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喝一声,护在长沛天身前的天兵一瞬拔刀,将那不断袭来的万卷墨书尽数斩断,不让其寸进分毫!
而在另一侧,弄月沧澜见那人一式剑招如此通神,那沉寂许久的剑心终于又一次被惊醒!
她望着月下楼台,望着那墨海书涛,眼中湛然闪烁的是如火的剑意,她渴望一战!
“果然不负此行。”
回首拔剑,素手玉簪束起乱发,随后弄月沧澜一剑挽风,那浩然的剑意便若大江之水一般散开,在她身侧众人只听得江涛阵阵,似有仙来。
“临江仙之姿,她已有七分像了。”
见到弄月沧澜那无比充盈的剑气,长沛天由衷的赞叹了一声。然而这声赞叹,包含更多的还是无奈。有此奇女子在,要闭月杀王何其之难?
“确是如此。”
天兵在一侧也感受到了弄月沧澜那无比沛然的剑势,也不由的赞叹了一句。但赞同并不是认同,即便他认为弄月已有宗师之相,但无论是何种武学,在军中之人看来都不足为惧。
因为他们缺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军人与士兵所经历的血与肉、伤与痛是平常人所体验不到的,尤其是那高喝着视死如归的豪情与冲锋陷阵的无畏,江湖人又怎会感受得到?
天兵虽欣赏弄月的修为,却瞧不惯那目中无人的性格。这与他的兄长天守因其断命无关,而是真正的情绪表达。
不过,心中还是有恨的吧?
天兵所使的是边军的功夫,长刀在其手中大开大合,森寒的刀芒似斩天之刃,不断劈开那倾泻而写的墨书流光。
但那剑意,那万卷书似无穷无尽,若汪洋大海一般,无论他如何劈开斩断,那漫天的字与书却总是源源不断的落下,无穷无尽!此刻即便他是军人,即便他将此地当做战场,也逐渐感到疲惫,体力不支。
在另一端,弄月一剑起沧澜,无尽的剑意附着于她手中玉剑之上,那不断喷薄的白雾与剑鸣便似江海之浪涌,随时都要自九天倾倒!
“就是现在!”
无尽墨书环绕天穹,遮天蔽日而下,然弄月凝了一身的剑意始终引而不发,直到天幕之上云播月开,露出了那人的身影,她才一纵身,携剑若雷霆一般直刺苍穹!
叮!
铛!
远远地,众人只听得那半空之中有两声交击之声,随后那漫天的万卷之书便若那蔽月的云一般散去了。
“好剑法,敢问阁下是……”
“你是谁!”
楼台上,弄月沧澜单足立于飞檐之上,胧月纱衣翩跹若月舞,超然出尘。
但在她对面的女子,同样艺绝貌美,且剑道修为还在她之上。
“临江仙首徒,弄月沧澜!”
见来人冷漠,弄月也不见怪,倒是很大方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果然你们也来了。”
意外的,在听到弄月是临江府的人后,那身穿红纱白瑾的女子却收起了剑,不再与她动手。
“什么意思?”
红纱女子忽然没有头脑的一句话让弄月有些懵懂,什么是你们也来了?
那女子没有站在月光之下,没有回答弄月的问题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是低头看向下方的霄月王,长发飞舞:“你们来此是命运的安排……”
“是宿命。”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弄月见那女子似有些神神叨叨,完全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以为她是修行走火入魔了。
可是一个失心疯的人,又怎会有这样的剑术修为?
“你,很不错。”蓦地,那女人忽而一笑,转头看向弄月沧澜:“衣轻尘有你这样的弟子,是他的福气。”
话落,那女子将剑收回至腰间,转身便要离去。
弄月沧澜听着那些话心中顿时又是一阵莫名其妙,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注意到了女子那别在腰间的剑,那似是……一道月光。
没错,那柄被她束在腰间的剑,就像是她自天阙截了一道月光,将之收在了身边!
名剑!
“喂,你到底是谁?”
回过神后,弄月见那人已走远,便又喊了一声道。
“玉笔绝书,姜有容!”
声落,姜有容那一身红纱白瑾便似月绾云汐,在月影惺忪之下没入了黑暗之中,不再相见!
而弄月沧澜听到那玉笔绝书的名号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惊,猛地抬头看向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逐渐火热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
弄月沧澜观望了片刻之后,便从楼台飞下。当来到霄月王身旁时,他好奇地问了一声。
“妙玉神思的玉笔绝书,姜有容!”
“是她?”
