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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动怒

    一条看不到头的石子路,皎洁月光洒落下来,宛若天上银河。若是哪个文人雅士瞧见了,定会雅兴大发题词赞美。可倘若你不停歇的走了一天,粒米未进。即便景色再美十分,也无心欣赏。

    云亦便是这个苦主,他走了一天,片刻未歇,粒米未进。对于这皎洁月光,他虽然无心赞美,但也十分感激。因为有这皎月,他才不至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前进。

    昨夜伐魔剑出世,他与酒颠分离,留下一份十六字的信,又在挚友老白家门口留下一包银两,便离开了穆可镇,踏上了一切都未可知的修炼路途。

    苦修第一天,云亦几乎从小杨村走到了出云森林,从太阳未升走到月亮高挂,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只有一个方向——西南。身体的劳累和离家背亲的心酸都让他不堪承受。

    他形单影只,和他作伴的除了当世至尊的伐魔剑,就只有剑内的剑灵了。

    先前,他离开时不知如何面对萧玲。这剑灵帮他留下一封信,字字如出他心,所以仅仅在相处的第一天云亦就接受了她。甚至,替代了一部分酒颠在他心中的位置。

    云亦从穆可镇出发去寻遍布大陆的六颗灵珠,就如同井底之蛙终于跳出了井,眼前的世界不止“大”能够形容。他不知道将来要面对什么,无论是神奇的剑魂,还是难测的人心,他都尚不能懂,万事只能依仗这个刚认得的“欣姐”。

    刚出发时,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变成了话痨,不断和赵欣说话。

    “你是怎么听见我说话的?”他想到她身在伐魔剑内,好奇问道。赵欣道:“你与伐魔剑一体,而我是伐魔剑的剑灵,所以能听到。事实上,即使你不说出声来,我也能知道。”

    云亦试了试,在心中默念:“欣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能。”

    “好厉害!”

    “嗯。”

    “欣姐,你以前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爷爷的?”

    “你爷爷以前名气很大,与‘剑圣’和‘多情公子’齐名,人称三杰,我知道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你以前是什么人?”

    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但云亦江湖阅历尚浅不知避讳,又将她当成了依靠,所以一心想了解她。

    赵欣不发一言。

    “欣姐,欣姐?”云亦心中连叫两声未得到回应,以为赵欣听不到,第三声叫出声来:“欣姐……”

    这个问题,赵欣初从伐魔剑出来时,酒颠也曾惊讶的问过:“你为何会变成剑灵。”

    她苦苦一笑,道了句“造化弄人,苍天无眼”。酒颠与她同病相怜,深知这八个字实是最痛苦最无奈最委屈的话,心中不知有多少辛酸苦水却无法倒出,才会说出这八个字。所以与她相视苦笑,没有再问。

    云亦并不这般识趣,他继续追问:“欣姐,你怎么不理我?”

    “欣姐,你休息了吗?欣姐。”

    赵欣终是不答。

    起初赵欣念在云亦离开故乡,又被他与意中人分别时的不舍打动,有心安慰才搭理他几句。可是他话越来越多,让她颇感烦躁。

    她和云亦完全相反。云亦是第一天离开亲人,初尝孤独的滋味。甚至连孤独都算不上,毕竟还有自己和他作伴。而她,已经在那个说不清楚是哪的空间,暗无天日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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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

    此刻也算不上重见天日,她实在不习惯说太多话。尤其是和一个十八岁才人界五段的天选者说话。

    …………

    赵欣要求云亦:“日行百里,步步修行。”意思是一天前进一百里,每一步都要吞吸吐纳,积累源气。当年林天玄历练大陆时,正是如此作法。十年磨一剑,不骄不躁,步步修行。

    可云亦与当年的林天玄如何能相提并论,除了年纪胜出许多,再无半点长处。“日行百里”对他来说倒不十分困难,可步步修行却难如登天。

    炼气之道在于吞吸吐纳,而吞吸吐纳的必要条件就是心平气和,常人修炼都是选择闭关,在一个封闭安静的环境里更容易达到冥思状态。行走吐纳可谓是林天玄的原创,就是酒颠也不知其法。

    行走练气,若是不得要领事倍功半不说,气进五脏不得调息,长此以往必会可能伤及根本。

    云亦对冥思法门尚且只能算初窥门径,这样的行走修行对他来说,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任务。而赵欣只告诉他一句:行走修行与冥思并无不同。

    他尝试按照冥思之法在行走时吞吸吐纳,可没走两步气息就渐渐变乱。一里路后,已经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步伐乱了章法,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却不敢再和赵欣说话,只有自己稳住气息后,继续前进。

    这样走法,在正午时就感到体力不支,硬是支撑到现在没有停下。

    云亦苦苦坚持,是因为赵欣没让他停。没让他停,他便不停。他也是个倔强的人。

    终于,赵欣在他到了极限的时候放过了他:“今天就这样,找个地方冥思吧。”

    云亦为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感到庆幸,长出一口气,硬撑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可看了看四周,除了树就是土,还有冷冷嗖嗖的风。不禁抱怨道:“这个鬼地方,哪能冥思啊?”

