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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对联

    安逸几人正在亭台里享受着菜品,一旁的侍者拿着一个琉璃托盘,端着一本镶嵌着金丝边的精致帖子走了过来。

    “几位公子,这是我们绛云阁阁主的题头,请各位过目。”侍者将帖子轻轻放在桌上,

    安逸朝亭台外面看了看,发现周围亭台在座的客人桌上都有这么一本小金册子。他注意到原本在方台上的女子已经换了人,便晃着小金册然后指了指紫韵,问那侍者:“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能答上他的话,便能做她的入幕之宾的绛云阁阁主?”

    侍者笑着应道:“正是。”

    “安兄,依我看,这个姑娘果然不同凡响,很有那么一股江南女子的味道啊。”林牧之看着方台上的紫韵,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金铭尹将那香酥鸡腿塞进嘴里,一天的舟马劳顿也把他饿坏了,瞥了一眼那远处的紫韵嘴里含糊着:“我看就一般,还没有影疏姐漂亮呢。”

    林牧之对金铭尹说法并不感冒,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说道:“高小姐是属于大家闺秀的贵族气质,这个什么阁主那是个风尘女子,明明不是一类人,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你这个小娃娃,跟你说了也不懂。”

    金铭尹听完瞥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撕扯着香酥鸡剩下的一条鸡腿。

    安逸笑了笑说道:“怎么?林兄对此女有意思?”

    林牧之嘴上虽然推辞着,但是看到安逸拿起小金册子来看,便也伸长了脖子将眼睛探过去。

    安逸看完后将小金册子递给林牧之道:“林兄且看看,这绛云阁阁主唤作紫韵,如兄弟所猜,果然是江南人士。她要在座的宾客给这绛云阁题一副联,中意者即可做她的入幕之宾。”

    林牧之看罢,挠了挠头,他是个江湖人,哪里懂得这些文人墨客的营生,于是将小金册子递还给安逸,说道:“罢了,这紫韵姑娘要是想看几套刀法,那我说不定还能上去耍耍,博个头彩,若是要提一副联,这我可不在行。”

    “哈哈哈哈。”安逸听到林牧之怎么说,不禁用手指着他,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林牧之自觉被安逸用笑声揶揄了一番,嗔他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安逸止住了笑声,用桌上的手巾板儿擦了擦眼泪,对林牧之道:“兄弟若是真有意于此,那我就帮你试上一试,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被入了那姑娘的眼,我就不能保证了。”

    “一切全凭公子意思。”

    林牧之装模作样的冲安逸拱拱手,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安逸拿过这侍者手里的毛笔,想了想,在小金册上提了一副短联。

    上联是:

    只闻流水客

    下联是:

    不见葬花人

    写罢就将这小金册交还给侍者,拿起桌前的酒杯跟林牧之对碰一下,浅斟起来。

    再说长廊下被紫韵迷的神魂颠倒的曾少爷自然也是收到了这小金册子,他拿过小金册子看了看,然后递给一旁的随从道:“你们几个,给老子想一副联出来,若是想的不好,一枪一个窟窿,让你们躺着出去。”

    几个随从赶忙吓得结果小金册,他们几个都是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仗着自己有个四川都指挥使的老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是喝醉了酒,一向是为所欲为。且不说他们几个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就算是能对付上几句,这满堂座上可有着不少文人才子,哪里能显得着他们?

    于是,他们纷纷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领头的王管事。

    王管事冲他们几个压了压手,示意不要着急,自己来想法子。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直接被挤压成了一条缝。他凑到曾少爷的跟前道:“我说少爷,您可是咱们指挥使司的少主子,怎么能跟这些穷酸秀才在文墨里分高下,那可就折了您的身份了。”

    曾少爷将他这杆湛金枪的枪杆往地上一戳,把这长廊地上的大理石板的地面又被他砸出了一个小坑。他指着王管事,笑了笑道:“到底是王管事,就是比那些个狗奴才有见地,那依你的意思.....”

    王管事见曾少爷松口,忙从怀里掏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递到他面前,应道:“少爷,依我看,你把这张银票往这册子里一夹,甭说什么阁主不阁主,就是个公主他也得望您怀里钻不是?”

