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与您为伍 > 第十五回 ?老师父藏绝技
    

    师父之所以能成为师父自然是有原因的。

    就在我等一百几十人分头隐蔽之后,师父把我叫到一边,背着人,交给我一套袖箭。这应该就是之前师父说过的“后招”了。

    按师父的意思的话,这套袖箭与往常能在寻常的刀剑铺内买到的不一样,是师父家传的,共有两套,一套在二十年之前被郭增福所救的时候,送给了郭增福,被手巧的郭增福改装,安置在扇子里。

    现在在我手上的则是另外一套。

    仔细看看这套袖箭,仅从外观上来看,确实就与平常的不一样。机关精巧得多,藏在手腕上,也一点也不笨重。只是不知道如此精致,机簧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速度,可以忽略陶乾这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

    这袖箭的机簧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只能使用一次,如果不中,就毫无用处。这一套共有三支,比起郭增福手上的那一副要少一些,不过剑头上淬了毒,不至于立马毙命,但是短时间让人感受锥心的疼痛还是很简单的。据师父说,会把人活生生疼得昏死过去。

    看来师父早先就存了死志。

    这三支袖箭就算每发都命中,最多也就杀伤三人。比起对面的人山人海,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不管是谁死了,其他的那些又不是死人。师父如今功力尽失,只有等死。

    “肆行,恰当的时候用。切记,对付陶乾那种高手,一支是不够的,估计毒性还未浸入心脉,就被他反杀了。”

    我点点头,开始谋划应该布一个什么样的局,让陶乾进套。

    朱祁钰现在几乎就是孤家寡人了,无人可用,就带着受伤的郭增福,与我们挤在同一间民房中。袖箭的事情没有瞒过朱祁钰,这好死不死的贼人坦然张开五指,问我讨要。

    “郕王,看你跟陶乾对峙的时候,不是有恃无恐,有什么后招的吗?怎么现在开始问我这个只有一条贱民的平头百姓要起防身的东西了?”

    “后招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是看不见的。这个物件嘛,我就是拿来看看,一会儿就还给你。”

    “呵,你忘了吗?当时让不肯救我师父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面容上凝结了一层寒霜一般的冷酷,朱祁钰就用这样的表情回复我。我知道他当时可能也是自顾不暇,不能分身救我师父。可是看他的行为举止,步伐呼吸,应该也是数得着的高手了,起码不比陶乾什么的差上多少。加上皇家出身,应该从小学到的东西都是冠绝世上的吧。整个一场战斗,只有他手下的侍卫们拼杀,他自己完全也没有动手。

    就算是看在郭增福的份上,看在郭增福这么多门人弟子在场的份上,为何不救?不救就算了,还要出言讥讽,这事在我看来,就是死罪了。

    我做不到趋炎附势或者是粉饰太平,无法迎合所谓上天授予的权利,我回给他的,是一个比他刚才的冷酷更恶劣的表情。现在有强敌环伺,我暂且不予他计较,等秋后算账吧!

    “敖迟!”

    “来了来了,大哥,怎么了。”

    “你怕死吗?”

    “怕啊,为什么不怕。”

    敖迟低头,小声回话,好像我的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

    “那算了。”

    “大哥!”

    敖迟跪在地上,眼中渗出的眼泪充满了力量。

    “大哥有令,敖迟责无旁贷。只是有一个请求!”

    “说吧。”

    “如果我这次侥幸未死,希望大哥能随我回到光福镇,帮我夺回我心上的人!”

    光福镇就是早先与敖迟认识的地方,他说的心上人就是那个娼馆的头牌,也难得这小子现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心爱的姑娘。

    看来我这次也不能死,还得还了敖迟的债啊。

    “好,敖迟,你先去仙阁那边打探一下情况,主要是察看有没有一个黄袍的独臂人。”

    “好!”

    其实本来是可以直接退走的,郭增福,也就是朱祁钰说的钦差,也救出来了。那个被陶乾命人杀死的弟子已经说出了谋反的事情,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呢?现在双方的人数、战力其实基本就放在明面上了。

    迄今还未清楚的是朱祁钰的后招还有就是胡圆现在在不在这里。

    朱祁钰说他的后招现在是看不见的,是什么意思?是有能救他的人?还是有什么类似袖箭一样出其不意的制胜法门?

