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再艰苦的路途也变得无比的快乐。
逗逗孩子，赶赶路，一切的美好，都在到玉峰山脚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外围是官军，内里有江湖人士，也有被绑着的老幼妇孺。他们把玉峰前后堵得水泄不通，像是等待着我的到来。这又是谁告的密！明明大家都纳了投名状。
张柒手底下有脸生的高手，派过去抓个人回来问问话。抓回来的是个官军，还没来得及使什么逼问的手段，只是看着我铁青的脸，那人连自己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是敖小乙和刘康专，两个已死的人，投入仙阁怀抱的时候，仙阁的条件，就是把所有对我的了解，都说出去。死掉的人总不能再死一遍，可这里的活人，会有多少人因为他们而死呢！
除恶务尽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官军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像是高不可攀的高峰一样。换成我们现在几百个人来说，单打独斗，可以说是不值一提。除非结成军阵，或者带着什么几人合用才能使用的大型器械，要不然官军是没有太多的表现余地的。
那就趁着他们只防备玉峰里面仙阁总堂的人的时候，从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刀。一众高手在密林中潜行，无声的开始，无声的结束。等江湖人士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整装在他们身后，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杀官军是谋反的大罪，要是被发现，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祸。我却没有任何一点犹豫或者不忍。那些老幼妇孺又没有什么罪，官军应该是负责保护他们的，结果现在却以这些人做威胁，想要把仙阁总堂的人一网打尽，未免有些不择手段了。那我不择手段，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这些江湖中人都脸生的很，我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却认得我，脸上都是恨意，连一点修饰的意思都没有。看来我跟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了我都不知道的仇。
“敢问，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让诸位不远万里前来。”
话是客气的措辞，不是客气的语气。
没有谁给什么解释，一声令下，把那些老幼妇孺一齐枭首。鲜血迸发，铺满了半个山坡。
“你们这些畜生！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冲你来？你是什么东西！”
看来他们只是怀着仇恨来的，却不是冲着我。不是冲着我，那也是冲着仙阁总堂里的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没有切实的过节，请各位离开，不要打扰我们。”
“这些叛徒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没有切实的过节吗！”
“哦？他们是叛徒？那指使他们送死的，不算是叛徒吗？”
“门主之令，必须遵从。凡是不从的，以通敌论处。”
“看来多说无益，请吧。”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不想再徒增杀戮。我找了他们当中看起来应该是最强的一位，提出约定，要以我们二人的胜负来左右接下来双方的策略。我们约定好，谁败，那一方就要率领所有人退走。不是不恨他们，也不是觉得自己不是对手，我只想在现在这种时候，能够尽量的保存自己的实力。他们这些门派，人多势众，杀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论起消耗，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抗衡。
这不是小事，不过我们这边没有人反对，对面那些人却不答应。也正常，他们来个各个门派，临时组成的团队，很难心齐。最后确定下来，三对三，车轮战。
我们这边三个人，按顺序是由郭增福打头阵，我是第二个，师父压阵。对面三个人没有通报姓名，只是这三个人被众人推举出来，一定是颇有手段的。
没有准备的时间，郭增福先上。有个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郭增福动手了，按照原来对他的认知，应该也是第四重境界的高手，甚至比原来的师父，还要强上不少。不知道这段时间休养得如何，有没有恢复，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郭增福还是掏出了他的那把扇子，自如的给自己扇风。对方没有那么多套路，拿着一对镔铁锤，挥舞着就上来了。看舞锤子的样子，力气应该无比巨大，郭增福绝对不可能招架得住。不过郭增福一向不是以力取胜的那种人。
就见郭增福面色一正，扇子一收，耍起两招，钢针顺着扇骨飞射而出，向着面门激射而去。那人一身神力，手上的锤子也不笨拙，只有几声闷响，钢针落在地上。那人速度不减，继续冲向郭增福。
郭增福把扇子抬高，是要硬接的样子。倒是没有真的硬接，刚刚接触到锤子，顺着锤子使力的方向，郭增福的身形就在往后带。稍稍施加一点力度，锤子就被带着走，砸在地上。屡试不爽，如法炮制，两只锤子都掉在地上。
