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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章·病霾笼罩

    韩林

    这韩将军所部被廖瑛的人马撵兔子一样撵过了韩林前的那条溪流,直到遁走了十五里方才停下来安营扎寨,

    倒不是因为跑不动了,是这五万人的大军不比两三千人,而且现在距离辽军大营还有着点儿距离,一路这么狼狈的奔走,恐怕到了大营就要溃不成军了,万一这中途还有伏击的夏军,免不得又是损失惨重,便下令全军休整。

    不过韩将军虽然已经是惊弓之鸟,但却还是对廖瑛懂了点儿小心思,他大军刚过韩林的时候,特地留下了五千骑兵,等着如果夏军敢过这条溪水就四面杀出,给他们来个反伏击,让他们一个个呛死在溪水里,

    只是没成想,这夏军一个个真的是成了精一样,说破了大天也不过韩林前那溪水一步,就连后面追击过来的那位衣甲不是合体的“疯子将军”,愣是杀得两眼通红一勒马缰驻足在溪水南岸,也是半步都不往水里踏。

    设伏了一整天,直到夏军缓缓退去,也没能等到一个越过溪水的兵丁。

    “将军,韩将军有令,命我们有序撤退。”

    那猛安正在眼眸上搭着“凉棚”,远眺着溪水对岸的动静,听完身后令兵的禀报,才有些不甘的朝着脚下的枯草狠狠啐了一口,

    “知道了,我们撤吧。”

    饿着肚子吹着小北风儿等了一整天,连根儿人毛都没见到,确实也够恼人的。

    不过

    正在他转头就要跳下突破,准备带着人马撤退的时候,忽然发现远处的溪水边,好像是有个夏军模样的人朝他们走来,

    “那是..........夏军吗?就五个人?”

    那猛安用手往前一指,吩咐身旁的令兵道:“去,带几个人把他们给我抓过来。”

    “是!”

    也不知道这大冬天哪来的太阳头子,射的猛安眯缝着眼儿,远远的看到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几个愣头青,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好像不对.........

    这几个走路怎么.........歪歪扭扭的?

    手底下的骑兵倒是动作快,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一样,用那粗麻绳挨个儿往手脖子上一缠,一连这五名夏军都被带到了猛安的面前。

    那猛安一只脚往那石头墩子上一踩,摆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看着这几个衣甲褴褛的大头兵,厉声喝问道:“你们几个是兰州里那支夏军里的?”

    看起来这些个人倒是满有骨气的,五个人里面四个都不吱声,只有那为首的一个半晌才有些沙哑的嘴皮动了动,声音甚是沙哑,

    “死人......病死人.......成都......他们不是人.......都是鬼......”

    本来声音就低沉,那再加上耳边呼呼的北风儿,那猛安根本就听不清这名夏军说的是什么,

    不过旁边的凑上前来的一名契丹汉子倒是有眼色,抡圆了一巴掌就抽在了夏军的头盔上,怒骂道:“我们将军问你话你听不懂是不是?哑巴是不是.......这.......”

    只是嘴里的话骂了一半儿,却被他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指着那夏军,刚才还满是狠厉之色眼眸瞬间就被惊讶取代,

    “他........他这脖子.........”

    饶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隔着镔铁盔也不至于怎么样,但是众人就见到那夏军的头居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偏了过去,而且........再也没转回来,一股股黑色的血液从镔铁盔中流了出来。

    “将军,他脖子被抽断了,已经死了。”

    那猛安很是恼怒的看了契丹汉子一眼,斥骂道:“兀里!可就显着你手劲儿大了是吗?好不容有个开口的,一巴掌让你扇死了!”

    契丹汉子兀里也是一脸的委屈,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粗糙而宽大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副天生神力,居然一巴掌就拍死了一个夏军。

    当然

    在他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那名被他一巴掌拍死的夏军倒是先“反应过来了”........

    “将.......将军,他........他好像在动,是没死?”

    猛安仍就带着些愠怒的眉头闻声望去,见到那夏军果然正渐渐的把头转过来,

    没死?不可能吧?活人头能跟猫头鹰似得随便在脖子上转圈儿?

    他慢慢的走上前去,盯着那柄铁盔下看起来有点儿阴翳的脸,渐渐地渐渐地靠近,

    直到......

    他嘴里是什么东西?

    “呕~~”

    “啊!我的眼睛~!”

    .....................

    次日

    韩林以北十五里

    韩将军大帐

    “韩林那边的人马撤退的命令送到了没有?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按照约定的时间,应该是今天他们在此汇合,然后往大营方面回撤,

    可是这韩将军指挥着人马营帐拔起、辎重装车完后等了小半日,还是不见韩林那边儿人马的影子,免不得有些心焦,

    难不成被夏军吃掉了?那也不能一个人影都没有啊!

    正当这韩将军在大帐里面一脸忧容来来回回踱步的时候,外面的亲兵传来的韩林的消息,

    “将军,外面有个人自称是韩林猛安所部骑兵兀里,说是有要事要见将军。”

    韩将军眉头皱了皱,“就一个人?”