    而我最为顾忌的是胡圆。前些日子,师父为了救我与胡圆有一番争斗,期间斩下了胡圆的右臂。但是胡圆是爵门门主,本身修行的是爵门的功法,且不说爵门的经典中传授了什么技巧。记得古时的爵门始祖鬼谷先生,不必详述,世人皆知他有通天手段,就连鬼谷先生的学生苏秦、张仪也取得莫大成就。只要胡圆掌握了万分之一,我们都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想到此处,我突然想起了陶乾。陶乾是惊门传人,理应擅长占卜推衍。我是从来不信占卜这一套的,怕的也不是占卜,而是推衍。不知道陶乾会依靠推衍之数,制定什么方式,我们是否会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阴谋不行,我只能行阳谋了。

    毫不遮掩袖箭,反而将他绑在了衣服外面,只要一抬起手腕,十分明显。不仅明显,我还要招摇过市,一定要让仙阁的人看到。只要他们一拔刀,我就赶紧跑开。往复循环三五次,他们也就不追了。

    他们不追,那我追。

    追倒是追,不过还真没有短兵相接的时候,我直接一发袖箭,打在一个身着光鲜的仙阁弟子身上。吃痛之下,余下几人也不敢上前,只是搀走了这个因为疼痛而肆意嚎叫的弟子。看衣着,这名弟子在门中地位不低,可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袖箭钉出一个伤口。

    相信不多时,陶乾就会收到消息说,我有一套弩箭,还用了一支。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怕陶乾不设防,怕就怕的是陶乾会防备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现在该做的准备已经做完了,就等着陶乾上钩了。

    官军比我想象得要来的早些,次日就到了。

    领兵之人乃是于谦。于谦,字廷益,号节庵,时下官拜兵部左侍郎,是个文官。

    兵临城下,仙阁倒是也有应对之策。不知是谁下的令,命功夫低微的弟子绑来百姓,安置于城墙中的三面,只有一面的城门,上面都是仙阁的精锐嫡系。

    官军不是匪徒,当然会忌惮百姓的生死,可是如果四面城门都是百姓的话,那官军说不定会因为朱祁钰在城内而放弃这些百姓的性命。自古以来,人命的价值,都被认为赋予一些奇妙的意义。

    官军收到限制,只能疯狂攻向西门,就是没有百姓的那一座城门。

    城门上防御的都是仙阁的弟子,不同于快壮皂三班衙役,战力强悍太多,官军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破敌良策,只能按照常规的攻城的方式。

    不对啊,这官军有些不对劲。

    早先让敖迟去报官说有谋反,官府当然应该重视。不过怎么也应该层层上报,地方官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军权,调动如此军队?要取得这种规模的军队的调令,就算八百里加急,也应该有几日。而且还得集结、整备,才能开拔。

    “这便是我的后手……之一。”

    看朱祁钰的意思,这调令好像是他早早就安排好的。而且看样子,好像这样还不是他完全的能力,还有藏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人的刀。

    好巧不巧,胡圆出现了。

    胡圆出现在了城头,在胡圆的指挥之下,官军攻势放缓,不得寸进。不只是弓弩落石,还有颇多叫不上名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飘门收集来的各国的杀器。

    陶乾如今也应该是自顾不暇了吧,朱祁钰带着侍卫统领,我带着几个云字辈的高手,与陶乾在城中碰面了。

    “现下估计叫你一声师伯你也不敢答应了吧,陶乾,纳命来!”

    明知不是对手,我还如此叫嚣。不为别的,陶乾不同于其他人,只要他能逃脱,这件事情就不算完,我可不想以后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怕人暗算。

    “小子,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还要来自寻死路呢?”

    我装作色厉内荏的样子:“师父传给我了一件宝贝,就专门为了取你性命!”

    陶乾自以为拆穿了我的预谋,侃侃而谈:“就是那套袖箭吧,之前听蟑甲说过,确实厉害,要是中箭了,我也没有办法立时解毒,更何况疲门门主,还在你的阵营当中。”

    我只当他说的是真的:“那你自尽吧,不要浪费我的宝具!”

    陶乾好像对嘲讽这种事情特别在行:“那你得先射的中我再说。来吧,小子,在你死前,师伯再指教你几招。”

    陶乾闲庭信步一般走来,长剑好像也是无力得在他手上挥舞,但却劈开空气,破空的声音掩盖了步伐的草率。是啊,估计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更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我蹲下身子,向后一滚,拉开一些距离,抬手便射。

    嘡得一声,袖箭被陶乾击飞,没有对他的行进路线造成任何一点耽误。

    又是一声,这次袖箭也是一样无情得被打落。陶乾早就知道了我之前曾经用过一支袖箭在他的一名弟子门生身上了,于是再无顾忌,步伐快了些,有些迫不及待得想将我分成几块。

    我匆匆拿起重剑护在身前,根本就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只是一阵乱挥,希望能够减少点伤害。

    唇亡齿寒,朱祁钰不可能任我被杀,一个眼神,侍卫统领也加入了我的抵抗。好像一些有权势的人都是这样,这种时候一句话都懒得说,只是给个眼神,或者努努嘴。我真为之前死的那九位牺牲的侍卫感到不值。

    尊卑有别,更何况这些侍卫本来就是派上这样的用场的,不过那毕竟是人命啊,还是为了他而死的人命啊。我知道,他们不可能后退,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会允许他们有退缩之心,他们在那个时候是为了自己的荣誉和忠诚而死的,难道就不应该受到最基本的尊重吗?