那汉子怒不可遏，挥着双拳就是一顿猛打。早先拿着武器都不是对手，赤手空拳也不可能占便宜。郭增福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玩的心思，也不还手攻击要害，只是用折扇卸力，一直到那汉子的双臂使不上力气了，郭增福才用折扇顶住他的喉间，手腕抖动，一根钢针穿过那汉子的脖颈。
第一场，郭增福胜了。对方第二个人上场，是一个拿着拂尘的老道士。郭增福没有寻思着对敌的事情，直接下场，还说就交给我了。我假装不经意的握住郭增福的手腕，探一探脉搏，才知道郭增福已经虚弱不堪，只是强撑着无事的样子。
那第二场就我来吧。
老道使拂尘，应该使的是内家功，而且应该像是郭增福一样，善长于借力打力。不敢轻视，严阵以待。
没有想到，肆行剑居然这么好用。拂尘打着圈防御肆行剑的攻势，谁成想肆行剑把拂尘上一根一根的毛都割断，只是一轮攻势，拂尘就只剩一根棍儿了。
这老道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把拂尘一扔，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剑。看来这厮，和万钱门有关系，那就不能这么温和了，得死。
“毁我法器，该死！”
法器？什么法器？就那个不结实的拂尘吗？兵器我懂，法器是什么？这难道还是一个修丹道的人吗？
看来软剑才是他最拿手的兵器，修道的样子，只是他骗人的伪装。
以力破巧，哪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我才不管他攻击什么地方，我也不去攻他要害，就跟他以剑对拼。软剑再软也是锐器，为了软度，势必在坚韧这方面会缺失很多。拼了两下，软剑也断了。
还是怒不可遏的样子，老道又掏出一串飞刀。究竟哪个才是他最擅长拿手的兵器？一下子给我弄得哭笑不得。
“这软剑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来的，就这么被你给毁了！看来，我万宝道人也得来真格的了！”
呵，这老道还自称万宝道人，看来是玩兵器的行家啊。不知道他还存着多少兵器，见招拆招吧。
在交手的过程中，飞刀根本来不及回收，我拿肆行剑挡在我的身前，就算是一动不动，也能挡住不少的攻击。不是怕打不过，就是我想看看这个老道，是不是真的有万宝。
飞刀用完，又掏出了一套三节棍。这三节棍不是传统的样子，两端用铜铸了两个虎头。这也不好使啊，就算合并成一根长棍，也没有办法突破肆行剑的攻势。
看来这老道学的颇多啊，这些微末伎俩对付一些小辈还可以，对付真正的高手，真是不够看的。多而杂，杂而不精，取祸之道也。
随着十八般武器一一亮相，我也没了性质。一道剑气挥出，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伤。这老道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就这点伤，让他鬼哭狼嚎了半天，直接逃走了。
追杀他只会浪费时间，我等着第三个人上场对阵。
第三个人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剑客。从开始见到这群人到现在，只有这个人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看来不是泛泛之辈，不能小觑。提起肆行剑，以相对保守的攻势，试探他的剑路。
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无形的剑气膨胀开，把我往后推。甚至让我虎口发麻，剑都拿不动了。师父一跃而上，把我救下来，去跟那人对上了。
看来是跟师父一个量级的高手。
不是秋凌冽风，是剑气互击的时候，溢出的罡风。还是师父技高一筹，不消半刻，那年轻人就落败。师父追出去的几道剑气，受到那人临终的反扑，有几道散落到四周，砍碎了不少石头，还入地三分。
那些武林人士看到师父如此轻易的获胜，还留有余力的样子，哪敢再做停留，当下四散而逃。我下令去追，师父把我拦下了，说是怕他们还有埋伏之类的。
收拢残部，进仙阁总堂。顺便把山洞炸毁，让他们无路进来。
此事了结，他们都去找地方养伤休息去了。
看他们都走了，师父把我留下来：“肆行，你觉得那三个人是哪儿的人？”
“师父为何有此一问？嗯……第一个应该是来自于一个炼体的宗门，不是靠山宗，就是地坤宗，第二个万宝道人就是一个只能骗骗年轻后辈的糟老头子，不出意外的话，是个散修。至于第三个人嘛，比我强不少，以这个年纪来说不错了，不过放在师父这儿就不够看了。”
“说得就是这第三个人。他的路数我见过，可是仔细想，居然想起来，二十多年前万钱门围攻的时候，也见过这个人。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君六的人。只不过，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是怎么一直保持年轻的呢？”
“不，我说的没有变化指的是功夫没有变化，没有长进。你想啊，二十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打铁，也熟能生巧，有不错的技艺了。”
“但是他还是第五重境界，不过比师父的第五重境界要低上很多。”
“问题就在这儿，我才初入第五重境界，还不是能很熟练的运用。所以这段时间，主要还是让你出手。就算是我难得出手的时候，也只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使用这股力量，根本不敢拖延。但是就是这样，他是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能力。”
“所以，师父，你在怀疑的是……”
