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别不出这是梦境、幻境，还是真实。
我试了好多种方法，还是没能脱离这里。
我所处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里是陆府剑门，是我待了十几年的地方。我刚开始以为这是做梦，这里，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付之一炬，不复存在了。
我和师兄们在练功完之后，在后山的清泉里洗衣服，给那些内门弟子们洗衣服。生活过得还算可以，除了需要干很多不是我们的活儿以外，没什么不好的。吃得好，住的好，也有功练，时不时还能下山一趟采购门中物资。只要会砍价，那就会有多的钱，可以买点其他的东西。
当然了，一部分献给师父和师兄他们。那也好啊，我还能留一部分自己吃。我记得我自小就不长心，愚笨得很，要不是师兄告诉我可以这么做，那我就连糖葫芦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觉得，可能不是这里的生活就这么好，而是我下山的时候，总是有事儿去做的，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享受凡人界所有的享乐之物。尽管……给我钱和时间，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好。
我想的实情就很简单，等我再熬个十年八年的，熬到个内门弟子的身份。这样就好了，我才不要去做什么大侠，会被坏人盯上的，那样可就危险的多了。我只想有人能有新的外门弟子给我洗衣服，哈哈哈，这样的话，我就只需要练功就行了，想要什么吃的玩儿的，只要让这些小弟子下山的时候，给我买就行了，我还不用花钱，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我们刚刚练完攻，坐着休息呢。刚才师父骂我师弟们，说就他们这种天分，能进陆府剑门的外门就已经是极限了，还不好好练功，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出息了，到死也就是外门弟子了。
师弟们低头认错的速度可是快得很，师父刚说两句，他们就哭得……怎么这么恶心人呢？他们这一哭吧，把师父给弄得不好意思了，说了两句就走了。师父刚走，师弟就变了脸，笑嘻嘻的伸着懒腰，尽量让太阳更加全面的照射在他身上。
“嘿嘿嘿，师兄啊，你看，师父还说我呢，他呢，他自己也不是外门的嘛，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到多受门派重视啊。我觉得外门也没什么不好的，也就是干干活儿嘛，等我老到跟师父那么老的时候，我也可以不干活了对吧，让我的徒弟干活儿就好了，哈哈哈哈哈，有吃有睡，多好啊。”
嗯……怎么说呢，我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师弟家里不缺钱，也不富裕，就是那种能顿顿吃肉，但是都只有一小块的那种。之前有一次听他说，他们家一直很溺爱他，但是也经不住他自己太败家，万般无奈之下，他的家人把他扭送到这里来，花了不少钱，才把他送进陆府剑门。
我可没有觉得他玩世不恭。
我能察觉出他的无奈，实情一定跟他说得有出入，我分明见到他夜里会去后山练脚力。我也没法直接问，他也不会直接回答我。
我们还在闲聊呢，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大门被踢飞，裹挟着万钧之力，杂碎飞檐，不知落在何处。
“师兄，怎么办啊。”
他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呢，咱们这种小虾米，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在我们忙着逃窜的时候，伴随着怒吼，已经倒下不少人了。我们俩躲在死人身下，勉强算是不容易被发现。
“啊！是长老！”
“你别叫啊！叫唤什么啊！”
这一叫唤，我们的位置早就暴露了，我赶紧拉上他就跑，寄希望于这个来找麻烦的人不要注意到我们。
“师兄，那可是长老啊！”
“长老怎么了，他死了你还能救活他？平时就属他对我们最差，死就死了，我可不想跟他死在一起！”
“不是啊，师兄，长老都死了，那谁还能挡住啊！”
我还不知道吗？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打不过不还是只能跑？
什么叫抱头鼠窜？别人我可没心思顾及，起码我们俩是这样的。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了，我和师弟也被逃命的人群给冲散了。师弟，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不好，那个魔头发现我了，我，我该怎么办！我，我，我要给师弟争取逃跑的时间！
我腿还战栗着，不是我胆小，是这个魔头实在太可怕了。
“师兄快跑！”
师弟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转眼就拦到我身前，替我挡了这必死的一击。我眼见着朝夕相处的师弟倒飞出去，重重倒在地上。
我爬过去，检验他的伤势。该死！我内力修为太差，也不懂医道，根本不知道他的状况到底如何！
“师兄……我……我不想死……你……你去求饶，一定要替我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我只感觉我的后颈被人提起来，然后被扔到一边。
那个魔头去查看师弟的情况。
“住手！别碰他！不许碰他！把你的脏手拿开！滚！滚啊！”
魔头一个闪身，跨过几丈的距离来到我面前：“你师弟说让你替他活下去，你忘了吗？你想活下去吗？连同他的那份一起。”
我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旁观着自己求饶。我见着我自己看了我一眼，露出师弟那标志性的坏笑，然后继续求饶，继续，继续！那个我说，让魔头把我当狗，把我当成什么都行，只要能放过我，什么都可以！
魔头大笑一声，提着我的腰带，把我带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习惯于做仆人的活计，见到那个魔头的时候，经常差点脱口而出叫出“师父”。
我前脚还在擦桌子，后脚就发现，我又回到了陆府剑门。我看见师弟还活着，就是胳膊上捆得严实点，精气神还算不错。一眨眼的功夫，凭空出现几个白衣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砍杀。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就只想着把师弟救回来。
我眼见着，师弟刚见到我的时候，那种兴奋，又眼见着，惊恐出现，师弟再一次倒下，只不过这一次一定是救不回来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体内内力一阵狂涨，到了我难以想象的程度。像是鸡蛋碎裂的声音，几声过后，我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强大的人。
提提手指，地上的剑全都飞起来，对准那几个白衣人。勾勾手指，那几个白衣人被吸过来，不情不愿的各自挑选了一柄剑贯穿他们。
白光闪过，我进入了一个纯白无瑕的空间。里面有两个人在等我，一个是老了的魔头，他叫我袁肆行，另一个是中年的我，他叫我小鬼头。
他们问我，愿意当个连重视的人都没有办法保护的废物，还是想要成为天下第一。
“我对天下第一没有兴趣，我只想保护我身边的人。”
“这个‘天下第一’代表的是万无一失，而不是代表要有多霸道，去争权。”
“那我要当天下第一！”
“好了，肆行，我们走吧。”
一转身，这两个人凭空推动一扇门，离开了。
我也跟着出去。
玉山，这里是玉山。是戏凡门曾经待过的地方，也是师父……师父？蟑甲是我的师父？这些年？我头疼欲裂，数年的经历就这么不讲情面的、争先恐后的灌入我的脑袋里。
疼了半晌，我这才算是了解了始末。
“掌门，有敌来犯！”
“令八门各司其职。”
“得令！”
我好像习惯了发号施令，其实我更喜欢自己上。这样的话，最多就死我一个，其他人都是安全的。可惜我的实力还不够，不能面面俱到，照顾不到每一个人。
这次我连喊杀声都没听见，刚才传令的那个人就来汇报了，缺了一条胳膊的汇报。
我明明觉得这样不好，却发现自己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冷漠。
这就是人在高位的原因吗？
接下来，接下来是戏凡城，是“天”的执法队。
我算是驾轻就熟，汇起内力就要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