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仙醒纪 >第十五章 人生鲜遇合, 自昔何嗟惋
    取得仙宝之后,两人也不留恋,物极必反,两人得到的机缘已经足够深厚。是以他们离开藏宝之阁,在宫殿之中四处寻访。

    李寻说道:“此地既有药园,又有经阁宝阁,想来应该是一处完整的福地洞天,很可能主人修行的洞府也在此地,洞府之中,多半有什么隐秘记载,可以帮我们一揭这道宫隐秘,再不济,清修之地多半留有主人秘宝。”

    程鱼门闻言双目一亮,清如莲子,点头称是,他说道:“只是这宫殿虽然残破,却也极其深广,不知这主人清修之地是在何处。”

    李寻打量四周一番,略为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我观这宫殿之中,楼阁殿宇的布置很是精妙,似乎暗合天地灵韵,一草一木,尽皆自然,我且照这水脉山势推衍一番,看是否能够找到。”

    她说着拿出仙青玉盘,一边心算推衍,一边在玉盘上模拟走势,如此几次三番之后,她终于略有所得。

    她抬起头,对程鱼门说:“我这一番推衍之下,发现东北之地是灵机汇聚之地,最有可能是宫殿主人的清修之所。”

    程鱼门闻言并未有疑虑,这几日下来,他对李寻的阵道也是佩服不已。

    于是二人往东北而去,一路上掠过几处残破宫殿,已是倒塌荒芜,给人无边荒凉之感,纵使是仙,也不能永恒存在。

    两人一路穿行,竟然来到了李寻那日遇到宋承麟两人的湖心亭。眼前仍是一幅寒水秋云长山的秋景图,美则美矣,空灵之中却难免给人几分萧瑟之感。

    此地李寻再熟悉不过,怎么可能是长琴仙人的清修之所,谁的清修之所会这么明目,这么露天?不过她想起石桌上的古琴和灵玉,以及蒲团之下的金纸琴经,显然这些事物都很是隐私,如此想来,此地确实有很大可能是其洞府。

    难道此地最大的机缘便是古琴吗?难道先前是她入宝山而不知了吗?李寻一时间也不由得疑惑起来。

    程鱼门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只听他喊道:“师姐,你来看此处似乎有机关。”

    李寻看向程鱼门,只见他的手按在亭门的对联之上。李寻再细看对联:静坐观众妙,端居味天和。果然品出一些味道,确实像是居住之所,而程鱼门的手便按在那个居字上,这个居字竟是可以活动的!

    程鱼门一动之下,整座湖心亭竟然轻微摇动起来,然后缓缓没入湖水之下,亭子四周亮起洁白结界,将湖水隔绝在外。

    原来竟是这样的机关,居,清居之所。

    李寻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这时候程鱼门道:“这石桌上应该摆放有东西,只是不知被谁捷足先登了。”

    李寻闻言一阵汗颜,那琴还在她储物手镯之中呢。她于是将和宋承麟的恩怨细讲一番,程鱼门听后方才恍然。

    这时亭子也停下了,两人四处打量,只见来到一处雅致的庭院,十二阑干远望,历历斜阳烟树,香径无人,长生风月奇花处处,物外之情昂然,格外清标偏别,两人一时都有些看呆了。

    李寻心中暗自思忖,这长琴仙人果然是个极其风雅的人物。他们没在庭院之中多加逗留,略为玩赏之后便走进屋内。

    屋内珠帘翠幕,纱窗轻薄如云,似乎是传说中的鲛人用月光纺织出来的,烛花红坠,一切光洁清净,似乎主人刚走不远,但已经是无数的时光了。

    屋内摆放着很多古籍,李寻翻看之下,发现全都是琴谱和音律,旁边的一幅画引起了李寻的注意。

    画上人是个青衣男子,只见他一脸潇洒,随意坐在月下舟渡之上,手中一片草叶轻轻往空中一挥,剑气纵横,一条银龙在草剑之下身首异处,夜空中星落如雨。

    御清仙君!

    只一眼李寻便认出了画中之人,她先前还在长琴仙人的经阁之中得到御清仙君草叶斩星辰的一式剑招,没想到如今竟在画中见到其人风采,真是飘然不群,青山明月夜,我自斩龙妖,龙妖不足斩,星火落九州!

    李寻看得极为痴迷,目光中也散发出绚烂光彩,仿佛那一剑不但照亮了千古夜色,也照亮了她的双眸,那一剑如同在她面前,千万玄妙剑意从画中没入她的身上,程鱼门也见到了此处异动,他也认出了御清仙君,毕竟那剑招李寻也复刻给了他,见李寻在此获得机缘,窥得剑意,他羡慕之余,主动在一旁为她护法。

    渐渐地,李寻仿佛看透了这一剑,御清仙君身态潇洒,这一剑在她眼中却变得极其缓慢,仿佛他特意使给她看一样。渐渐地,这一剑似乎出现在了她的心中,她成了挥动草叶之人,成了斩龙之人,她手指举起,似是极其随意的一挥,惊天剑气浩荡,直扫画轴而去,画中人此时似乎回眸冲她一笑,她的剑气顿时寸寸断裂,李寻也回过神来。

    但这一式剑招已经深深刻入她的脑海里。她现在已经用不上玉简上的剑诀,因为此招的真意,她已经从御清仙君身上学会,她朝画中人一拜,画中人似是微笑不语,又似是无有变化。

    她又朝程鱼门一礼道:“劳烦师弟为我护法。”

    程鱼门笑道:“不妨事,只是改日向师姐请教剑招,还请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说,不过是彼此切磋罢了。”李寻谦虚说道。

    她接着看向画像,画像似乎又变成了一幅平平无奇的普通画卷,虽然画中人依然气质潇洒,但却少了先前那种凌厉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剑意被她得到,所以画像变得普通了?

