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直播,隔离14天 >第十二章 7月28日
    早上六点半,闹钟和门铃同时响起。

    我套上裤子去开门。

    外面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女性医护人员。

    她先给我隔壁的同事做核酸检测。

    我听到同事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这时候我看到走廊里面,有宾馆里常见的那种服务员的推车。

    里面有干净的被单以及一些酒店用品。

    随后我听到同事问,是不是这一批就我们两个人。

    那医护人员说是。

    我想怪不得每次通知我,六点半到七点做核酸检测,但每次都是准时的,六点半就开始做。

    同事还在那里没话找话地抱怨:“半夜里叫我们过来的,也就我们这么倒霉了。”

    医护人员说:“那我们也是半夜里起来给你们登记的呀。”

    同事关了门进去,那医护人员便帮我做核酸检测。

    她先做了口腔。

    一根长杆棉签伸进来,在我嘴里左右晃了晃。

    我没什么感觉。

    接下来捅鼻子就不一样了。

    长杆棉签伸进来之后,还是左右晃晃。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习惯动作。

    这我可受不了。

    于是我的头就往后仰。

    结果她拿着棉签就往前追着捅。

    这一下可真够呛。

    我感觉都被捅到脑腔里去了。

    结束后我才意识到,这次又是选择的左鼻孔。

    我觉得下一次,有必要提醒他们捅右鼻孔。

    左鼻孔已经被捅三次了,这对它不公平。

    回房间,过了好一阵子,我的鼻子还是酸的,连带着脑子都是酸的。

    我想着做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会好一点。

    于是洗漱、泡咖啡,打开窗户看外面。

    外面的天气好了,云还是很多,但是没下雨。

    然后坐下码字。

    今天的状态似乎特别好。

    难道来一下酸爽的,能刺激大脑?

    七点半的时候,早饭准时来了。

    我现在有些怀疑,最早那几天是不是记错了,早饭就应该是七点半来的。

    或者是有人抱怨七点太早,吵醒了他们的美梦,所以才改成了七点半。

    我不清楚,也没人解释,反正现在就是七点半。

    早餐是我喜欢的油条,不像外面那么大,只有外面的一半大小。

    还有两个馒头,水煮蛋、原味豆浆以及一个小包装的奶黄蛋糕。

    我先吃了油条,还是热的,味道很不错。

    又吃了鸡蛋。

    两个馒头里面随意挑了一个,是肉的。

    于是剩下的就做早茶和下午茶。

    接下来一直码字到九点量体温。

    吃了早茶,果然是菜馒头。

    这时候一个电话,是那个设备有问题需要紧急修理的。

    那个负责人说XX公司的人已经到了,他要我说一下情况。

    我想这人的脑子,大概比现在的我还要差。

    我记得前两天已经跟他说过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于是,我就重复了一下。

    我说:“故障原因我怀疑是一根导线松了,需要紧紧螺丝。但是如果还不行,那就要进一步检查。”

    我估计这个负责人是开了免提。

    因为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微信。

    微信里面,原来的工作群里有消息。

    领导在统计台风期间设备损坏数量。

    同事们都迅速地报了数字。

    有一个的有两个的,那个倒霉的同事报了5个。

    看来大家那天都很忙。

    我的那家码头客户,最终潮水没有涨上来,所以他们的设备并没有坏。

    所以我报了“无”。

    接下来继续码字,今天状态真的特别好,但中间被打断了一次。

    大概十点左右,我突然听到外面走廊传来很大的声音。

    我跑到猫眼去看,看到斜对面的房门开着。

    有酒店的服务人员打扫卫生。

    她们不时地进进出出,好像是两个阿姨。

    她们穿着简单的蓝色罩袍,脸上戴着口罩。

    她们没有穿全套的防护服。

    我看她们从门口那个服务员专用的推车里面,拿出被单、酒店用品进了房间。

    我听到有人在和她们说话,但是我看不到那个人。

    不知道是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见,还是那人是隔着门和她们说话的。

    我听见她问她们:“你们难道不怕吗?”

    有个阿姨就回答说:“我们怕呀,但是这里已经消过毒了,没关系的。”

    我想起来,这个房间是前两天台风的时候,住客抱怨漏雨的。

    记得那个住客是因此换了房间的。

    后来我看到过,有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进去消过毒。

    记得他们在走廊上也消了毒,似乎还不止一次。

    现在都隔了几天了,才过来换房间里面的用品。

    我估计是这里的制度。

    这种隔离点肯定都是有严格制度的,不会乱来。

    我想,这两个阿姨之所以不穿防护服,很可能是因为穿着防护服,有很多工作做起来实在是不方便。

    所以他们才采用这种先消毒,然后隔一段时间,再整理房间的方式吧。

    回到书桌我一口气码字到11点半,连中饭都忘了拿。

    赶快出去把中饭拿进来,幸好还是热的。

    中午的主菜是红烧肉和兰花豆腐干。

    边上有花菜炒肉片,炒毛豆里面也放了一点肉丝,还有个生菜。

    这样算三荤一素了吧。

    还送了一个梨,不是那种梨形的、嫩黄色的鸭梨。

    是那种皮很硬的,像苹果一样的,青色的梨。

    我没有带刀,我不知道该怎么吃这个东西。

    或者像啃桃子皮一样,把它的皮啃掉?

