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卓希休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稍稍有所恢复,眼睛也明亮了许多,他开始打量身边恨的咬牙切齿的赵子麟。
虽然已经过去月余,但是安卓希还记得,在中秋夜宴那夜见到的赵子麟,皮肤白皙,虽然不如他兄长般龙行虎步,但也是容光焕发。
今日一见,他的皮肤都晒成了青黑色,而且身材也壮硕了许多,还穿着下人的衣裳,怎么想到不对劲儿。
安卓希充满好奇的问:“赵……二公子,你今日怎么穿成了这样?脸也晒的黑了许多,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子麟一脸委屈的叹了口气道:“唉,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就头痛,还不是我那个大哥,自从爹爹出征,他就整日把我关在家里抄兵书,练武功,你看,我的胳膊都粗了一圈,脸也黑了几度,我的手都磨出老茧了!”
说着还张开自己的手,露出胳膊来,给安卓希看。
他的手上确实都是老茧,指节都粗了许多,那是经常手握兵器,磨出来的。
那老茧上已经破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茧的周围都磨出了血,能看出练武的强度非常大。
怪不得他穿了下人的衣服,一定是被看的太紧,没有办法,才想出这招乔装打扮,逃出赵府的。
这性格到是和安卓希很像,他在蓬莱阁上练武的时候,也经常偷懒,想尽办法的逃避训练,跑到禁地偷酒喝。
安卓希边点头边道:“嗯,怪不得。”
赵子麟又叹了口气,“唉,我也不想这样的,实在是我兄长对我太严苛了,比爹爹对我都狠,一言不合就罚抄兵书,只要招数有一点儿使得不对,他就会罚我再练十遍!日日与他对招,日日输,惨呀,惨!”
这让安卓希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蓝汝溪,他也曾经那样严格的要求自己,当时觉得他很讨厌,可是现在却觉得他用心良苦。
若不是他,安卓希也不会有今天,恐怕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他顿了顿,说道:“赵二公子……”
赵子麟手一摆,头一摇,“什么赵二公子,既然我们在中秋夜宴上都见过了,安平姑姑都说了我们是兄弟,就不要那么生分了,叫我子麟吧。”
“好,子麟,其实我是想说,你兄长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他那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都懂,兄长一定是为了我好的,毕竟我们一家都是武将之后,将来是要为了保护西朝百姓而战的人,我这条命注定是要留在战场上的,现在他对我要求严苛,就是为了让我以后不会死的那么轻易,可以多去几次战场!可是偶尔也要歇一歇呀,一直练下去,是真的会被累死的,一连二十几日,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才想着出来玩儿一天,权当休息了。”
赵子麟之前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样子,今天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到是让安卓希深感意外,刮目相看,心中更多了几分对他的敬佩之情。
一个年纪与自己相当的人,居然已经有了那样的心胸,甚至可以为了百姓,牺牲生命,安卓希一直自诩正直,抱着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可却从来没想过为了谁牺牲自己的性命。
安卓希不自觉的把腰挺直了些,语气轻缓亲切了许多,“中秋夜宴那日匆匆一见,未来得及说上话,没想到今日在长街碰到了,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不仅遇见,你还挺身相救。今日若不是遇见你,怕是有的苦让我受了,此恩,我一定重谢,不如,今日请你吃饭如何?”
一说吃饭,赵子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仰着头,张望着外面,半晌才说:“算了算了,我今日在长街碰到你纯属偶然,救你是举手之劳,不必在意。而且我早就看不惯吕缁横行霸道的作风了,趁机教训教训他们,也是活该,所以吃饭就不必了,我还得早些回去,今日擅自出门已经是大错,若晚饭前再不回去,我怕兄长真的会重重的罚我了,改天,改天我一定请你去京都最好的馆子,吃肉喝酒!”
吃肉喝酒?