    赵欣闻言顿生无名火,但是旋即压制住没有发作,冷冷的道:“哪里都行。日出之前出发,我会叫你。”

    云亦虽在心里叫苦不迭,却也知道不论他此时如何郁闷,都不能将此处变成穆可镇老家。只好咽下一肚子苦水,稍微整理之后,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步步修行”一天下来,早已超出了云亦往日的体力消耗。胸闷气短,浑身酸痛,尤其是双腿此刻更如蚁啃虫咬一般,让他无法静心。进入不到冥思所要求的状态。

    疲劳让困意来的更加凶猛,一会儿功夫,上下眼皮已经打了好几次架。

    拿得起伐魔剑,却撑不住上眼皮,纠结了盏茶功夫,果然要去会周公。刚一合眼,就做起了美梦。

    梦到自己还在穆可镇,正和萧玲成亲。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骑着骏马带着红花绸缎去迎亲……酒颠也未离开,和萧玲的父亲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几多繁礼之后,终于盼进了洞房。新床红被,两根红烛火光摇曳,萧玲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他淫笑着叫了声娘子,正要去揭开萧玲头上的红盖头……

    在这好事将成之时,“啪”的一声,随即一阵钻心透骨的疼痛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嘶!”云亦惨叫一声,睁开双眼。

    情急之下,伐魔剑应运而生。神剑破空出世,浓郁金光笼罩方圆数十丈,强大的气息让冷风都停了。

    神剑浮于高空,傲视一切。

    云亦以为遭到野怪袭击,跳了起来。右手一招,伐魔剑落入他手,横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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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作御敌状。

    但看向四周,周围一片寂静,不仅没有任何野怪,除了背靠的树之外再无一物。却见赵欣不知何时出了伐魔剑结界,灵魂形态浮在云亦面前。手持一根九尺长鞭,隐隐发出绿色光芒。

    右臂如灼烧般的疼痛持续不断。云亦看了下自己右臂的伤口,长长一道。顿时明白,手臂上的伤正是她手中的绿芒长鞭所赐。

    十八年来,云亦虽然算不上娇生惯养,却也从没受过今日之苦,而今,自己累了一天,不过睡着了没有冥思,就被这剑灵下此狠手,云亦顿时怒火中烧,觉得这个剑灵太过分。

    天选者对始作俑者怒目相视,握紧神剑越想越气,压抑了一天的怨和怒就要在这一鞭子的催化下爆发。

    伐魔剑随主而怒,金光更盛!周遭空间在神剑光芒之下,仿佛一切都能捉摸。

    也许,沉寂了十八年了伐魔剑就要在今夜一展神威。

    赵欣盯着云亦手中的伐魔剑,亦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她本就怒不可遏,又看见云亦握紧伐魔剑的样子,如火上浇油。那倾世容颜,因这怒火而由红转白,继而煞白。

    她是真怒,也是真怨。她怨天,为何要让她承受如此痛苦。她尤人,懊恼天选者为何如此不堪。

    那绝世面庞,已如生霜。

    赵欣比云亦要怒十倍,更怨百倍。这百倍怨气进而又淹没了怒火,是以煞白了脸。经受的无数痛苦,生出的无数委屈压抑了十八年后在此刻一一袭来。若这时有个能够依靠的人在她身边,她早已崩溃。

    然而并没有,她依旧只能独自苦苦支撑。

    云亦紧紧盯着她,冲心怒火却被她那绝世容颜消了一半,又见她的脸庞由红转白,方才意识到这佳人经受了太多他无法想象的痛苦。

    念及此处,即使云亦身为苦主,也觉得我见犹怜。心一软,因愤怒而僵直的身体随之放松,伐魔剑也凭空消失。

    月光下,只见空中的赵欣胸膛一起一伏,仍然怒火未散。强大的灵力气场压迫方圆数丈,云亦失去了伐魔剑的庇护,被这气场压制到难以呼吸。

    云亦心想自己是男人,也算有错在先。而且,再不有所表示的话,他就要被这气场压制到窒息了。道:“对,不起,欣姐,我,实在,太困了。”

    赵欣这才逐渐冷静下来,却仍是气愤不已,话都说不出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顿了好一会,她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以一个反问的语气道:“朽木不可雕也?”

    这句话对云亦来说丝毫不亚于刚刚的那一鞭。他羞红了脸,没有再辩解。

    沉下心来,双手结印,片刻之后,进入了冥思状态。

    一整天的吞吸吐纳积累下来的灵力在这时运转起来,云亦眉头一皱,因为这点灵力与他之前闭关冥思一日的收获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但也别无他法,毕竟他现在没有闭关修炼的条件。只能夜以继日的抓紧晚上停下的时间。

    赵欣觉察到他周遭的灵力波动,失望的心稍有安慰。却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想:伐魔剑怎么挑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主人。

    其实,并非云亦不优秀,只不过是比不上当年的林天玄而已。

    月影婆娑,云亦不敢再有所懈怠,冥思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