    二打一。

    距离占上风还有无数个我的距离,我们还只是被动挨打。陶乾的玩心起来了,并没有下杀手,像是猫戏老鼠那样,我们遍体鳞伤,却不致命。

    时机已到!

    又一发袖箭藏从另一只手,弹射而出,支取陶乾首级。再如何敏捷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陶乾闪身而过,袖箭还是穿过他的耳廓。吃痛之下,陶乾怒火横生,一剑劈开侍卫统领的护心镜,侍卫统领退后几步,鲜血四溢而出,失去再战之力。

    趁机,我再补一箭。

    “你!”

    陶乾怎么都没有想到吧,原本知道只剩两支袖箭了,我居然打出了四支。

    “我?我怎么了?”

    调侃的表情不是陶乾的专属。

    “你,怎么……”

    “因为……前两支是假的呀。”

    我伸出双臂,双臂上各绑着一套袖箭,右手的那一套明显看上去就粗糙很多,是昨日伪造的。左臂的才是师父所传给我的那一套。

    “惊喜吗?师……伯……”

    我特意把师伯这两个字说得很慢,此时不羞辱他,更待何时?

    陶乾抬起手,却没有还击之力。药力渗透得很快,陶乾还能忍住不叫出声,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朱祁钰没有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趁着现在这里的几个人没有人能够拦住他,径直走向陶乾。也没有废话,双手按在陶乾的头上,用力一扭,陶乾就这么断气了。

    侍卫统领发出讯号,攻城的官军收拾残局,退后安营扎寨。

    胡圆也看到了信号,趁着仙阁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打杀左右,飞下城头,跪倒在朱祁钰身前。原来胡圆是朱祁钰的人,难道是当时朱祁钰在仙阁卧底的时候?也不好去问,问了也没什么意义。只要知道胡圆是第二个吕布就行了,什么?不明白?三姓家奴啊!

    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对于仙阁弟子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八门本来应该有八位门主,可是从仙阁建立之初,就不是全数。过了这些年,只剩三位门主还不算完,一位身死、一位投敌,还有一位陈言成,与世无争,对他们的皇图霸业毫无意义。

    城内是郭门弟子无数,城外是官军,这些弟子怎么也不会有回天之力的,纷纷弃械,打开城门,算是投降了。

    于谦可不会怜悯这些叛乱分子,约束成五排,遣刀斧手上前,纷纷枭首,一个不留。任再多的求饶声冲上云霄也无用,军令如山,没有可能还有谁犯了如此弥天大罪还能活下来的。

    这件事情应该算是结束了,可对于我来说,还远远没有。

    “小子,这就是我的另一个后手。”

    朱祁钰指指跪在地上,一副宠物模样的胡圆如此说道。

    “呵。”

    “怎么着,还不服?”

    “服,服得很。”

    度过了危机,那朱祁钰还是郕王,我还是草民。我早就说过要他死,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

    全身未动,只是稍微抬了抬左臂,用最后一支袖箭对准了朱祁钰。

    在场的没有泛泛之辈,不管是谁,都觉察到了我这微小的动作。一时间无数的刀剑弓弩都指向了我,包括刚从城门外进入的大军。

    “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如此作践自己的命。还剩的一支袖箭,是不是之前陈言成给你做的啊。”

    “师伯做的,都用完了。这支是真货,你要不试试?”

    早知道就应该趁乱弄死他,现下人多,失去了最好的时机。然而,我还是没有打算放弃。郭增福可不这么想,拖着未愈伤痕的郭增福跪在朱祁钰面前,把我的袖箭完全挡住。

    “郕王,念他年少无知,请不要与他计较。”

    什么时候郭增福变成了这副样子,不过,确实暂时打消了我的杀心。我倒不是怕自己会如何,而是师父、郭增福和……我的姒莜。

    “郕王,原谅小子无知,冲撞了郕王。”

    朱祁钰消灭了仙阁的首脑和大量的下属,心情大好,看我也算服帖,也就没有与我多做计较。不知道应该是作何反应,反正我能做的,只有等待朱祁钰的命令。活还是死,仅在他一念之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样吧,还剩的那支袖箭,就送给我了吧。”

    罢了罢了,他看上这支袖箭也不是刚刚的事,就当我弃卒保帅吧。一支袖箭换几条人命,还是很值的。

    我双手奉上袖箭,找了借口,就去找师父了。

    “师父。”

    “怎么了,肆行。”

    师父了了一件陈年旧事,平复很多了。

    “师父,我想带着姒莜一起,我们两个人隐居。”

    “小小年纪,怎么想起了隐居?”

    因为我不知道一些事情的原因。为什么我并未与世间任何一个人结怨,却总在血雨里拼杀?为什么江湖不只是刀光剑影,还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为什么……对啊,我只想平静得生活,从来都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想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