!”
众人还没搞清楚他是谁,只见南风深施一礼说:“此等恩情,南风铭记于心,路途遥远,恕南风不能选送!”
毅王朝他笑了笑,留下押运粮草的马车,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为了给南风送些粮草,冒险越过瑶笙和风明的边境之地来到这里,所以南风不能多留,多留一刻便多有一刻的危险。
桑洲的兰将军已经认出了毅王,他由衷的笑了笑,心里念着:“南风将军的大仁大义,不但救了百姓,时至今日,也救了自己!”
沐颜从伤兵营回来,见南风在外面,跑上前来说:“南风,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南风不顾身边众多人在,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笑了笑说:“无妨,这又不是打仗!”
柳云萧也带着一队南军回到了营地,看见如此诸多的粮草,朝苏聿堃说道:“你昨日还真是一语成真!”
苏聿堃有些疑惑:“啊?”
柳云萧说:“你昨日不是说粮草管够吗?”
苏聿堃否认道:“今日这些粮草是南风种下的因所得到的果!和我没关系,我昨日那么说是想让南风将军死的安心点!”
“你……”沐颜听他这么说,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南风,听见这话便笑了,这些将士们来到这里一月之久,第一次见南风如此发自内心的笑。
兰将军大笑道:“将军,快让将士们把粮草卸下来,好好的吃顿饭吧!”
柳云萧吩咐这些将士把粮草卸车,又派人去通知伙房开火煮饭。
军中饭菜备好。
柳云萧和苏聿堃带着几个将军坐在一起。
南风从营帐里出来,正好见将士开饭。
他脑海里闪过将士们吃风干的面饼,啃硬邦邦的馒头,喝带着几粒白米的汤水,和为了节约军粮,不上战场就不吃饭情形。
那一刻,他的南军将士们端起碗,颤抖着手拿起筷子,看着手中的吃食,却无一人把饭菜往嘴里送。
他走过去说:“吃吧,怎么都不吃啊?”
所有南军将士抬起头,个个含着眼泪看着他。
一个将士哽咽的说:“舍不得吃!”
又有一个将士小心翼翼的说:“将军,我们有一口吃食就够了,用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
苏聿堃和柳云萧等一众将军红了眼眶,他们个个赤胆忠心,为国为民,舍生忘死,却怕自己多吃下一口饭就是浪费。
那些不知流了多少血都不曾怕过的人,竟因为今日一顿饭,泪流满面。
南风强忍着眼泪说:“吃吧,这是军令!”
南军将士听闻军令二字,个个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饭,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进碗里,连掉在地上和着泥土的饭粒,都捡起来塞进嘴里。
南风再也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沐颜想要跟上去,被柳云萧叫住:“阿颜,让他自己待会吧!”
兰将军说:“要知道边关没有粮草,早就送来了!”
沐颜看着南风的背影,再看看那些南军将士,心里抽痛,泪眼朦胧。
南风来到马厩,许多战马都已瘦的皮包骨,今日终于有了马草,石槽里也都已添好了草料,有的已经吃完了。
他来到长风跟前,那石槽里的马草却一口没动,他抚了抚长风的鬃毛,长风就把头搭在他肩上,一匹马,竟也无声的流起眼泪来。
南风拍了拍它说:“我没事!吃吧!”拿起一把马草去喂它,它才肯吃。
原来长风几天没见到他,以为他死了,所以一口马草也不吃。
连马都有感情,可为何皇帝没有。
他一把一把的喂着战马,一遍一遍的抚着它的鬃毛,硬生生的憋着眼泪。
这一切,都被沐颜,柳云萧,苏聿堃还有黎远,文将军和其他两个送粮草的将军看在眼里。
苏聿堃说:“走吧,别看了!”几个人默默退了出去。
许久,等所有人都吃过了饭,南风才从马厩里出来,其实几个人吃过饭后,就一直在马厩外面等他。
几个人看见他出来,都迎了上去。
他眼前一黑,扶在马厩门口的柱子上。
“南风哥哥!”沐颜看他这样,甚是心疼。
“无妨!”
说完,便又晕了过去,被柳云萧接在怀里。
“南风!”
“将军!将军!”其他几个人喊着。
————
深夜,军营里除了值夜的士兵,所有人都去睡了。
沐颜坐在床前,痴痴的看着南风,他眉眼如故,只是比离家时清瘦了许多。
她用手指,轻轻的覆上他的眉心,然后突然想起以前在花园里,也是这样,把南风惊醒了,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她轻声说:“再有两个多月,我们就可以成亲了,娘说嫁衣和喜服她要亲自缝制!”
“我和哥是偷偷跑出来的,爹娘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们留了信的!”
“南风,文将军说,你来了,就没想着会活着回去,我知道你是为了关内的百姓,可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不想想爹娘和哥哥呢?”
沐颜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就静静的趴在了南风的床边。
听见沐颜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她睡着了,睁开眼睛,心疼的看着她。
原来,刚才沐颜说的那些话,他全听到了,在她手指覆上他眉心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待她睡熟,南风轻轻起身下床,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轻声说:“傻瓜!”
自己则在床下,席地而卧,他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沐颜手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南军将士便已身披战甲,准备迎战南蛮。
这是南风到边关的第三十三天。
天边刚有了一丝余光,太阳还未升起,整个军营的人便都已准备好应战。
北州和桑洲的将军不能离开太久,苏聿堃和柳云萧一早便送走了兰将军和闫将军。
他二人都已穿上战甲,关外还没什么动静,柳云萧放心不下南风,便去了南风的营帐。
他轻手轻脚的进去,发现南风睡在地上,又轻轻的放下佩剑,拿起一件披风盖在了南风身上。
南风睁开眼睛就要起身,柳云萧伸手去扶他,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怎么还是一碰就醒啊!”
南风没接他的话题,说道:“少将军,关内留些将士,今日我在城墙上助你!”
柳云萧笑了笑说:“行,只要你不冲进战场,怎么都行!”
南风说:“出去说吧,别把阿颜吵醒了!”
柳云萧看看沐颜,无奈的摇了摇头,拾起披风,搭在了南风身上说:“披上点!”
南风笑着,两个人走出营帐。
二人坐在城墙之上,看着朝阳破晓。
南风说:“记得上一次咱们坐在城墙上看日出,还是两年前在新阳城!”
柳云萧看着天边说:“新阳城!那次你差点为了我死在新阳城!”
南风勾唇浅笑:“哪那么容易死!”
柳云萧依旧看着天边,一副后怕的模样说:“那是你自己不知道,你昨天真的没了气息,我以为……”他没在说下去。
南风说:“我有九条命,昨天去阎王殿认门的时候,阎王不敢收,把我赶回来了!”
柳云萧说:“照你这样,九条命也不够你挥霍!”
南风笑着低下了头,猛然看见柳云萧手上被咬伤的地方。
他伸手拿起柳云萧的手问:“这怎么回事?”
柳云萧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南风说:“没什么,狗咬的!”
南风皱了皱眉:“狗咬的?”
苏聿堃的声音在他二人背后响起:“你们俩看日出怎么不叫我?”说完也在城墙上坐了下来。
南风又问:“他这手怎么回事?”
苏聿堃思索了一下说:“嗯…狗咬的吧!”
南风将信将疑的说:“狗牙是这样的吗?”
柳云萧和苏聿堃互相看看,两个人又看向南风,憋着笑。
初升的朝阳照在他们脸上,柳云萧说:“不如就把这里改成新阳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