“对，我在怀疑……是不是所有君六的人都有第五重境界，只不过比真正的第五重境界要低很多。而且，他们长生不老，除非被人以远超于他们的力量瞬间绞杀，要不然……”
“说不定他们也不会死，对不对？”
“我担心的就是这样。现在所有门派当中，明面上出现的人，最多也就只有第四重境界，甚至绝大多数人，以为第三重境界就已经是巅峰了。我想来想去，想要获得第五重境界的力量只有死过一次才可以。我说的死，不是真正的死……怎么解释呢……”
“没事儿，我懂意思。”
“嗯……第五重境界可不是单纯的修行，就能修行出来的。那么如果真的如我们之前的猜想一样，君六的清除计划是为了筛选的话，好像并没有这么单纯，一定要他们‘死’一次才行。那就会有几个问题。”
我也想到了这些问题。
那君六这个组织，是不是只是一个挑选门人弟子更严格的组织，而非是我们以为的不择手段的组织呢？这样的话，他们的筛选机制也未免太残酷了。他们长生不老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功法？秘药？还是什么？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千年之前就有传说，不意味着千年之前才有。如果真的能够长生不老的话，那时至今日，君六的门人弟子得有多少？就算从秦朝初年开始算，一年一个的话，这也有一千六七百个人了。一个人我都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就算不还手任我打任我杀，也得杀个把月。
一阵恶寒。
真想象不到，师父曾经的对手居然是如此强大。不对，有一个问题，我忽略了。记得记载当中有一句说：突遇灾变，隐于中原。灾变如果是天灾的话……天灾总不能持续一千多年吧。所以一定是别的都什么灾祸，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所以才没有倾巢而出，每次都只是派几个人呢。
我跟师父说了我的猜测，跟师父说的问题，有些区别。师父最在意的问题是，差点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为什么会反过来愿意加入他们，受他们的摆布。
这些都是目前没有答案的问题。人不能用未知去推断未知，最多是用已知去猜测。那对于我们来说，知道的东西从来都不完整，说不定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有不实之处。
清点一下人数，除了一些亲眷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实际上能形成战斗力的约莫有七百人左右。按照大明的军制，我算是半个千户了。那就分派八个百户，依此类推，总旗、小旗也安排下去，建制不全，但是凑合这么分，我自有用意。
只是我们对于这些军职的称呼，跟朝廷有所不同。他们还叫我盟主，只负责统领百户。百户称为门主，我各传他们一套功夫。总旗称为授师，在学习完功夫之后，授予众人。小旗及以下，不再细分。
八位门主分别是郭饲乾、任罡鹤、丁笑阳、李笑龙、游成、熊慢行、萧云衣和梨花挠。
郭饲乾所带领的叫做“元门”，“元”这个字本意是“头”，是八门之首的意思，门人泉沟是原本郭府的弟子，郭木头带领他们，也算合理。元门是戏凡门的根本，是正规的战斗力，理应如此分配。
任罡鹤的叫“脊门”，作为脊梁的存在，是门内的纪律部队，负责执行门中法度。任罡鹤是个铁面无情的人，让他做这件事情，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脊门人数最少，但是选人却最为严苛，只能由罡鹤自己慢慢暗中挑选。
丁笑阳率领“目门”，负责打探消息，作为门中的耳目存在。丁笑阳脸生，又是我的徒弟，这种事情交给他比较放心。而且，目门还要跟脊门配合，有一部分人，既是脊门的人，又是目门的人。
李笑龙统领“嗅门”，负责在隐秘处，用弓弩暗器等在外围布下杀阵。早先在讨伐仙阁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这小子有这方面的天赋。嗅门的人，未必是什么武林高手，平民百姓也可以加入。有师父和我教授墨家的机巧之术，也就可以了。
游成是“疲门”门主的不二人选，这个疲门跟仙阁八门的疲门是一个意思，而且还负责后勤供给之类的。游成不是杀心重的人，让他救人总没问题了吧。由陈言成和游成一起，在亲眷中挑选读过书的，自行培养。
慢行年纪小，资历也浅，勉为其难的让他负责“锋门”，锋，就是拳锋的锋，这个楞头小子，就适合一往无前的拼杀。要是让他动脑子，就算是难为他，不干这个还干什么呢？主要教他们的都是外功，什么硬气功什么的我不擅长，但是孤身拼杀的功夫，我还是可以的。
萧云衣是个假名，是我后来改的，名字出自我最喜欢的话本当中主角的妻子。其实徐氏兄弟的名字也跟这个话本有关系，是话本的作者的名字拆分而来。想了很久，应该让萧云衣管理“脏门”，不是肮脏的脏，是脏腑的脏，是戏凡门真正的核心。作用是……后备力量的招收了训练。现在我们举步维艰，脏门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以后可不是这样，如果没有了脏门，我们戏凡门，可能只有现在这一代了。
梨花挠是跟师父一个年纪的前辈，负责“言门”。言门当中，都是些年长的前辈，成立言门，主要就是为了能有一支尤其之强的队伍，能够胜任，最危险的任务。平时的时候，他们都是授师，战事将起的时候，才会专门集结起来。
日子并不平静，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无非是一些小辈在学习新的功夫的时候，发觉到与之前所学的功夫，有比较大的冲突。无论是从气血运行上来说，还是从招式运用上，都有极大的不同。
他们见识过师父的厉害，也就不疑有他，安心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