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怪一进来，单人沙发旁的落地灯灯泡就开始频频闪烁，等妖怪走到沙发的位置，啪的一声，灯泡居然炸了。
此情此景，唐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妖赶忙退回了门口，兀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灯泡自己炸了。
唐宁认为大概是灯泡用的时间长了，使用寿命到了，就也没多想。
“那个，你先等一下，我先找人换个灯泡。”
唐宁说罢拿起打卡器，进行一键呼叫，她本以为接电话的会是游野，没想到传来的是达叔的声音。
也是，游野毕竟是司长，平时应该很忙吧。唐宁微微有些失落。
“喂，我是灵霄阁司长的唯一助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吗？”
“我是小桃。”
“……”对面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喂？？达叔？”
“你不会又想调用什么高科技产品吧？”
原来是怕花钱，唐宁心里暗笑到，你个葛朗台。
“没有，来了个妖怪，刚进来落地灯的灯泡就碎了，你能来帮我换一个新的吗？”
“我一个堂堂的灵霄阁司长的唯一助理，是专门用来给你换灯泡的吗？”
“倒也不是，不过这个打卡器的一键呼叫功能，目前好像只能打给你。”
“唔，好像也是。”
“那怎么办，谁能来换灯泡？”
“我去联系一下后勤部门。”
“谢谢达叔。”
挂了电话，唐宁就坐在座位上等着，那妖怪就站在门口等着，两个人没人开口说话。
唐宁仔细看着那妖怪，其实说是妖怪，倒像是一位僧人的模样。
身材瘦削，披着一件长长的麻布僧袍，头戴白菅斗笠，肩背头陀袋。蜡黄的脸，眉毛粗短，三角眼，苦瓜一样的神情。
唐宁正观察着，后勤就来人了。
看衣着是灵霄阁的工作人员，居然还是黄色的腰带。看来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后勤干得好，黄金挣到饱。
后勤人员的头上也带了一个斗笠，只不过斗笠上垂下了长长的布帘，让人看不清面目。
谁知一见那妖怪，这后勤人员先是一怔，然后蹑手蹑脚，溜着墙边，试图和这妖怪保持最远的距离，一步一挪地进了房间。
莫非是因为后勤工作者，所以妖怪见得少？少见多怪？
唐宁琢磨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你你你，你怎么不和我说是‘衰仔’啊，早知道，我才不来给你换什么灯泡，换个灯泡，倒霉半个月！！！”
“达叔？”
那人突然捂住了嘴，愣住了。
“算了。”见身份已经被瞬间识破，达叔索性摘下了斗笠。
虽然房间里灯泡炸了，达叔的头却依然油亮，像包了浆一样，品相不错，看来秃了有些年月了。
“我先声明，是后勤的工作人员不在，我才来的。我可不是什么后勤人员，我是司长的唯一助理，助理！明白吧！一人之下，你们之上的那种！”
“明白明白。”唐宁赶忙回答。“你说的那个‘衰仔’是什么啊？该不会是门口的妖怪吧？”
达叔歪头冲着身后努了努嘴。“那还能有谁，我劝你，赶紧完成委托，赶紧送走，请神容易送神难，知不知道？”
说完，达叔三下五除二，一个崭新的灯泡换好了。还说自己的不是后勤人员，这么熟练。唐宁又在心里偷笑。
“祝你好运。没事儿千万别叫我，有事儿尽量自己解决。”
说完，达叔又蹑手蹑脚，蹭出了房间，刚一出房间，唐宁就听见楼道上飞速响起来的落荒而逃的跑步声。
“那个，您请进来吧。”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虽然唐宁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嘴上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您”，下意识地客气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
那妖怪的脚步也变得小心起来，进了房门，刚往前走了两步，灯泡又闪了一下，于是赶紧停了下来。
“我就站这儿说吧。”
唐宁尴尬笑笑，“那行，委屈您了。”
如果继续假客气，让他坐到沙发上，灯泡再炸了，恐怕达叔是不会来了。
“你也看到了，就算没看到，也听到刚才那个秃子说了，我就是花见花败，车见车坏的——‘衰神’，当然，你叫我衰仔也可以。”
“失敬失敬，我还是叫您衰神吧。”
衰神听到这个称呼，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所以，您来找我写信，我会变衰吗？”
“不会。起码在这个距离，”衰神伸手丈量了一下，“不会。”
“那就好，那就麻烦您保持这个距离吧。”
“好。和人保持距离这件事，是我这辈子一直在做的，你可以放心。”
听他这么说，唐宁踏实了许多。
“那，请问您要写什么信呢？”
“求职信。”
“这样啊……”这个委托有些棘手，谁愿意聘用一个衰神呢？是嫌自己生意太好了吗？
“那，您有什么求职意向吗？”
“没有。”衰神说得倒是坦然。
“这样啊……”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求职意向，难道让我帮你想吗？
“请你帮我想一想。”
完了，已经开始倒霉了。
本来心里想着，不会是让我帮你想吧，这是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紧接着对方就说，请你帮我想想，一下就被说中了这个最坏的结果，这不就是一种开始倒霉的预兆吗？
“我……”
看来今天不帮他想出个所以然，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如果今天不能寄出这封求职信，我实在是难以甘心离开。”衰神说道。
又被直接说中了心里最坏的结果！
“您确定这个距离安全吗？”
“唔……其实说实话，有时候心情不好的话，我影响的范围可能会大一些。”
这个暗示可以说十分明显了。
“请放心吧，我一定会帮您想出来的。不知道您之前的从业经历都有哪些呢？”
唐宁打算说先使用排除法，缩小目标范围。
“唔，倒是做过不少。”
接着，衰神开始娓娓道来。
“最早是在一个饭馆当跑堂的，没干几天，饭馆黄了。”
“后来，是在一个学堂做陪读，没干几天，学堂黄了。”
“再后来，是在一个澡堂做搓澡的，没干几天，澡堂黄了。”
“再再后来……”
“那个，衰神先生。我明白了。您的从业经历简单来说一句话，干啥啥黄。”
“这么说，缺乏了一些客观全面性。”
“哦？难道还有例外？”看来，那个例外，没准就是他这次求职的星星之火。
“我还去应聘过一家杀手组织。”说到这里，衰神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杀手组织？”
“是的。我和那个组织的老大，前所未有的投缘，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夜半三更，明明说好的第二天就去入职。”
“然后呢？”
“那天夜里，我们刚刚告别，那位老大走在湖边，一个侧身，滑了下去，就再也没有上来。”
这倒的确不是干黄了买卖，是直接给人干死的节奏啊。
唔。唐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