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晓妆初 >第十五章 宽衣解带
    

    在众多的心怀恨意的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赵皇后。

    建西帝即位后,为了表彰赵家的贡献,娶了赵家女儿为后宫之主,说是后宫之主,可是建西帝从没有纳过别的女人。

    整个后宫,只有赵成瑾一人。

    倒不是她跋扈,容不得人,毕竟也是将门之女,容人之心还是有的,而是因为建西帝爱民如子,心系天下,不愿铺张浪费,行选妃之举,且西朝刚刚立国,根基不稳,哪有心思考虑男女之事,所以选妃之事一拖再拖,一直到建西帝仙逝,都没有推进。

    赵成瑾恨荣王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在她心里,建西帝只有她一个女人的概念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了她的心里,知道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让她醋意大发,而所谓的那个女人的孩子,自然是连带着要恨的,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建西帝的心里,荣王的位置,正在逐渐取代梁慕谦的位置,这才是最可怕的,这么多年,她处处小心,本以为建西帝只有梁慕谦一个儿子,立为太子,从而继承帝位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荣王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她不能允许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儿子,于是她处处提防,甚至还动过要杀了他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还是那名贴身禁卫提醒建西帝,有人已经对荣王动了杀心,建西帝才意识到,自己对那孩子的爱,正在害他。

    为了让某些人安心,为了保护荣王,也为了在自己身故后,他不至于被人欺负,建西帝颁下两道诏书,其一立梁慕谦为太子,其二封那孩子为荣王,赏宫苑,可永世居于皇宫。

    从那以后,他对两个孩子同样关爱,不再偏爱任何一方,起初赵皇后还是心存芥蒂,可时间久了,荣王也确实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两兄弟感情也不错,她自然也就接受了。

    安卓希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宫里的酒后劲真猛,过了一晚上我的头还晕,而且比昨晚更疼了,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天太累了?”安卓希心想。

    “鸣珂,给我倒杯水来。”

    没人回答,一杯水直接递到面前。

    “我昨天几点回来的?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

    “鸣珂,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一句话都不说,这可不像你啊。”

    “……”仍然没有回应。

    “鸣珂?”

    安卓希察觉出事情不对,拼命的让自己清醒,眼前清晰。

    仔细一看,这里和浊院自己的屋子风格很像,朴素中带着些气质欲不俗。

    可再看,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这屋里看似简陋,可墙上挂的都是名家之作。

    李斯、钟繇的真迹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这可是无价之宝,就被这样随意的挂在墙上。

    还有另一面墙上,挂的是《画云台山记》,出自东晋顾恺之之手,相传此画早已被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屋里的东西,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无价之宝,就连刚才自己喝水的杯子都是上等的青瓷。

    安卓希不禁感叹,自己是真的穷,人家才叫风雅。

    窗下放着一张古琴,想来应该也不是俗物,安卓希一时手痒,拨弄了一下,琴音洪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令人震耳欲聋。

    这琴声让安卓希彻底清醒了,眼前也没有模糊的朦胧感,变得透亮起来。

    安卓希大惊,此琴声如号角声声,钟鼓鸣鸣,甚是奇特,从没见过,只听师父提起过。相传齐桓公曾藏一古琴,名曰“号钟”,弹奏之时便是此声。桓公一生藏琴无数,却偏爱“号钟”至极,还常与牛角相和,牛角声声如吼,号钟音音悲切,闻者皆深受感动,泪流满面。

    安卓希轻抚琴身,仔细查看,果然在雁足与龙沼间摸到两个字:号钟。

    安卓希大惊,不敢相信,传说中的第一名琴,竟然真的存世,还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心中的喜悦抑制不住,几次想上手弹奏,却又怯生生的缩了回去。

    想起刚才自己那么粗鲁又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后悔莫急。

    “看来,你的伤已无大碍。”从屏风后面传来一人的声音。

    “他刚才就在那儿?我怎么会连一个大活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伤?怎么回事?”安卓希在心里琢磨着。

    “我……”

    “不记得了?”荣王端着一只碗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是你?”

    看到荣王的脸,安卓希好像一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通通在脑海中重现。

    从半山石到怀远亭,从上树寻路到小院比武,最后为了不与他撞在一起,碰破了头。

    怪不得这样头痛,安卓希伸手一摸,已经包扎好了。

    荣王走到安卓希面前,将碗往他面前一放,“喝了。”

    安卓希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斜眼看了看,碗里装着的是上好的补药,最适合流血者饮用,可快速恢复体力,补血健脾。

    可是,这荣王怎么会如此好心?偏不让他如意,“不喝!”

    荣王好像看准了安卓希,早就料到他不会乖乖听话,所以一点儿都不生气,说道:“不喝?那好吧,我这就出去,将你昨晚是如何为我宽衣解带,如何百般调戏,说给京都最好的说书先生听,明日……”

    “我为你?宽衣解带?还百般调戏?怎么可能?”安卓希听的云山雾绕,“你堂堂王爷,居然说出如此……如此……轻浮的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说这话的人轻浮?那做这件事儿的你,岂不是更轻浮?”