    “是的将军,就他一个人。”

    “让他进来吧。”

    兀里被亲兵带进营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兵一身鲜亮的甲胄给趁的,兀里的衣甲显得有些破败,

    “你们的人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撤回来,是被夏军绊住了吗?”

    那兀里一头跪倒在地上,张着大嘴呼着粗气急声道:“将军!出事了将军,出事了!我们的人全都........全都没了!”

    “全都没了?!”

    这话炸雷一样的响在韩将军的耳边,他疾步走到兀里的面前,急声问道:“你且细细说来,怎么回事?你们中了夏军埋伏了?”

    “不,将军,不是夏军,是.......是........”

    那兀里说着说着,突然像是被一根虚空的棍子砸在了后脑勺一样,忽然就没了声响,然后晃了晃肩膀,咣当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这倒是把韩将军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进来就倒这儿了?

    “这.......这是怎么了?快扶他起来!”

    韩将军倒是没有往疫病上面去想,还以为是一路狂奔过来累的,便让亲兵先扶着他先去道营中休息,等到好些了再来问话,

    不过兀里说了一半儿没有说完的话却让自己的心头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出事儿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好像听他的意思还不是夏军所为,那这西北还能有什么东西阻挡这五千契丹铁骑?

    韩将军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主动派人查探一番,他想到这儿遂转身吩咐亲兵道:“传令下去,让前锋军猛安带两千骑兵,轻装简行,前去韩林接应一下。”

    “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韩将军挤着眉头正苦思着,忽然觉得脸颊一痒,便下意识的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去抓了抓,

    接过这一抓,那原本草原汉子标志性的暗黄色脸颊上居然生生的留下了三道血痕,等他感觉到微微发疼,再用手去摸的时候,皮肉已经像是年久失修的漆木柱子一样,斑驳、脱落.........

    .................

    兰州

    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芸芸众生年节时虔诚的祈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乱儿导致的萧瑟使得人们今年的贡品显得单薄了很多,从而惹怒了众神,才从地府里面放出来这么一只恶鬼来肆虐人间,

    刚刚被战火烧的通红,还没有冷却下来的兰州城,再一次又被病魔的阴影笼罩。

    城东门

    安逸带着一队亲兵将蜀王一路护送到肃水川岸边,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兰州城里现在也是人心不稳,你快些回去吧,到这儿基本上不会有遇到辽人了。”

    安逸点了点头,一口气轻叹而出,“唉,为什么上天就是不愿意放过这片土地啊。”

    蜀王把马往前提了提,骑到安逸的身旁,宽慰道:“这次皇上让我回四川处理疫情,把太医院最好的曹、贾两位太医都给了我,放心吧,很快就可以控制住的。”

    “说实话,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骑马回到成都去,可是我.........”

    安逸心中的那份儿焦急早已经是溢于言表,从刘大带来的消息看,整个四川都已经是哀鸿遍野,朝廷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每天不停的处理着尸体,

    其中成都又是尤为险峻,据他讲来成都的那位老按察使、奉命驻守的裴振风都已经是没了,现在就连离城避疫的军队里面也已经爆发了疫情,甚至开始出现外逃的兵士了,要不是姜天浩杀一儆百血腥弹压,恐怕现在早就一哄而散了,

    还有疫情稍微轻一点儿的华阳县,老爷子连封信也不曾有,欣儿寄回去的也都是石沉大海,连同金老爷子一起,说句难听话连生死都不知道,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就像是一块块铅坠儿挂在安逸的心头,让他时时刻刻都是归心似箭。

    但是兰州这边马上就要面临和辽人的谈判,崇正是执意要安逸留下一起参与,虽然现在疫病肆虐,但是老皇帝也不想让前面战死沙场的十数万将士前功尽弃,想的是一鼓作气解决西北问题,转回头来再治理疫病。

    “我明白,我明白。”

    蜀王轻轻的拍了拍安逸的肩膀,很是理解他的心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四川牵肠挂肚?

    “你且安心在此协助陛下料理西北诸事,成都那边有老夫呢,我会让影疏常常给你报平安的。你自己在这儿也要注意,兰州城现在缺医少药,而且疫情也是不容小觑,一定要小心啊。”

    安逸点点头,“岳丈宽心,皇上执意留此与辽人和谈,身边名医良药充足,我们也算是沾光想来无甚大碍。”

    “好,好,那就好。昨日陛下已经是把赐婚的旨意发往吏部和钦天监了,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你就回成都来和影疏大婚吧。”

    安逸朝着蜀王深深的一躬身,拱手谢道:“小婿多谢岳丈成全。”

    “贤婿客气了。”

    蜀王轻轻的将安逸托扶而起,和颜悦色的说道:“昨晚我想了想,或许你说的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自剪羽翼视以忠诚攀附别人,到最后一着不慎还不是要落得个满盘皆输,倒还不如自立门户。你且放手去做,老夫会全力支持你的。”

    这话说的终是让安逸这两天烦躁又郁闷的心情稍稍的得到了一丝舒展,他再次向着蜀王深深的一拱手,“这回小婿真的是要多谢岳丈成全了。”

    蜀王布满沟壑的面容上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看走眼过。”

    说完,他便勒起马缰调转过马头,带着人马过肃水川而去,

    “贤婿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