听到这个名号,不仅是霄月王,一直沉默不语的长沛天也心中生奇,眼中诧异非常。
“红纱白瑾,北蘅照月。”霄月王抬头看着那人影遁去的长天,轻叹道:“这尊玉人……当为谁属?”
“她腰间的那把剑,便是北蘅照月么?”
弄月沧澜曾听临江仙说起过此剑,相传为妙玉神思初祖曲越北蘅,于水天相接之处,得广寒之邀,自天阙取来的,是由月光化成。
“怪不得我那剑在她的腰间时,便像是一道月光被她采了下来,着实惊艳。”
弄月沧澜回想着姜有容腰间的北蘅照月,心中不自觉耿耿于怀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胧月长吟,虽然这把玉剑也是出自名师之手,更非凡品,但与北蘅照月相比,却是差了许多。
“早晚是我的!”
她嘟囔一声,将胧月置入剑鞘,便不再说话,只仰头痴痴看着明月。
“今日相见,似是有些出乎意料。”
待府外重归平静,霄月王忽然玩笑着说了一声。
只是这玩笑,却无人敢接下话去。那长沛天闻声也只是干笑了一声,而后战兢道:“是挽月待客有失,还往霄月王不要见怪。”
“欸,城主大人言重了。”霄月王看似不曾计较,但却没有了先前的热情:“今日能见到这世无双的玉人儿,也算是桩妙事。只是不知这往后,何时还能再相见啊。”
“这……”
听到那声感叹,长沛天的心中又是一惊,愁绪又再次涌了上来。
霄月王的那句话,常人看来只以为是他仰慕姜有容的姿容与才学。但在长沛天看来,霄月王所说的另一层意思却是要拿下此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相问罪责。只是最终如何处置,怕是……
“啊,小王一时失语,还请城主大人莫怪。”好似是忽然反应了过来,霄月王自责道:“实在是见美人心起,忘了礼数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那姜有容姿度双绝,王爷心喜也是应该的。”
碍于面子,长沛天不敢逆了霄月王的意愿,只硬接了下来。然而在另一层心境上,作为城主的长沛天也自有风骨,今日这屈辱,将来他必会偿还回来的。
“你明白就好。”霄月王轻声一笑,负手仰头看了看那城主府高亮的匾额:“只是今日,这城主府就不便进了。你我,来日方长。”
“那长沛天在此,恭送霄月王。”
“好说。”
霄月王转身前又看了一眼那高悬着的城主府三字,随后又看了看长埋身不起的长沛天,嘴角微微一翘,便又踏步回到了月辇之上。弄月沧澜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在临走前问了一声道:“你真的还能再找到她么?”
叮铃~
步入辇中,长沛天在听得一阵环佩声响起,才缓缓直起身子,看着那灯影下的人远去。
“大人。”
见霄月王一行人走远,天兵也收了刀站在了他的身后。
“天守是你义兄,他的后事便交给你了。”长沛天看着灯下无息的天守,无奈叹了一声,道:“安顿好之后,来书房找我。”
说罢后,长沛天也不等天兵言语,转身便直奔书房去了。
在外府的高阁之上,红莲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只是当姜有容离去之后,她便也跟着离开了。
迷离的夜总会让人迷路,但红莲却不会,因为她本就不认识路。
她喜欢随心地走在这片大地上,不管是冰是雪,是荆是棘,她都想赤足走上一遍。她总以为这天地万物都是上天的恩赐,若是不好好体验一番,这一世为人又有何意义?
世人呐,总是想不开。
在挽月城主府外的一片丛林内,红莲一面聆听雨林之声,一面行走在枯木石林之间,一路循着那道月光留下的影子,往丛林深处而去。
“身受重伤,又在这样的深林之中,不怕遇到野兽么?”
红莲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然而却怎么也见不到姜有容的影子。
“哗啦啦~”
倏然,当红莲又走了几步路,恍惚间似听到了一阵潺潺水声。
她循着声走了过去,透过月光阴翳,赫然看见了在那丛林小溪之中,一名半褪了衣裙的女子,正以清水擦洗着身上的伤痛。而在月光下,那清冷的身影便似是一幅画一般,让红莲竟也看的痴醉了。
“还真是个美人呢。”
红莲找到一处矮木坐下,玉手撑面,透过疏影静静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浮云城破败,她的心里也会很苦吧?
谁不是呢?
可这世间本就破乱不堪,相伴而来的只有生老病死,离别苦痛。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只有承受的轻重,再无其他。
所以与浮云破败相比,在失去易安词的那一刻,哪一个会更疼?
“欸……”
“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