    安卓希的七寸,好像被荣王拿捏的死死的,看他气急败坏又不能拿自己怎样的表情,自己却乐在其中。

    “我没有!昨晚我为了清白,宁可以头触壁,都不想与你有任何接触,怎么会对你……对你做那种事儿。”

    荣王哈哈大笑,“那你可还记得,在你不惜以头触壁之前,你的手,和你手中的扇子,放在了哪儿?”

    扇子?对啊,我的扇子在哪儿?安卓希上下翻找,都没有踪迹。

    荣王见状,手往腰后一摸,拿出的正是那柄玉骨扇,手里一甩,扇面展开,“这扇子真是精巧,玉质的扇骨,极其温润,世所罕见,不知……”

    话还没说完,扇子被安卓希一把夺过,正面反面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碍才将扇子一收,“算我倒霉,怎么就遇见了你?我们还是有话直说吧,别弄些弯弯绕绕的。”

    荣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桌上的碗里的东西喝了。

    安卓希原十分不愿,转念一想,若是不喝,恐怕这事儿会没完没了,罢了,喝就喝,看他耍什么花招。

    于是拿起碗,脖子一扬,汤汤水水一股脑的全部喝进了肚里,本想着他会在补药里做什么手脚,可没想到药没问题,温度也刚好,不烫口,不凉胃。

    “喝完了,说吧。”

    荣王笑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当然是把我们的事儿说清楚了。”

    “我们的事儿?我们有什么事儿啊?”

    “你!……”

    “今日我还有事,不能再陪你了,我派人送你出宫,哦,对了,昨日你一夜未归,不知道家里是否会追问,若是无法解释,我不介意你拿我当个挡箭牌,毕竟这种说法要比迷路要好的多。”

    荣王转身出去,留安卓希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荣王刚走,就进来一个年轻的侍从,将安卓希藏于马车,准备带出宫去。

    一路上安卓希都十分恍惚。

    平日里遇到什么事儿都能泰然自若,不慌不忙,怎的只要碰上他,就会手忙脚乱,无比慌张,真真是丢脸的很。

    此时,这般模样回府,恐怕麻烦的很,而且昨晚混乱无比,自己头晕脑胀,若当真要解释,都不知从何处开始。

    为了避免麻烦,安卓希从正门下了车,却没有进去,而是在街上绕了几圈,从浊院的后墙翻了进去。

    从此处回家,不仅能节省很多是时间,更能舍掉不少麻烦。

    回去前,在街上买了些鸣珂平时爱吃的点心和鸡腿,鸣珂昨夜熬了整整一宿,现下正在犯困,趴在院里的石桌上打盹。

    听见院里有声音,顿时就醒了,抄起扫把,就要打人,扫把落到面前才看清楚脸,“少爷,你回来了?你的头怎么了?怎么从这里回来?我还以为是遭了贼呐。”

    安卓希晃了晃手里的鸡腿和点心,鸣珂看见,口水都流出来了,边吃边说:“少爷,还是你了解我,昨夜你一直未归,我等了你一个晚上,现在又困又饿,不过,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是和长公主去了宫里吗?怎么他们都回来了,就你没回来。”

    “他们是何时回府的?有没有派人来问过什么?”

    “长公主和驸马都是后半夜才回的,至今还无人来问,早上来人送来两碗粥和几碟小菜,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一个人就都给吃了。”

    安卓希暗笑,亏我还担心被追问无法解答,原来根本就没人关心过,我居然还说别人可笑,真正可笑的人,原来是我。

    鸣珂嘴里塞满了点心,支支吾吾的还不忘挖苦安卓希:“不过少爷,你的头,是怎么回事?参加夜宴怎么会受伤?该不会又是嘴馋贪杯,喝醉摔倒了吧!要我说啊,不会喝就别喝,没有量就少喝,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明知道自己就是个一杯倒,还偏偏装千杯不醉……”

    安卓希一个扇子砸在鸣珂头上,自己就回了醉室。

    鸣珂自己小声嘟囔:“好好好!不说!明明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明明酒量还不如个姑娘,偏偏给自己的居所取名醉室,不懂,不懂。”

    “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鸣珂冲屋里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头上的伤,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而且在荣王那里既然已经包扎好了,肯定是上了药的,再加上喝了一碗补药,此时的伤就剩下好好将养了。

    让安卓希在意的是,荣王说的那些话,他努力的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荣王说出那种话来。

    荣王那个人,昨夜自己与他半山初见,他便行为放荡,举止轻佻,若说他会说出那样的话骗人,可一点都不稀奇。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荣王在故弄玄虚,他知道自己受不了那样的言语,所以故意说出来刺激自己。

    目的就是……就是……为了让我喝药?安卓希越想越不明白,最后干脆睡了,什么都不想。

    来京都已有半月,都觉时光飞快,可昨日一天就有数月之感。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安卓希拆下头上的纱布,伤势已无大碍,昨夜又是醉酒又是打架,现在身上的味道简直能熏死一头牛。

    吩咐鸣珂烧了两大桶水,又将他打发了出去,并嘱咐一个时辰之内,不准回来。

    鸣珂倒是很高兴,现在逛京都长街,已经成了一种乐趣,他喜欢淘换些好玩儿的小东西,再吃些好吃的,便十分满足。

    安卓希将院门一锁,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