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如果早知如此，那天下午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追出去。
问清楚，或者说，只是说个再见，打个招呼。
然而一切，都只是如果。
——
张云离训完话回到车里的时候，七七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后她才恍惚睁开了眼睛。
看到张云离站在车门外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想起，她现在坐的位置，居然是驾驶座。
刚刚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回到车里后，又有些迷糊，就直接睡着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过张云离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摸了摸七七的头，又拉着七七的手带她去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发动后，张云离才开口问七七：
“七七，你想不想考个驾照啊。”
七七现在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闷，觉得喘不上气来。
所以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张云离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回忆了五秒，她才终于摇了摇头：
“啊，我还想再等几年，等有实力买车了再考虑这个问题。”
张云离点了点头：
“也对，你现在还在上学，考虑这些确实是有些早了。”
七七也只是应着点了点头。
回神过来之后她才发现，这个话题，居然是张云离没话找话提起的。
而今天，她跟张云离之间居然到了没话找话的地步。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他们俩之前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现在，好不容易放了假，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怎么还找不到共同话题了呢。
就这样，两个人直到进了小区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过奇怪的是，七七并没有觉得无聊，也并没有觉得尴尬。
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下了车，上了电梯后，七七还是觉得有些讶异。
直到上升的电梯停到了五楼，直到电梯在五楼停下了，七七心里那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一下之间就有了答案。
张云离确实挺奇怪的，但更奇怪的，还是她。
电梯停下的那一刻，她居然下意识的想要出去。
甚至，还以为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熟人。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电梯外居然真的站着一个熟人。
只是这个人，却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女人。
一个她很久之前叫了好几年“小妈”的女人。
七七已经忘了女人的名字，但这个模样，她一辈子都记得。
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好看。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玲珑的外形，优雅的姿态，带着一种从内而外的自信。
但女人似乎是没有认出七七，只是抱歉的说了句：
“不好意思，我是要下去的，不小心摁错了。”
还不等七七反应过来，张云离已经应了一声，然后摁了关门的开关。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女人仿佛是刚看到了七七，眼中也是露出了一丝的惊讶。
不过为时已晚，电梯门已经关上，电梯也正在上升。
七七有种预感，小妈认出了她。
而现在，不管是为了寻找妈妈的线索，还是为了跟小妈打声招呼。
她都应该立刻跑下去，然后拦住小妈。
所以眼疾手快的七七摁了六楼的电梯，到了后又急匆匆的跑出了门。
张云离不明所以，但也还是跟着七七跑出去了：
“七七，你干嘛去？”
可七七却好像是一时失了聪，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只是一股脑的冲到了楼梯口。
索性张云离跑得快，一会儿也赶了上去。
可正当他准备跟着七七冲出去五楼的时候，却见七七跟刚刚的那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
张云离很明显的看到，七七颤抖着身体，好像是哭了。
而那个女人也早已泪流满面，所谓梨花带雨，也不过如此。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尊重，张云离后退到了楼梯口。
他没有看里面的情况，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陈慕然从未想过，时隔多年，居然还能再看到七七。
或者说，还会再遇到跟易凌枫有关的任何人。
所以见到七七的那一刹那，除了认不出来，更多的，其实是难以置信。
她当初带着儿子出来的时候，更是没有想到，会有再偶遇七七的一天。
“烊烊，你，长大了！”
陈慕然捧着七七的脸，泪眼朦胧。
“烊烊”，也算是七七的名字。
那个时候，她还是跟着易凌枫姓的，这个名字，也是易凌枫给她取得。
易烊。
听习致晚说，本来他们想的是“央”，但是怕爷爷知道了是女孩儿不同意上户口，就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七七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因为不管怎样，她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那几年，身边人叫她的，都是这个名字。
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七七又想起了郭学恒。
如果再来一次，她肯定会大声的告诉郭学恒。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名字，是易烊，你可以叫我烊烊。
然而记忆被打断了，就再续不上了。
七七吸了吸鼻子，就像个小孩儿似的，眼里闪着泪花：
“小妈！我好想你！”
陈慕然用指腹擦着七七的眼泪：
“小妈也想你，这几个孩子里，就属你长得最像你爸爸。
要不然，小妈刚刚可能就认不出你了！”
陈慕然说着说着，就又有些哽咽了。
这番话，从小到大七七听过很多遍。
一开始她会觉得骄傲，会觉得自豪。
直到后来听爷爷说：
“长得再像又怎么样，不还是个女孩儿！”
可能是因为爸爸骗了爷爷，所以爷爷从小就不待见七七。
七七跟爷爷也没见过几面，但这番话，她却一直记到了今天。
陈慕然像是想起什么，擦了擦眼泪，又拉着七七向旁边走：
“烊烊，我带你去看你弟弟，弟弟要是听见你来了，肯定会特别高兴。”
说着，陈慕然已经拉着七七进了一间房。
刚推开房门，七七就见到了正坐在客厅中央跟导盲犬玩的认真的小男孩儿。
“丞丞，看，谁来啦？”
叫丞丞的小男孩儿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玩具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是你吗？”
可能是盲人有其他的感知能力吧，丞丞几乎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七七的手。
七七半蹲了下去，摸着丞丞的脑袋：
“嗯，是我！”
七七看着丞丞的眼睛，今天他没有戴眼镜，两只大眼睛看起来格外的明亮。
凑近了，能够在瞳仁里看到七七的倒影。
陈慕然看着这一幕，像是恍然大悟：
“对了，我听丞丞提过几次，他每次去接我的时候都会碰到一个小姐姐，难不成…”
陈慕然一时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