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晓妆初 >第四章 赵家二公子
    “少爷,你说着城门不是关了嘛,他们怎么进去?”鸣珂坐在安卓希身边,又开始碎碎念起来,“难不成,他真的是什么大官的孩子?要不然就是富商的孩子,你说你,人家要感谢,你就让他们感谢嘛,我们可是救了他一条命啊,人命,怎么不得送个几百两银子,那我们不是就有钱了嘛,就不用再住破庙,住大山了……”

    鸣珂喋喋不休,这是安卓希最佩服的地方,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说?要是不打断他,他能说上三天三夜。

    为了躲清静,安卓希走出破庙,看天上的星星。

    这样的夜,这样的破庙,总能让他想起母亲和她说过的话,想起她的笑容,她的怀抱。

    那时的自己真的很幸福,再奢华的房屋,再高贵的床榻,都抵不上母亲的怀抱那样温暖,那样安全。

    可是……她就那样死了,死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心中的恨意又起。

    没想到修了十年,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安卓希只能苦笑。

    时隔十三年,他回来了。

    京都的街道还是那样宽,亭台楼阁还是那般富丽堂皇,长街上行人闲庭信步,悠哉游哉,和小时候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自打进城后,鸣珂就非常兴奋,看哪儿都新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马车走的比牛车还慢,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手里恨不得抓着十几个好吃的好玩的,照这个速度,怕是晌午才能赶到地方。

    这金顶马车果然是不简单,京都长街上人群众多,可一路上,无论是疾奔还是缓行都没有丝毫阻碍,就连鸣珂抛下马车到不远处看热闹,也都没人敢靠近马车半步。

    进城门时,守卫见此车都没有多说什么,粗略看了看路引便直接放行了。

    权力和金钱,果然是好东西。

    穿过大半个城,眼看着就要到府门口,在街口被一位身穿锦缎的小胡子拦住,看样子像是哪个大户的管家,他满脸堆笑上前抱拳道:“少爷,在下是府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老胡或者胡管家,老爷临走前吩咐了,命小的在此迎候,请您从后门进府。”说完就欲将马车引至后巷。

    鸣珂没有立即跟随,上前牵马的小厮也被他制止了,他在等安卓希的命令。

    那管家模样的人见马车一直停在原地不动,便示意小厮强行牵马,安卓希却始终不做声,鸣珂也不好与他们发生冲突,只能听从安排。

    管家见马车已动,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用手捻着一撇胡子,得意的转过身去引路。

    谁知道马车刚走了两步,安卓希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马车的窗框,鸣珂突然收紧了手中的缰绳,在马的身上点了几下,那马儿便十分听话的停在了原地。

    刚才牵马的小厮,没料到这一下,手中的缰绳被生生夺取,手心磨出一道血印,疼的他龇牙咧嘴,哎呦大叫起来。

    他这一叫,众人都懵了,管家也回过头查看,只见马车直接横在路的当中,街上的行人也被吸引了过去。

    管家显的十分不耐烦,走到那小厮身边,就是两脚,“这点活都不会干,府里真是白养你了,我看这个月的月钱,你也别要了,废物!”

    那小厮被踹了两脚,一声没吭,听见管家要扣他的月钱,却急得连忙求饶,“管家我错了,您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扣我月钱呀,这是我一家老小的救命钱呀。”他边说边哭,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下子吸引了更多的人,就连不远处卖艺摊子上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管家见事情再闹下去不好收场,只能故作大度的原谅了他。

    一个管家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主家呢,穷人,都是贱命而已,是死是活,自己都做不了主。

    接安卓希进府这事,本来就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老爷出门前再三吩咐,安安静静的接他进门,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管家刚刚还在为如此轻松就完成了任务而高兴,没想到还未走出十步便出了事。

    他连忙从前面跑回马车旁,赔笑道:“少爷,老爷吩咐过,要低调行事,我们还是赶紧从后门入府吧,不要节外生枝,不然老爷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

    “与我何干?”安卓希隔着车帘,冷冰冰的抛出四个字。

    “什么?”那管家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卓希既然发了话,鸣珂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说老头,你可不要胡乱说话,是马儿不走了,与我家少爷何干?你吃罪不吃罪,还敢怪到少爷头上了,我可告诉你,这马儿是出了名的倔脾气,遇见好人,便心情好,自然就跑的快,它要是遇见讨厌的人,心情自然糟糕,谁也拉不走它半步,你若用强,它可敢倒退给你看,不信你来试试?”

    鸣珂胡吹八咧,围观的人听的也很开心,管家偏不信邪,又让另外一个小厮上去牵马,没想到马没动,自己到摔了个四脚朝天。

    接二连三的几名小厮都上来试过,真如鸣珂所说,那马儿一步也不肯往前,围观者连连称奇,也由不得胡管家不信。

    马车横在路中间,行人越聚越多,那管家起初的一脸自信与得意,现下都变成了慌张,胡子都气歪了。

    一时间,双方成僵持之势,见沟通无果,管家急得直擦汗,跺着脚,在原地打转。

    见安卓希商量不通,便想打鸣珂的注意,欲上前商议,可他没想到这鸣珂比马车里这位还难缠。管家此刻的内心是又慌又怨,心想这位少爷可不是省油的灯,连面都没让他见,便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这要是老爷回来知道此事,肯定会怪罪,到时候自己又该倒霉了。

