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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二章·遗旨?矫诏?

    都说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但是在这大夏的西北却好像不是这样,

    至少在百姓们的眼里,这南方的天上就是个慈祥的老公公,温和而又善良的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而在西北,天上的却又是个害羞的大姑娘,约莫有个近十好几日,不是连绵的阴雨就是密布的阴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天上那一抹绚丽的金色了。

    清晨一早,孙德璋从府中赶到青城行宫的时候,天空之中又是细细密密的飘起了阴冷的毛毛雨,行宫那个不大的院落围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兵,看起来像是西安过来的兵马,

    院落的那个大红漆木门紧紧的闭着,门口站着两个内官打扮的小太监,低眉颔头的垂手站立在门外,

    而姜尚、江云加上赵凌风三个人早就到了行宫外面了,只不过连同他们带来的一队亲兵一起,都被这两个小太监挡在了外面,任凭你是怎么开口问讯,两个小太监就是一声不吭的这么站着。

    赵凌风看到孙德璋冲这边过来,才忙扯了扯还在对牛弹琴的姜尚和江云,三个人朝着孙德璋齐齐一拱手,

    没有了大都督的官职,当然也就不好再叫,便依着那太子太保的文官称呼,道了声大人。

    “怎么了这是?为何行宫大门紧闭?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孙德璋下了马就给他们仨一个一个问题,只是这哥仨现在一个都答不出来,

    “孙大人可是也收到了行宫的急函?我等也是一样,如信函中所提,皇上夜间突发恶疾要我们所有人即可前往行宫,但是等我们到了这儿,却又是这么个铁将军把门的样子。”

    孙德璋听完姜尚的话,脸上苍老的沟壑不由得又多出来了几道,

    这事儿听起来蹊跷,皇上突发恶疾,不召太医来,召他们这些武将过来有什么用?

    想到这儿,孙德璋把目光看向了门口的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刚想上去问,却又被姜尚一把拉住了,

    姜尚朝他摇摇头:“大人不要浪费口舌了,他们两个什么都不会说的。”

    “简直胡闹!”

    孙德璋听着姜尚的话,把他那宽大的袖袍怒气冲冲的一甩,面带愠色道:“柳彪呢?徐亮呢?现在臣子想要见皇上却被人挡在门外,连皇上的安危都不知道,这成何体统!”

    站在姜尚身后的江云,冷眼瞥着这行宫周围林列的甲士,他认得出里面不乏还有甘肃镇边军的人马,寒着个脸插话道:“柳彪,怕不是早就已经进去了,现在他在兰州城里可是只手遮天,就连这皇家行宫,怕也是想围就围。”

    听完江云的话,孙德璋心里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看来,现在无疑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多事之秋,尤其是这几天,自己兵权被解加上徐亮突然的改弦易辙,无疑是让自己这边的情况急转直下,还没等他跟宫中被软禁的妹妹搭上信问个究竟,这又突然说崇正身染重疾,

    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位朝堂老臣看起来,似乎太过于巧合了。

    而且现在最让他感到担忧的就是崇正的情况,是什么原因让皇上突发恶疾?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照最坏的情况打算,如果这位大夏之主真的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现在行宫里面在皇帝身边的就只有徐亮,崇正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留了什么旨意他们都是一概不知,到时候不就是徐亮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想到这儿,这位老臣实在也忍不住了,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那两个小内官,举起胳膊朝着漆木门“咣咣咣”使劲儿砸了三下,朗声冲里面喊到:

    “太子太保孙德璋,前来觐见圣上!”

    “太子太保孙德璋,前来觐见圣上!”

    连喊了两声之后,行宫里面都没有给予任何的答复。

    孙德璋见里面的人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转身朝着姜尚问道:“姜将军,军中可有攻城云梯?”

    姜尚有些不解其意,问他道:“有是有,不过大人要这云梯是做什么?”

    孙德璋本着脸朝着行宫的不怎么高的院墙一指,“老夫要翻过去!”

    “大人,这......”

    “将军到底借是不借!”

    姜尚扭他不过,只得吩咐身后的亲兵,不一会儿就从军中取了个小号的云梯过来。

    就看到孙德璋朝着前面的院墙一指:“那!把云梯给老夫架上去!”

    两个抬着云梯的亲兵倒是听话,抬着云梯就往前去,但是院墙前面的那些个军士可就不答应了,握着腰间的胯刀,一副要拔出来的样子,几个人往前一站,直直把两个亲兵的去路挡的死死的。

    “哼!你们还真是长本事了!”

    孙德璋的脸色看起来相当的差,姜尚包括安逸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老臣怒火攻心的样子,

    “放开,让我来!”

    孙德璋迈开步子两步上前,一把就把那两个亲兵手里的云梯夺了过来,一个人就这么拎着朝院墙下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手指着那前面的军士,声如洪钟的怒道:“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原来的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朝堂中的元老之臣,这些个大头兵还真是没有胆子拦,只是做做样子挡在孙德璋的身前,被他用大手这么一扒拉的时候,也就都顺势闪开到一边去了。

    就在孙德璋把手里拎着的云梯往院墙上一架,打算真的翻过去的时候,

    “咯吱吱~”

    行宫的那扇红漆木门,被缓缓地被打开了。

    一个直缀蓝底儿太监服的小内官踮着碎步从里面跑了出来,冲着门外的几人深深的一拱手,恭敬道:“各位大人、将军,柳将军请各位入内接旨。”

    “接旨?”