    李寻越想越觉得如此。她再转念一想,她在这长琴仙人的宫殿之中,先得御清仙君的剑诀,现在又看到御清仙君的画像,而且御清仙君让长琴仙人培养仙尾凤蝶皇,看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甚至长琴仙人就有可能见证了御清仙君草叶斩龙的那一幕,不然不可能画得如此传神,连剑意都摹刻了进去。

    之后他们二人继续在屋内探寻,果然发现了很多器物。

    程鱼门找到一卷黄纸,上面这样记载:“道路断了,帝释荒也无路可走,都是笼中之鸟,仙道水月镜花,道路断了,无人可走,御清斩天而去,企图劈杀出一条血路,他失败了,无路可走,一切道路都断了。”

    黄纸上字迹凌乱,显然主人的心境也波动如水中风浪,路断了?什么路?仙道之路吗?这路是本来就断的,还是被谁打断的?

    所以诸仙都是死于断路之上吗?三十三天也因此残破?所以才会立道宫为祭,道宫祭奠的是帝释荒吗?还是整个仙道?

    这黄纸上记载的信息虽然惊人,却没有实际的信息含量,李寻二人看得一头雾水,反而牵引出更多的疑虑。

    荒仙道宫的开启是为什么?给仙道留下一个传承?还是警戒后人铭记先人之痛,以儆效尤?

    太多的疑虑得不到答案。

    两人继续探寻,想要找到相似的黄纸,却再也没有找到。反而程鱼门找到一个法螺,螺上贴了一张黄符,他揭开之后,顿时琴音弥漫,两个人都觉得魂魄瞬间就要被撕裂,程鱼门迅速把黄符贴上封存。

    程鱼门心中疑惑,李寻却门清得很。她说出心中猜测:“这长琴仙人擅琴,这法螺之中封存的极有可能是他当年弹的一支琴曲,仙人之力,威力恐怖绝伦,此物端是一件杀伐利器,恐怕黄符一揭,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阻挡。”

    程鱼门闻言顿时明白过来,他面上欣喜,将此物细心收存起来。

    两人在长琴仙人的室内一番扫荡,所过之处犹如蝗虫经过,扫荡得一干二净。

    这琴谱绝非凡物,这边李寻略一考量,便将此物收起,书架上顿时一空;这烛火千年不灭,定是仙物,那边程鱼门收走烛火,再看烛台,似乎是某种仙今锻炼而成,也收走:这鲛绡留在这里也只是作窗帘,平白浪费了,不如由我带走,发挥它的最大效用,李寻声色内敛,拆下窗帘收走;这写字之笔似乎是某种仙兽的毛发制成的,拿回去绘符效果应该极好,程鱼门羞涩一笑。

    李寻还找到一个白玉盒子,盒中有几只白玉般的颗粒,她一时也看不出是何物,不过九只仙尾凤蝶都传来暴动,她顿时觉得此物也许和仙尾凤蝶有关。此次本为寻仙尾凤蝶皇而来,看来先前的猜测有误,仙尾凤蝶皇应该已经送到了御清仙君的手里,不然此处不可能毫无踪迹。

    片刻之后,这里一片狼藉,如被偷抢过一样,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先前的仙家气象?两人看着这空荡的房间,难得默契的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很快又恢复过来。

    李寻咳声道:“程师弟,先前庭院之中似乎有仙花灵草,我们且去庭院中一游吧。”

    李寻实在不好意思面对这空荡屋内,便提议去往院中,程鱼门闻言也是一愣,怔然道:“还是师姐思虑周全,我竟漏过了这庭院!”

    李寻看着面前暗自恼恨的少年,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出尘飘逸的气质,她不由得升起几分感伤,就见程鱼门已经兴奋地跑向院中,她于是扔下悲伤情绪,不甘示弱地赶上去。

    很快庭院也变得狼藉一片,这庭院中的花草,确实都是仙花,不过似乎都是喂养灵虫的,修士吃下可能会有损害。她于是扔下几朵花给那九只仙尾凤蝶,就见它们如蚕食一般顺着花萼咬食,很快就被吃得一空,她再扔下几朵便收回神识,不再管它们。

    收拾完此地之后,或者说,收拾好此地的宝物之后,确定没有遗漏,李寻二人对着此地一拜,便通过湖心小亭回到湖上。

    “不知程师弟接下来有何打算?”李寻问道。

    程鱼门顿了顿才说道:“我要去和族人会和,师姐呢,有何打算?”

    李寻说道:“我和族中妹妹约好共探道宫,此去我恐怕也要先和她会和,再图后计。”

    离别在即,程鱼门不免带了几分感伤,他自小在深山之中修炼,族中对他抱以厚望,他也不愿辜负长辈,是以勤修苦练,没有经历过什么世情,族中兄妹看他出尘如仙,仿佛不好交往,也没有和他往来,因此他和族中兄弟姐妹感情都很是淡然。

    这次和李寻同行,他一开始也淡然极了,叫师姐也只是想要拉近关系和她换取经书,此时将要离别,心中竟一时有种如匪浣衣的壅塞忧愁。

    他瓮声道:“师姐此去多加保重,惟愿长生永极乐。”

    李寻闻言也是笑道:“萍水相逢终须别,他朝再遇当试剑,程师弟且当自珍,我且先去也!”

    说罢她一挥广大衣袍,洒然阔步向前,踏着湖水秋波远去,转瞬就消失在天际。

    程鱼门听见她的话语,心中也觉得畅快,他朝自有相会之期,无为在歧路沾巾惹愁!念及此,他也踏着飞剑逍遥而去,水中人影空灵,重又恢复一片出尘之意,冷如霜雪,转瞬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