    我决定先把它放边上,至少放着看也挺好。

    午饭后,我刷了一下微信。

    我看到“办公室”群里面,同事们在聊核酸检测的事情。

    有些隔离点的人也像我一样,经历了第三次核酸检测,而有的还没有。

    估计他们会稍晚一点,但肯定是逃不了的。

    有一个鼻子很挺的女同事,在群里抱怨说:鼻子都快被捅破了。

    我记得她之前就抱怨过。

    好像她还和医护人员吵过,以至于对方威胁她要报警。

    然后那个“密接”就安慰她:你觉得特别难受,是因为你的鼻子特别的挺。你不觉得你的鼻梁骨像老外吗?老外捅鼻子反应都特别大,每一次都是嗷嗷叫的。

    于是“鼻挺”的女同事就回复说:谢谢,感觉心情好多了,本来以为我的痛感神经特别灵敏,现在看来不是。

    她继续说:我觉得自己或许有16分之一或者32分之一的混血。

    有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男同事就插话了,他说:看你的头像果然有欧洲贵族血统,应该是葡萄牙那边的。

    “鼻挺”就说:只要不疼,哪怕是非洲血统也可以。

    男同事说:非洲都是塌鼻子,但是考虑到你的肤色有点深,所以鉴定下来应该是欧非混血。

    我就在想,照他说法,葡萄牙那边的欧非混血,那不就是摩尔人嘛。

    “密接”还在夸“鼻挺”,说:你整个人的骨架、身材比例、脸型,肯定是高加索血统。

    “鼻挺”说:看来出去之后,我要去问问我的妈妈。

    我为她爸爸默哀三秒钟。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鼻挺”是个很豁达的人,开得起玩笑,大家和她关系都很好。

    有个老同事晒出了一张图片,终结了血统的讨论。

    那张图片是他写的钢笔字。

    他还附上了一张书桌的照片。

    大家都夸他心态好。

    我看那张书桌的照片,有些羡慕,因为那张书桌上有一盏台灯。

    我这房间就缺一个台灯,我宁愿把那台液晶电视机换成一个台灯。

    那些廊灯床灯,照得我很不爽,码字的时候,反光太厉害了。

    我再看那照片。

    老同事的书桌打理的整整齐齐。

    我知道这是他的风格,在办公室里他就这样。

    他的办公桌永远都是一尘不染,桌面上除了鱼缸、茶具,还有关着的屏幕,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照片里,在台灯的左侧是一叠书,最顶上一本薄薄的。

    因为拍摄角度,看不清书名,只能看到最下面一个“经”字。

    中间是他的文稿,右边一支钢笔。

    我看他文稿的照片,字写得很好。

    开头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于是我就知道了,那一定是道德经。

    如果他是从第二页开始抄,我就猜不出来。

    因为整部道德经我就背得出这一句。

    这时候群里主任突然发话了,他问:你们问下各个防疫点,隔离结束之后还需要居家隔离吗?

    我之前没想到主任也在这个群里面。

    幸好我从来没在这个群里面乱说什么话。

    然后有同事回复:隔离点的意思是听公司自己安排。

    主任说:公司里面没有安排,如果疾控中心不要求隔离的话,那就不居家隔离。

    这时候另外一个同事说:应该是看随身码吧,如果是红颜色的的话,就要呆在隔离点;黄颜色的话,就应该蹲在家里。

    我不清楚我的红色健康码到时候是会直接变成绿色,还是先变成黄色。

    反正听安排呗,这些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时候那个需要急修的单位,又打电话给我。

    他们在开下午会。

    我真搞不懂,就这么点事情,他们为什么还要讨论那么长时间?

    有必要开这么多会吗?

    我还是重复了上午的要求,就那么几句话。

    那个陌生的声音,还是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这个负责人,我和他不是很熟,我没想到,他是这样喜欢开会的人。

    接着我又接到,单位的一个中层领导,给我打过来的电话。

    他说的问题,是关于昨天那场延期的垃圾会议,以及要交的那份垃圾报告的。

    他要求我提供这份报告。

    他说:“XX领导今天打电话给我了,要我通知你,把报告写出来。”

    我说:“我被隔离了,昨天微信群里,我和XX领导回复了,没办法写。”

    “我知道你被隔离了,你想想办法,XX领导催得紧。”

    “我有什么办法?那报告是有格式的,格式在我办公室电脑里,我怎么写?”

    “要不你找个关系好的,让他去你办公室,你电话告诉他怎么写,让他替你写。”

    听了他的建议,我第一个反应是,我的办公室,现在有谁还敢进去?

    我想包括我的领导,也只是发了一张周五办公室消毒的照片。

    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任何办公室的情况。

    之前也有同事在微信里面抱怨,说办公室里养的花,没人浇水,养的鱼,没人投食。

    连浇花投鱼食都没人进去做。

    我怎么可以要求,和我关系好的同事,去这个办公室里面,坐下来帮我写一份报告呢?