    听到这个词儿,孙德璋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就觉得事情已经不对了。

    后面江云冷哼了一声,揶揄道:“背信弃义之人,算个什么将军。”

    倒是姜尚很是谨慎的朝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在这个节骨眼儿还是不要多言,小心祸从口出。

    孙德璋走在前面,几个人一行走到这行宫的院子里时,就看到正殿的台阶上站着两个人,左边一个锦缎曳撒百褶服的人,正是那司礼监秉笔太监徐亮,右边一个暗纹玄色衣袍的小将,便是兰州威武大将军柳彪,

    两侧是一字排开几个手持金瓜卫钺的御前侍卫,外面一圈还有不少像院外一样的官军,到好像是把孙德璋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这徐亮站在正当间儿,刚好挡住了孙德璋能够看到正殿里面情况的视线,他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正殿里面一团漆黑,如果崇正在里面的话,肯定是要点的通明透亮的,

    只是还没等他看个明白,徐亮倒是先开口了:

    “众人听旨!”

    就看他从身后抽出了一卷系着黄绸的圣旨,慢慢展开在自己的面前,朗声念道:

    “先帝遗诏,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今夏及辽事未终,为苍生思,宜秘不发,令司礼监秉笔太监徐亮、兰州威武大将军柳彪扶柩还京,余人皆在兰州原待,无得新圣旨是,不得妄动。”

    读到这儿的时候,孙德璋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徐亮,似乎他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下面的答案,左眼的眼皮突突的跳着,脑门上的青筋几乎就要被身体里的怒火烧的沸腾着的血液冲爆而出,

    而徐亮呢,也是很默契的跟孙德璋对视了一下,眼底却充满着一丝胜利者的玩味,此时此刻他感觉到自己这双手里面,攥着的不是一卷黄纸,而是整个大夏的天下,俾睨之感竟溢于言表,

    “雍亲王皇四子高慈祥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跪在后面的姜尚和江云他们听完了徐亮念的整张圣旨,都还没有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这皇上,就......这么就没了?

    尤其是姜尚,崇正十八年重新启用他父亲为辽东总兵的时候,他还亲眼见过当时还年轻的崇正皇帝,没想到今天居然一夜之间就龙御归天了,之前好像也没有听说皇上染病,怎么突然就身染恶疾驾崩了?疫病吗?若是疫病,为何这行宫周围皆是兵将,也没有看到赵院使的影子。

    他们心中倒是还疑惑着,孙德璋却已经跟明镜似的,他怒不可遏的不等徐亮让他们接旨,就“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来,指着徐亮和柳彪怒声道:

    “一派胡言!皇上前些日子还召见过老臣,如何能够突然驾鹤西去?你们到底把圣上怎么了?篡改皇上圣诏!该当诛你们九族!”

    “锵!”

    倒是没等徐亮说话,身旁的柳彪一把把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朝着孙德璋一指,厉声喝道:“你放肆!大行皇帝灵驾之前信口胡言,毫无敬意,左右!与我将这狂徒拿下!”

    “你们谁敢!”

    孙德璋那不怒自威的面容,让听得柳彪号令,准备上前的几个军士又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

    柳彪见这情形哪里肯?那股子拗劲儿登时就上了心头,朝着那几个军士一指,“我让你们把他拿了,你们听到没有?”

    一边是朝廷一品大员,一边是这兰州威武大将军,这两边儿到底是谁听谁的啊?弄的这几个军士倒成了个两头受气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竟僵持在了当场。

    徐亮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早就料到柳彪肯定是拿不住孙德璋的,就包括手里的这份遗旨,他也知道孙德璋肯定是不会接的,

    真的假的暂且不提,只要最后雍亲王皇四子高慈祥几个字念出来,孙德璋就会第一个站出来指出这圣旨是他们捏造的,德王拼的就是个正统,这个要都丢了,那就真的算是没的下文了,所以他当然会第一个站出来,指出崇正死因含糊、遗诏作假。

    徐亮并没有把目光看向孙德璋,而是把眼神投向了姜尚,

    他把圣旨高高的一举,

    “众位将军不打算接旨吗?”

    姜尚他们几个是不知道安逸心中算盘的,本着不想给安逸惹麻烦的原则,还是转头制止了想要帮着孙德璋说话的江云,然后俯身跪拜在地上,

    “臣等遵旨。”

    徐亮这一手玩的还是很漂亮的,姜尚他们这一遵旨,登时就显得孙德璋有些不遵遗旨的意思了,他又把高高举在头顶的圣旨连同着眼神一起转向了孙德璋,

    “孙大人是执意打算逆天而行了吗?”

    还是那句话,无论怎么说,孙德璋是不可能接旨的,他今天要是跪在这里接旨了,就跟跪在刑场上等着被人砍头没什么两样了。

    孙德璋仍旧是怒容满面的重重地哼了一声,冷言道:“佞臣矫诏!恕臣不敢接旨!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