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葬魂山 >十八章 说书人
    玄一踮起脚推开窗子,看着西方的不时被划亮的天空,莫名心悸。

    隔壁,扶摇坐在窗前,身旁的桌子上温着一壶老酒,扶摇拎起炉上的酒壶为桌上两只酒杯倒满酒,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可真够任性的。”不胜酒力的老人看向对面的椅子,轻声呢喃。

    那日,许多人的目光落在西方。

    清玄默不作声地登上身旁最高的山,坐在峰顶,就着凌烈的北风,喝的伶仃大醉,山鬼等一众人,只敢远远观望。

    通玄甩去剑身残留的血水,面容悲戚,以剑遥遥祭之。

    山谷中老者放下手中的烤鸡,将一壶酒水倾洒在地。

    一处祖师堂中有人抚掌大笑。

    ......

    有人借酒消愁,有人觥筹交错。

    雷声渐渐停歇,一只胳膊从焦土下伸出。

    玄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翻身起床,趿着鞋走到隔壁,敲了敲门,见里面无人应答,“扶摇爷爷,我进来了。”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玄一看着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的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老头子们都爱饮酒?玄一捡起掉落在地的酒杯放回老者手中,捧起床上的被子盖在老者身上,最后拉上窗户,这才退出房间。

    关上房门,玄一在墙角缩成小小的一团。

    翌日清晨,被鸡鸣声吵醒的老者坐起身,看着滑落在地的棉被,紧闭的窗户,略有触动。推开隔壁的房门,扶摇看到缩在角落里的玄一,默不作声地蹲在一旁,宽厚的手掌覆在孩子的头上,玄一抬起头,眼中充斥着通红的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小家伙,从今以后就是咱爷俩相依为命了。”

    “您这话说的,有点丧气。”

    扶摇哑然失笑。

    “我师父虽说不正经,可也是很厉害的,他可能就是胡子被烧焦,难过的躲起来了。”玄一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却也藏不住悲伤。

    扶摇忙引开话题“你师父都教你什么了?”

    “上山下河,掏鸟蛋,捉野鸡......”玄一绞尽脑汁回想。

    “只有这些?”老者有些头疼。

    “嗯......”玄一尴尬地挠了挠头。

    扶摇扶住额头,老家伙,你是想这孩子普普通通地过完余生吗?临了临了也不让人省心。

    “小家伙,你有什么爱好吗?”老者无奈地问道。

    “吃饱穿暖,混吃等死。”玄一沉吟片刻,给出答案。

    扶摇如遭雷击,心中将知玄的祖宗问候了个遍,这孩子是怎么被带大的?算了,从长计议吧,扶摇拉起孩子下楼吃早餐。

    吃饭时,玄一津津有味地看着隔壁茶馆中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扶摇注意到孩子的视线,暗自打定主意,毕竟说书是自己拿手本事。待吃完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到房中,扶摇扯过两张椅子,与玄一面对面而坐,“小家伙,对说书有兴趣?”玄一茫然地看着扶摇,“就是隔壁那个站在堂中之人所做的事,”“喜欢。”玄一思考片刻,扶摇拿过茶杯,“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说书应做到心到,口到,手到,眼到,足到,还要擅长吼叫,爆头,鹅鸣,犬吠,牛喊,马嘶,状哭和状笑,这就是所谓的的”五到八技。”

    见玄一听的津津有味,扶摇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说书要格外注意口齿,唇,舌,喉的技巧,要将自己说的话利落地送到听众耳朵中,此外,好的说书人还要掌握“口技”这门技巧,使听者身临其境。说书不仅要有动,也要有静,无声胜有声更为可贵。”在扶摇涛涛不绝地讲过开脸儿,摆砌末,赋赞,垛句之后,玄一只觉的头脑发胀,晕乎乎地打起摆子。

    扶摇扶住遥遥欲坠的孩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抓起两块糕点塞给孩子,毕竟是散漫惯了,自己这么大时,贯口都可以倒着背了。

    千句万句不如临场一闻,吃过午饭后,扶摇带着玄一来到隔壁茶馆,与掌柜商谈好价钱,就将玄一安置在角落里的小桌子后,老板见玄一脸戴黑纱,疑惑地问了声扶摇,扶摇脸色愁苦地说道“早些年老夫辗转各地,路过一处山坳,遍地残垣,明显被山贼刚刚掳掠过。老夫在倒扣的缸中发现了这个幸存的孩子,孩子虽然活着,可是被刮花了脸,这些年就一直带黑纱遮面,唉。”宅心仁厚的茶馆掌柜骂了句娘,让小二给玄一送了两盘糕点,扶摇连连道谢。