安卓希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不知还剩多少时日,可无论多少时日,恐怕都没办法再喝酒吃肉了。
安卓希大病初愈,还有余毒未解,今日第一次出门就把自己累的半死,而且鸣珂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么久还没有踪影。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申时,正午还是发白的太阳,这会儿已经开始发黄。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看到吕缁那群人的身影,便放心大胆的离开阁楼。
赵子麟帮安卓希指出了驸马府的方向,便自己回了家。
安卓希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缓步慢行,时不时的还会回头看看,生怕吕缁再追上来。
走到驸马府附近的街道,安卓希就大概能认清回家的路了,那里也不用担心会遇上吕缁。
毕竟他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驸马府门前动手。
安卓希在周围随便转了转,买了些茶点和鸣珂爱吃的牛肉。
买完东西,安卓希的脚已经抬不动了,想等鸣珂一起回家是不行了,他只能自己先回浊院。
他料定鸣珂在茶馆找不到人,自己就会回来的。
还有两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诞,安平长公主作为她的亲生女儿,自然要用心准备。
驸马府上下都在为了这次寿诞忙活。
原本今年有藩邦来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不同意大操大办的,可是就在前日,距离西朝最远的南疆,也传回了捷报,北境,西域两方大军不日,就会班师回朝。
南疆的大军最晚再过半月后也会抵达京都。
这是一场世人难料的空前胜利,也是庆西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大捷。
他大为欣喜,立马颁布圣旨,为了庆贺此次三方胜战,以今年太皇太后的寿诞为契机,举办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寿宴。
安卓希一回浊院便睡了过去,直到晚上才醒。
可是鸣珂依旧未从外面回来。
安卓希开始有些担心,是不是鸣珂在外遇到了什么危险,想自己出去找找。
还没有出院子,鸣珂就从外面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外衣已经不见了踪影,中衣也破破烂烂的,上面都是血痕,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进院子不等安卓希问话,就吵着又累又饿又渴。
他直奔安卓希的屋里,抱起案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足足灌了两大壶下去,才停下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安卓希见他如此狼狈,有些心疼,“鸣珂,你去了哪儿?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才回来?我在茶馆等不到你,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先回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鸣珂更加委屈,撅着嘴,略带着哭腔道:“少爷,你不知道,我这一天过的,简直……简直太惨了!甚至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惊心动魄?
安卓希心想,还能有我惊心动魄吗?
他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准备好了要听鸣珂仔仔细细的讲讲今天发生的事。
可鸣珂拉开了架势,左右两手各抓着一块牛肉,左一口,右一口,狼吞虎咽,根本顾不上说话,只顾着吃牛肉,险些噎到自己。
安卓希给他到了杯热茶,“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自从安卓希生病后,浊院的饮食就很清淡,鸣珂为了不让安卓希嘴馋,连平时他爱喝的酒,爱吃的肉也不买了。
安卓希嘴上没说,可是心里清楚得很,虽然平时总骂他,可到底还是心疼鸣珂。
所以今日出门才帮他买了牛肉,看鸣珂吃的那样香,他自己也很欣慰。
这段日子,确实很为难鸣珂,这顿肉,酒当是他的奖励。
吃饱了,也喝够了,鸣珂终于开始讲起了今日一天的遭遇。
早上和安卓希分开后,鸣珂就长街上寻找可以跟踪的目标,偶然在路上听到一伙儿小混混说,这次西朝之所以北境,南疆,西域三方同时遭到藩邦袭扰,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朝廷里有人卖国。
勾结三方共同出兵,试图将西朝瓜分。
这么大的消息鸣珂当然不能放过,就一直跟着他们。
他们先是到了一个包子铺去吃包子,鸣珂就用安卓希给的银子,买了两屉大肉包和小混混套上了近乎,想从他们那里知道更多的事情,接着一路跟着他们去了赌坊。
谁知道他们几人一进赌坊就像一滴水进了大海,瞬间就不见了。
鸣珂为了找到他们,使劲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到后来自己都忘了要找的人长什么模样。
看每个人都是一样,瞪着两眼,撸着袖子,大吵大嚷的。
如此乌烟瘴气的场所,呆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头痛,耳鸣,鸣珂实在受不了了,想出去重新再找人打听些消息。
但是没想到,还没走出门,就被两个壮汉架着,去了一间小黑屋里。
搞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是刚才和自己一起来的几个小混混,赌输了钱,想出老千回本,被抓了个正着,被老板拉到小黑屋里威胁拿不出钱来就要剁手剁脚。
老板身边有人多嘴,说看见鸣珂和他们几个是一起来的,还穿的不错,他们没钱,没准鸣珂会有,就把他也抓了进来。
鸣珂莫名其妙被抓,还不是最倒霉的,更惨的是,赌坊的老板,为了折磨他们,不仅将他身上的钱全部拿走,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