    曾少爷听罢脸上笑的愈发的灿烂了,直夸王管事脑袋灵光。他拿过这小金册,将这五万两的大银票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儿大小,往小金册里一夹,递还给侍者道:“去!这就是本少爷的对联。”

    侍者哪敢怠慢,结果小金册,一溜小跑的奔着台后而去。

    身后那几个侍从见状纷纷向王管事投来感激的目光,在这些仰望的眼神注目下,王管事一脸得意的笑着,感觉自己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又高大了许多。

    方台上的紫韵朝各位在座的宾客施礼后,便带着两位侍女,回到了主楼上的绛云阁,然后将手中嫩粉色的绢帕轻轻的从楼上丢下。那绢帕质地丝柔,在夜风中飞舞着,引得四周坐席中宾客的一阵阵欢呼,还有不少士子摸样的青年爬高踩低的追逐着绢帕,一时间也没有了那斯文摸样。

    绛云阁前的紫韵看着四周追逐着自己绢帕的宾客,莞尔一笑,一副待君采摘的摸样,转身进入阁中,轻轻的阁门关上。

    安逸看着远处一名争抢到那绢帕的男子,看样子是个书生摸样,他将那攥在手里,在桌椅间奔跑躲避着追逐的人群,身上灰色的衣袍已经不成了摸样。

    “这绛云楼怪不得成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风月之所,人还没见到个囫囵个儿,声势倒造个十足。”林牧之看着远去那群疯狂的士子,对安逸道。

    安逸笑了笑,回他道:“男人嘛,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林牧之转过头来讶然道:“哎呀!安兄此言精辟啊。”

    安逸轻笑着也不答话,拿起桌上的酒杯斟了两口,看向方台上逐步走出的锦衣小厮。

    只见那方台上的锦衣小厮将左手背后,右手握拳高高的举起,这个动作是在示意在座的各位宾客安静。

    很快,刚才还因为那张绢帕嘈乱的人群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厮将右手放下,双手背后,一脸笑盈盈的朗声道:“诸位,绛云阁阁主紫韵姑娘已经亲自选定了中意的对联,上联是只闻流水客,下联是不见葬花人。此联的作者将成为绛云阁今晚的入幕之宾。”

    “这是谁填的对联,妙哉啊,流水客与葬花人,秒啊”

    “不知是哪位才子,一语道出风月所的寂寞啊。”

    小厮的话音未落,四周宾客的议论声便此起彼伏,无不是对这短短一副对联的称赞。

    “紫韵姑娘请我们对的此联的公子,上绛云阁一叙。”说罢,那锦衣小厮朝安逸三人所在的亭台做个了“请”的手势。

    亭台里的侍者自然会意,笑盈盈的对安逸道:“公子请吧。”

    安逸看了看林牧之,笑着对侍者道:“请我作甚,他才是作者。”

    侍者仿佛恍然大悟,朝着林牧之一躬身,准备引他去绛云阁。

    林牧之感激的朝安逸拱拱手,轻笑着站起身就打算跟侍者前往,

    “你们都是哪儿来的野货?跟少爷我抢女人?当老子的五万两不是钱吗?”

    一道满是戾气的声音从长廊处传来,众人闻声望去,之间曾少爷挣开随从的劝阻,拎着他那杆湛金枪,翻过长廊的围栏,爬上方台来。

    “这位公子,你...”那台上的锦衣小厮陪着笑脸刚要劝阻,谁知曾少爷不待他说完便双手握枪,抡圆了一下砸在他的胸口。

    “啊!”

    他那杆湛金枪本就分量十足,借着力气以下把那下厮砸的倒飞下方台去,倚在墙根,一旁的侍者上去扶起时,口中已是不断的吐着鲜血,显然伤得很重。

    下面的宾客顿时沸腾起来,坐在这方台四周的,自然不在那侍者口中主楼里的贵客范围,比上安逸他们三个坐的独立亭台也要差上许多,因此大多是一些普通的书生。文人自有文人的气节,让他们输给一对精妙绝句他们会心服口服,但是让他们相让与一杆湛金枪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曾少爷看着下面的人群,转过身来将那杆湛金枪倒了个个儿,枪尖朝下枪杆冲上,狠狠的扎在脚下的方台上。

    “锵”的一声,那水磨石的大方台在这杆湛金枪面前,好像豆腐一般,直接就没过了枪头,深深的扎在地上。

    “你们一个个的,跟小爷吵什么!”

    曾少爷一脸酒气,怒视着下面的人群。

    文人确实总是自诩有文人的气节,但是不代表他们都是傻子,待看清楚方台上的人之后,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又回归了鸦雀无声。四川都指挥使司曾指挥使的公子哥曾子仁,可不是他们这些个书生学子能得罪得起的。更何况,这曾子仁曾大少爷喜欢酒后闹事,在成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谁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这位少爷,绛云楼的规定难道不是对联被阁主所中意对联的作者方可作为入幕之滨吗?刚刚那小厮念得可是我朋友所作的对子,不知道少爷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是看不到还是听不到?”

    安逸坐在亭台里的座位上,手里捏着那只花瓷的酒盅,平静的看着方台上撒野的曾子仁,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