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油嘴滑舌，诡计多端的小娃娃。”
“谁？”萧珑掉入黑乎乎的洞中，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苍老的声音，略微喑哑，生涩。
“虽说用法缺德了些，然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你这招离间计用的一般，若不是那俩猪够蠢，你早死八百遍也不止。”
萧珑完全分辨不出声音从何方传来，此人声音浑厚，整个洞中皆是响亮声。
她道：“前辈偷窥小辈，算得何好汉？”
“偷窥？”
老者冷哼：“老夫光明正大的听，老夫人老，耳可不聋！”
萧珑道：“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我是谁？天知道我是谁？千年了，鬼知道我是谁！”
他又自怨自艾起来：“唉，是啊，千年了，多久未见到人了，谁又记得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早成灰烬了罢。
千年岁月，在这暗无天日的洞中，师兄，你好狠。”
他又发疯似的喊着：“师兄，你好狠，你将我囚禁在此处，感受千年孤寂，自己成仙成道去了。”
“不！”
他声音有些惊慌：“师兄，我没疯。究竟是谁在执迷不悟，非要追求甚么虚无缥缈的道！是你坠魔道在先。”
他复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终究是我赢了，师兄，你现在又在哪呢，看看你苦心守护的天道，天道将它们变成阎罗王！哈哈哈哈……”
萧珑见疯疯癫癫，心沉了下去，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下又遇到个千年老妖，外加失心疯。
“嗯？”
老者大手一挥，隐隐有敦厚的铁链声响彻，洞中火堆不点自燃。
萧珑这才找到声源处，只见地上散落满地的森森白骨，四周皆是石壁青苔，水滴经过千年岁月，终于在将坚硬的石壁刻出一道道凹槽。
洞壁顶有数千只眼睛盯着她，是蝙蝠。
她转眼看老者，对方蓬头垢面，上下眼皮粘粘在一起，满脸刀痕，即使结了疤，也能见到皮肉外绽的样子。
满脸污垢只会衬托的疤痕愈发狰狞，眉须凌乱而长，恰好盖住他往下垂的嘴唇。
两根桶粗的铁链死死扣住他双手，他没有双脚，只能盘坐在地上。
萧珑一屁股坐到地上，生平从未见过这般人，起身拔腿就要跑。
老者微微转头，喝道：“想跑。”
手随意一抓，萧珑直接在半空中飞了过去，被老者死死的扣住了衣领。
“小娃娃，说谁失心疯，他才中了魔怔！”
真是个疯子，她道：“你就是个疯子。”
“哈哈哈，我是疯子，是啊，我是疯子。嗯？小娃娃胆够大，你不怕我。”
萧珑道：“怕。”
老者脸对着她，冷哼：“怕你胆敢说我疯子？”
萧珑斩钉截铁道：“是便是，非便非。何须虚与委蛇。”
老者冷笑：“哼，也不知谁同上头两头猪虚与委蛇，左右开弓，卖弄聪明。”
萧珑道：“形势所迫，枉受无妄之灾，不过是为了活命，实谈不上虚与委蛇。”
老者嘲笑：“活命？呵，如今你在老夫手底，为了活命，是否再卖弄卖弄小聪明？”
萧珑立即道：“不卖。”
老者疑惑：“嗯？为何？”
萧珑道：“你叫我做甚我就做甚，我不是傀儡。”
老者忽然调侃起来：“这叫活命之法，怎叫傀儡。”
萧珑解释道：“活命之法有三，置之死地而后生。伤敌五百，自损一千。好死不如赖活着。方才属于前者。现在属于后者。”
老者瞬见面露喜色，仰天长笑：“小小年纪，嘴皮倒是滑溜，虽然说话比水中石子还冰。不过……”
他停顿一会，继续道：“小娃娃说漏了一个，还有第四个活命法。好好想想。”
萧珑微微蹙眉：“想不出来。”
老者敛了：“你看看老夫，叫什么？”
萧珑依旧道：“想不出来。”
老者不满，怫然而怒：“哼，小儿好不识抬举，老夫这叫生不如死。”
萧珑亦冷笑：“既然生不如死，干嘛不自己了结。”
老者道：“你敢这么对老夫说话，不怕老夫弄死你。”
萧珑道：“人终有一死，无非早晚。”
老者心情放松了些，对她的话来了兴致，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解，不错。
但他偏是要为难她一番：“矛盾，方才你还说你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萧珑冷笑：“当赖活着都赖不动时，除了死，还能做什么？”
老者心情大好，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笑道：
“小娃娃人不大，想法倒是不错，看在你是我千年来见过的第一个人类的面子上，我给你选个死法。”
萧珑抑制住紧张的心情，面对这个人，哪怕是说错一句话都得死。
她只能赌了，便反问道：“前辈，死法为何要选？”
“哦，怎么说？”
萧珑淡定道：“将死之时便会死，何须选，待寿命将近之时，你会死，我也会死。”
老者冷笑：“哼，油嘴滑舌，方才你不是说赖活着都活不动，你这说法，莫不是要老死。”
萧珑立即解释：“并非，寿命将至分意外之死，自然之死。”
老者嗯了一声，笑道：“你这小娃娃倒是有趣，有趣的很啊。”
他猛然掐住萧珑脖子，脸色大变，完全不是一个人，龇牙狰狞道：“小娃娃，你想不想死。”
萧珑哽着喉咙，说不出话，猛烈咳嗽，这人又发什么疯。
老者微微松了手指，好叫她方说的出话来。
萧珑声音嘶哑，挤出“不想死”三个字。
老者又换了脸色，笑了起来，心道：果然拳头硬才是真功夫。
他道：“不想死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做到了我不仅放你走，还会教你出山之法。”
萧珑一口拒绝，“不答应，出山之法更无需你教，谁知道你叫我做什么损人不利己之事。”
老者危险道：“只给你两个选择，答应，活，不答应，立即死，就同地上的白骨一般，不仅你死，同你来的那条鱼也得死。”
萧珑脱口而出：“我一个人来的。”
老者冷哼：“山中之事何事瞒的过我？我知道你问了那头蠢货三个问题，便将它骗得团团转，还知道你身边的鱼打死了一只幼白兔的父母，幼白兔来同你寻仇了。你本寡言寡语，迫于生存，依旧学的油嘴滑舌。还有，你是如何上山……”
萧珑蹙眉：“住口，你怎么知道的？”
老者笑着，将她放了下来，萧珑双脚发软，坐在了地上。
老者得意道：“都写在你脸上的。”
萧珑问：“你没瞎？”
老者摇头：“不，我瞎了，但我心没瞎。其实这三件事你不答应我，现在放你出去了，你也活不了，这座峰并非你想的灵气荟萃之峰，一切都是表象。娃娃可知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萧珑不明，对他失去了耐心，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不断的戏弄她，她道：“你什么意思？”
老者冷笑：“呵……果真还是个娃娃，天真。”
萧珑彻底怒了，反正前后都是死，干脆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冰冷道：“别让我活着，不然我杀了你。”
“杀我？”
老者满脸戏谑，另一只空手随手一抓，洞顶上的蝙蝠被吸下来一只。
老者一口咬入蝙蝠的咽喉，瞬间将它的血吸了个干净，将干尸丢在地上。
感叹道：“真鲜美啊。”
指着地上：“看看究竟是你杀我还是我吸干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