    哪怕里面消过毒,应该是安全的。

    随后我意识到,拥有这个报告格式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就是这个中层领导,他发给我的。

    所以他电脑里,也应该有这个报告的格式。

    他完全可以自己写。

    再说,他办公室,离我办公室,又不远。

    他怎么不去?

    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我给另外一个中层领导打过电话。

    他也有一份每个月底要交的报告,需要我提供的。

    我当时打电话给那个中层领导,说这个月我肯定没办法交出来。

    那个中层领导很通情达理,他说没有关系,他可以把格式发给另外一个人,叫他帮我完成。

    我想对这个中层领导说,你看看人家,脑子多清楚,同样自己不愿意干,可人家会找人干。

    不像你,就知道盯着我,连找人帮忙,也要叫我去找。

    不过我没有这么回复这个中层领导。

    我又不是新进员工,我不会随便顶撞领导。

    做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捣糨煳总是会的。

    但是这个中层领导就是不依不饶的。

    他跟我反复强调,他也是受了那个高层领导的要求,无论如何,一定要我提供报告。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做领导的原因。

    我觉得他和我啰嗦的这些时间,已经够他把这份报告写出来了。

    但或许领导就是这样,习惯于指挥别人做事,而自己已经不会做事了吧。

    反正随便他怎么说,我交不出来就是交不出来。

    我宁可和他捣浆糊,反复说废话,就是不愿意找熟悉的同事帮忙。

    看他说得轻松,随便找个人帮个小忙。

    这种时候叫别人帮忙做这种事情,那要欠多大的人情?

    我又不是傻子。

    最后我答应他,我会去微信群里面,和高层领导说,他已经和我讲过了,所以写不出报告,是我的责任,和他没关系。

    他终于满意了,挂了电话。

    我觉得他和我啰嗦这么久,其实就这么一个意思。

    但是交不出报告,这个责任很大吗?

    我觉得也就比头发丝大那么一点点。

    真不知道单位里面养这么多闲人干嘛?

    拿的工资奖金比我多,却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责任也不敢担。

    然后我在那个会议群里面发了一句话,我说,报告我拿不出来,是我的原因。

    高层领导说,知道了。

    发完之后,心里面一肚子火。

    觉得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

    做的都是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对公司不产生任何效益的事情,却都一本正经的,像真的一样。

    于是翻开微信,随便看看,调节一下心情。

    看到昨天托我帮忙的高中同学,又来了消息。

    我那个大学同学给他介绍了画图的小朋友。

    但要价太高了,他说没谈成,希望我去和那个大学同学再打个招呼,让那边把价格往下降一点。

    我和大学同学联系了,他说他只负责介绍,价钱是由他介绍的人和对方直接谈的,他不管。

    他说正在联系另外一个小朋友。

    我跟他说,我这个高中同学是小本生意,别找那种资历高的,找一个刚出道的就行。

    他说知道了,明天就把新的联系人发给我的高中同学。

    于是我就这么回复了高中同学。

    他很感谢我,说了好多谢谢。

    我想,其实也就是画施工图而已。

    我在大学里面,制图还拿满分呢。

    那时候玩AUTOCAD,就像打游戏的电竞选手一样,都是讲手速的。

    但是毕业之后没朝这个方向跑,手艺落下来了。

    但是要画的话,也是可以画的。

    只是我没资质。

    这个行业没资质的话,是不能随便画的。

    画出来的图,人家按着图去施工,出了问题,那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然后看到“办公室”群里,他们开始讨论晾衣服。

    有一个同事说,他晾在吊灯上面。

    另外一个同事恭维他,你长得高,有优势。

    还有一个说,可以用房间里的电风扇来吹,干得快。

    我觉得自己房间好LOW,没有吊灯,也没有风扇。

    埋头码字吧。

    我今天的状态真的特别好。

    接下来除了吃晚饭,和家人报平安,都在码字。

    晚饭主菜是肉饼炖蛋,蛋炖得很嫩。

    一口气码字到晚上11点45分。

    结束的时候算算,一天码的字数加起来,大概有14000多了。

    这还是因为,下午开始,就在写我另一本书。

    那本书是写外国历史,非架空,所以比较考究一点,很多资料都需要考证,然后才可以写下去。

    写起来,比这个随笔要慢得多。

    赶紧洗洗刷刷睡觉。

    但是整个人还沉浸在比较亢奋的状态中。

    一下子又睡不着。

    耳朵听着空调的“嗡嗡”声,居然能听出节奏,觉得它好像在演奏音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幻听,还是隔壁房间的电视机传来的声音,我分辨不清楚。

    我闭着的眼睛,也时不时地感觉到一亮一亮。

    我想,灯我都关掉了,窗帘也拉好了,就算有漏光,也不至于这种感觉。

    我想,是不是我出现幻视了?

    然后睁开眼睛,看到床的正上方,屋顶当中的烟雾报警器。

    原来除了一个红灯之外,它还有一个黄颜色的灯,时不时闪一下。

    但它闪得似乎没有规律,所以之前我一直都没发现。

    差点以为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呢。

    赶紧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