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来了!”
平地一声惊雷,鬼村便炸了锅。
然后,就有人看见形形色色的鬼涌进了鬼村,见人就抓,见人就吃,只眨眼功夫,就把安宁祥和的鬼村弄成了杀人的修罗场埋人的活坟墓,场面惨不忍睹耳不忍闻。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缩到了某个隐蔽的角落,惊恐如同遇到勾命的活阎王。
其中一个旁观者,名字叫杨添,是村西头杨乣的小儿子。
杨乣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杨橄,二儿子杨憨,都是一等一的打猎好手。这杨橄杨憨待人和善诚实,闻名于周围十里八村,大家都亲切地叫老大杨橄为杨大,老二杨憨为杨二。
小儿子杨添从出生到现在,虽没有打过一天猎,但周围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他两岁那年,一拳打死了一头偷吃邻家公鸡的狼。
其后,打狼杨三这名目就传开了。
杨三长得三岁上,就被一个披头散发、衣服破旧的江湖鬼师收为了徒弟。这鬼师就住在鬼村后面的山洞里,平素不梳头不洗脸,衣服从穿到身上到扔掉都没洗过,和他对面撞过,大老远就会闻到一股熏人恶心的怪味。由于他从不洗澡,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所以村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唯有一个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杨添。
于是,杨添就成了他唯一的徒弟。
于是,杨添就学到了他的本事。这一年,他才五岁。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邋遢的鬼师还有一身真本事,等大家从杨添嘴里知道并上山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遁地走了。至于他去了哪里,连杨添都不知道。
今天,是杨添第N次上山找鬼师。看到他垂气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跑了个空。当他下山回家时,就看到了开头发生的那一幕。
近段时间来,村里老有人失踪,派人去找,却只在附近隐蔽的地方找到一些骨头。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又只剩下一些骨头,谁也不清楚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天鬼进了村,像豺狼掳了村人就吃,村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村里人失踪是怎么回事。但就在大家互喊“鬼来了”并各自逃命的时候,一个面相狞恶,身材高大的家伙像铁塔一般截住了正往家赶的杨添。
铁塔笑的时候,嘴角就会露出两根尖长的獠牙。
“让开!”杨添看着眼前的铁塔,心里堵有些发慌。虽然他没见到过鬼,但他敢肯定,眼前这个就是鬼,因为他长得有两根尖长的獠牙。妈妈说过,鬼都长得有獠牙。“你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倔强的杨添,握紧了小拳头。
“你喊,也没有人敢来救你。”鬼脸上闪跳着吃人的笑。
“你敢吃我,我便打爆你的头。”
杨添的小眼睛,闪耀着幽幽的微光。脸上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今天早上没有洗脸。
太阳刚刚落下山头,金色的夕辉给大地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颜色。晚风习习地吹拂,这是一天最最安静的时刻。往天这个时候,他正和村里的小伙伴聚在村口的大槐树赌玩石头剪刀布刮鼻子……
一只迷途的小山羊咩咩地叫着,一只雏鸟啾啾地呼唤着妈妈,一只小猎拱开了猎圈的门栏……眼前的鬼笑道:“就算我站着等你打,你也打不爆我的头。”
杨添舔了舔嘴唇,道:“我身上脏,老师说,脏东西吃了要生病,难道你不怕生病么?”
眨着眼睛说话的杨添,神情间闪过一丝狡黠。
“我饿了,今天的晚饭,就是你了。”狞恶的鬼眼锁定杨添,身体略微一晃动,就像捕猎的豹子扑了过去。夜风微凉,鬼影如魅。虽然杨添个儿不高,衣服也脏兮兮的,但像他这年龄的孩童,在獠牙鬼眼里却是一等一的上品。
不过杨添又闪开了。
那鬼一怔,将身一扭,又迎其脑袋抓了过去:“就算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今晚也逃不了给我当晚餐的命运。”血红的舌头舔着血红的嘴唇,模样吓人极了。
就在这时,却听有个惊惧不安的声音叫道:“杨添!”