    见人落座的差不多,扶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走到桌后,一拍醒木,“景阳岗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弥穹苍......”未等扶摇念完开场诗,堂下众人便呵起倒彩,原来先前的说书先生刚刚说过景阳冈武松打虎,茶馆掌柜想出声提醒,扶摇压了压手,示意茶馆掌柜稍安勿躁,继续开口说下去。

    即使堂下喧闹异常,扶摇的每个字依旧清晰地落在堂下众人的耳中,茶馆掌柜暗叹捡到宝了。堂下众人逐渐安静下来。扶摇所说的景阳冈打虎与原文差异极大,描写刻画,细致入微,但删略得当,让人听着并不累赘。吆喝之声犹如犹如巨钟,说到关键处,大声呼喊,房屋仿佛跟着摇晃一般。

    说到武松到店中买酒,店内没人,武松猛然一吼,店中空缸空坛都嗡嗡作响,在常人不注意地细微之处着力描写,细致到这个地步。说道最后扶摇声音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或断或续,或高过低,说的入情入理,入筋入骨。待扶摇说罢,端起桌上茶杯啜饮一口,堂下鸦雀无声。

    扶摇放下茶杯,拿起醒木重重一拍,众人久久才回过神,掌声雷动。

    台下掌柜拉着扶摇的手紧紧不放,一口一个老哥叫的亲切至极,扶摇盛情难却,最后以一场一两银子,连说七日,才得以脱身。扶摇牵起角落里的孩子走出茶馆,到街角叫了两碗馄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到被烫的连连吸冷气的孩子,扶摇轻笑道“慢些吃,爷爷的书说地怎么样?”玄一囫囵吞下口中整个馄饨,被噎的直翻白眼,扶摇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玄一锤了锤胸口才缓了过来。玄一擦了擦嘴,左竖起大拇指,觉得不够,扔下手中的筷子,俩只手同时竖起大拇指。看着孩子憨憨的表达方式,扶摇比听到堂下众人喝彩,成就感更足。

    比起扶摇的引人入胜,玄一更怀念师父的平铺直叙,照本宣科。玄一垂下小小的脑袋,大口地咬着碗中的馄饨。

    扶摇连讲三日,名满小城。小小的茶馆被围的水泄不通,城中的马扎因此都涨了价格,茶馆掌柜看着乌泱的人群,嘴角咧到耳根,堂中好的位置已经卖到了一钱银子,掌柜依旧将角落的桌子留给玄一,每日按照惯例给孩子放上两盘糕点,偶尔放上鲜果,玄一缩在椅子上拿着小小的册子,背起贯口。

    当晚扶摇通知玄一收拾行李,玄一也没多问,将小小的行囊打理起来,扶摇看着玄一行囊中烫金大字的神仙图,怔怔出神,不愧是你的徒弟,生猛至极。

    翌日清晨,城门刚刚开启,带着斗笠的扶摇拉着睡眼惺忪的玄一,递给官兵两张文牒,审视无误后,二人走出城外。玄一回头望了望城郭,略带不舍。“怎么了?”扶摇注意到孩子神色的变化,“街角的肉馄饨还没吃够,”玄一吧唧起嘴。扶摇抹了抹嘴,大肉馄饨加上一勺老板秘制的辣椒,滋味确实不错。

    二人就这样在路上枯燥无味的走着,玄一踢着路上的石子,飞起的石子撞在路边的树上弹在玄一脑门上,“哎哟。”玄一吃痛地捂着脑门,扶摇有些哭笑不得。

    “爷爷,我们为甚么要走啊。”玄一先前与扶摇约好在外称扶摇为爷爷。

    “人怕出名,猪怕壮。”扶摇拿出水囊丢给孩子。

    “可读书人不应该求名吗?再不济不也得求个官当当。”玄一歪着脖子,喝起水。

    “怎么,瞧不起我这老头子?”扶摇双手负后。

    “总觉得你和我师父他们一样,所求所行之事和世人所追求的不同。”玄一站起身将水囊小心背在身侧。

    扶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只有十虚岁的孩子,说他幼稚却总是语出不同。

    “爷爷,如果有人问你所求之事,你就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玄一一脸平静地说出气势磅礴之语。

    扶摇错愕的看着不住扭动调整水囊位置的玄一,“为什么?”扶摇第一次对眼前的孩子起了兴趣。

    “因为,我们要和常人一样啊,不同的人会被排挤的。”玄一无奈的叹了口气。

    扶摇用手压了压了玄一的脑袋,避免他继续语出惊人,“小家伙,有些话压在心底就好,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些怪话。”扶摇嘴角挂笑,身边带着这小东西,往后的路不会无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