    他还算聪明,知道肯定是安卓希的命令,便上前的央求道:“少爷,我们还是将马车引到僻静处再商议吧,这路都被马车堵住了,人越聚越多,要是惹出什么事儿来,我没办法同老爷交代呀。”

    管家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的时候,安卓希却悠闲的坐在马车里,脸上没有一丝丝波澜。

    “与我何干?”又是这四个字,只是语气比之前更加冰冷。

    鸣珂刚才一脸戏谑,瞬间变成阴霾,“喂!你得寸进尺!都说了和我们少爷没关系,你居然还敢……”说着就用手中的马鞭在管家面前凌空抽了一下。

    他哪里享受过这般待遇,马鞭凌空一响,就惊得不轻,直愣愣的栽倒在地,脸色惨白,还翻起了白眼。

    众小厮平日里没少受他欺压,动辄打骂,扣月钱,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气,这回可好,终于有人能教训他了。

    看着管家狼狈之状,众人脸上虽不敢表露,心里都高兴的很,可是毕竟是管家大人,小厮们也只能将他从后门抬进府里。

    见人都进去了,鸣珂凑近马车,轻声问道:“少爷,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等。”

    经过刚才的一番事情,一群人开始围着马车指指点点,换做别人早就浑身不自在了,可鸣珂偏偏脸不红心不跳,还和人群里的打招呼。

    马车外,行人越聚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他冰山般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这正是他的目的,当年悄无声息的在中秋之夜将他们母子二人从后门赶出家门,千方百计赶出京都,如今又是写信,又是差人寻他回去,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心系子孙的良善之辈,如今找他回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阴谋,现在又想让他如从前般悄无声息的从后门溜进去,真真是可笑之极。

    他便是要闹,最好闹到京都城人尽皆知。

    只是这般普通百姓围观怎么够,最好是再拉上个京都权贵,来一出当街闹事,才够热闹。

    正想着呢,热闹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安卓希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鸣珂在马车外,煽动百姓议论,场面像极了耍把式卖艺的现场。

    在纷杂中,安卓希听见一匹马从远处奔来的声音,马蹄三重一轻,力量十足,踏地声清脆,嘶鸣声悦耳,必是关外名驹盗骊。

    他嘴角一勾,缓缓睁开眼,那双乌黑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光来,露出魅人的笑容……

    马蹄声由远及近,骑在马上的是一位白衣少年,长街上一路飞驰而过,惹得行人纷纷侧目,赞叹其潇洒与俊美,责怪其当街纵马,议论纷纷说法不一。

    年轻的姑娘见了他都掩面避开,又忍不住侧目偷看,甚是娇羞,所谓鲜衣怒马少年郎,大抵就是这个模样。

    百姓中有见过些世面的,认出来马上之人,说道:“这可是赵家二公子,赵子麟……”

    “赵家?是哪个赵家?”

    “还能是哪个赵家,这京都除了他家,谁还敢称自己是赵家吗?”

    京都赵家,当朝皇太后的母家,一等忠义镇国公赵邺的后人,显赫致斯,当街纵马算得了什么?况且又没有伤到人。

    马蹄声已行至近前,照之前的速度,马车若不让,根本来不及勒马,必会与其相撞,这正是他想要的,一出大戏。

    鸣珂刚要问,安卓希便轻描淡写却异常坚定的说了句:“不让!”

    两个字,说的简单,那可是名驹盗骊,不过既然少爷说了,鸣珂一定会做到。

    从散开的人群缝隙中,看到盗骊从远处奔来,鸣珂咬紧了牙关,将手中的缰绳紧了又紧。

    嘴里嘟囔着:“倔驴子啊倔驴子,你今天可得给我长点志气,别在关键时刻丢我的脸,不就是名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若这次成功,我肯定给你好吃好喝,让你倔驴子的名号在京都叫响……”

    那马上的赵家二公子没有料到前方有马车横在路中间,本欲冲开人群一骑绝尘的,谁料到盗骊已经跑到跟前,见一金顶马车横在路中间,丝毫未动,像是被钉在原地。

    围观行人纷纷退散,这种时候,看热闹远没有保命重要,鸣珂咬着牙拽住缰绳,将它控制在原地,毕竟普通的马儿在盗骊面前,都会自惭形秽,吓得落荒而逃,就算倔驴子训练有素,也难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眼看着盗骊即将撞向马车,围观的人有的面目狰狞,有的闭眼捂耳,有的目瞪口呆,就在惊险万分的一瞬间,马上的白衣少年突然勒住缰绳,盗骊在嘶鸣声中,前蹄腾空而起,少年顺势将马头回拽,双蹄落在了马车旁,盗骊不愧盗骊,如此惊险的时刻,仍然可以急停急转,姿势潇洒肆意。

    这赵家二公子的骑术颇为精湛,若换做他人,就算盗骊是匹名驹,恐怕今日也会交待在这长街之上了。

    能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一场事故,化险为夷,行人纷纷鼓掌,赞叹马儿是好马,也赞叹驭马之人骑术精湛。

    这操作无疑又将成为京都文人骚客们,在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京都长街之上,竟然敢用马车阻拦去路,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