闻声回头的杨添看到,却是妈妈被一群厉鬼绑架了。薄暮的晚景,依旧挡不住妈妈的漂亮,杨添一眼就看清了妈妈。苍凉冰冷的天空,被绑着双手的女人,狞笑的饿鬼,飘着血腥味儿的晚风,整幅画面荒诞而美丽,像极了某个凶杀现场的梦境。
绑架妈妈的鬼,有的在啃食血淋淋的大腿,有的在咬吃白生生的臂膀,有的在喝心脏里的血……看到这群毁掉了鬼村宁静与美好的饿鬼,杨添恨得牙根直痒痒。
“妈妈!”杨添叫道。
妈妈四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端庄动人,虽然生了杨橄杨憨和杨添哥弟三个,但身体一点都没有走形,打扮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美妇也难与她媲美,——她是唯一一个被活捉而没有被肢解而食的人!
“添儿,妈妈——”妈妈双手被鬼反剪在背后,神情恐惧极了。
“把我妈妈放了!”杨添握起了两个小拳头。
“添儿你快走,你打不过他们,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是专门吃人的鬼。”妈妈哭着说道。一枝梨花春带雨,娇声喝斥是美人。在杨添心中,妈妈永远都像花一样漂亮,美丽。
当黑夜笼罩住大地,罪恶就产生了。
想到妈妈就要被吃了,杨添猛然像头发怒的豹子,猛然冲将过去,轮起拳头就打。这鬼的块头极大,杨添开拳打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没把他瞧眼里。但当他的拳头打到他们的身体上,他们才意识到了他的厉害。他们那里知道,就是这对不起眼的拳头,在两岁的时候就打死过一匹偷吃邻家公鸡的野狼啊!
“宋阿七,还愣着干什么——”
后面的话还未及出,就被杨添的拳头打得缩了回去。
“添儿,你快跑,你打不过他们的——”
话声未落,但见眼前黑影闪动,却是那个名叫宋阿七的青面獠牙鬼迎着杨添冲了过去。他身高接近一丈,体形魁梧,腿臂粗长,身体表面笼着层黏稠的鬼气,一看就知不是个善类。杨添才打得他一拳,就被他抓住脚踝倒提起来,冷声笑道:“信不信我咬断你的喉咙?”作势欲咬,冷不防杨添趁势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但听脑子里轰地一声响,脸上就炸开了花。
能打死野狼的拳头,威力自然非同一般。吃了记暗亏,那鬼怒然咆哮道:“敢打我,看我如何收拾你!”就把他按倒在地上,用一根血肉模糊的人筋绑了。
杨添虽然有些力气,也能打,但和眼前这鬼比起来,根本就不是菜。看到杨添就要落入鬼口,他的妈妈情急生智,忽然厉声喝道:“你们把他放了,不然我就咬舌自尽!”
宋阿七没想到杨添妈妈竟如此刚烈,骇得鬼眼乱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却见一个啃食骨头的鬼放下手中的骨头,慢慢走到杨添面前,恶狞地提起他来,冷声低喝道:“你敢自尽,我现在就吃掉他!”
场中的气氛,一下就变得诡异起来。一边是鬼老大要抓的女人,一边是到口的美食。两权相衡取其轻重,这是谁都懂得简单的道理。宋阿七明白,地上这个名叫杨添的孩子谁都可以吃,但他的妈妈却绝对不能出事,因为——
她是鬼老大特意交待要活捉并且不能少一根毛的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这帮子鬼,就得以命抵命不说,还得祸及家族遭罪。所以,虽然他的话说得狂妄,威不可犯,但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吃掉这个小孩容易,但若是因之惹怒这女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你敢吃他,我立刻咬舌自尽!”见鬼们犹豫了,杨添妈妈乘胜追击道,“我数三下,如果你们胆敢不放他走人,我这就咬断舌头,看你们如何跟你们的鬼老大交待!”当她察觉眼前这些鬼不敢伤害她时,立刻以退为进,逼他们放走杨添。
宋阿七见她异常坚定,毫无商量的余地,于是只得悻悻地把杨添放了。夜色沉落,看着妈妈消失的背影,杨添觉得鼻子一酸,哗地一声,泪水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妈妈,你等着,我会来救你的!”事后,杨添才从其他幸存者口中了解到,鬼入侵了整个洪荒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