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朝北飞行，目的地是北方的居巢市。
居巢市曾经有一个科研所，具体研究项目不为外人所知，只有少数新闻报道。
无人机落在门前的地面上，虽然研究所外围墙体斑驳，周围杂草丛生，可还是有一群人坚守在这里。
教授廖生雨的助理接收到无人机轨迹信息之后，继续操纵无人机驶进二楼的实验室。
廖生雨听到声音，也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问道：“实验体一号、二号、三号，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万助理回答道：“他们试图穿过林子，回归到现实生活中去。”
廖生雨皱了皱眉：“想办法给他们制造一点障碍，不要让他们离开，制止他们回归现实社会的举动。他们毕竟是最先接触那副蜃景的那类人。”
他接着抱怨道：“按我说，李旭日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了，还做什么对照组实验。直接一起隔离圈禁算了。放在外面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他们的脑部情况怎么样？”
万助理打开数据表：“他们好像对接触蜃景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谓蜃景，其实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海市蜃楼现象，它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某地的，不会移动，暂且不会消失。更可怕的是，蜃景所展示的可不是死物，而是一群垂死挣扎的、穿着古怪服饰的类人生物。
起初他们没有在意，觉得时间久了也许它就会消失，但是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
廖生雨从京中而来，如今留在这里已有大半年，研究却没有什么进展。他是有自己的主张的，可也有牵制，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
李旭日就觉得，这些实验体都是被动受到影响的，不能剥脱他们作为人的尊严。
“你可怜过实验台上的小白鼠吗？这是必要的牺牲。”廖生雨觉得他可笑：“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私下找到他们的家人，为他们申请点补偿不是更好吗？”
“你觉得野放组会比圈养组幸福吗？”他质问道：“你不过也是让他们送死罢了，你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文学作品关于末日的猜测有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基于大的环境变化和灾难层面，比如彗星撞地球，火山，大洪水，以及实验泄露，未知病毒感染导致的关于人类本身的变化。
李旭日提出的比对研究，廖生雨其实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圈养组的身体数据他们是有的，也从中发现了细微的变化，但进展很慢。
野放组这些天倒是进展不错，那个实验体二号身体变化较为明显，只是不知道目前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往坏的方向。
“他们提到的陆欢喜这个名字，我总觉得有点耳熟。”廖生雨陷入思索。
万助理解释道：“陆欢喜是我们新来的文员，平常基本上也就是做一些打杂的活。还是您当时亲自面试把人给留下来的。说人家虽然是女孩子，但家是居巢湖附近的，女孩子恋家，稳定性高。”
“她是有大城市工作经验的，您当时还问人家，为什么愿意舍弃高薪回到这个小城市来。人家说是为了陪妈妈。”
廖生雨挑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都是您之前和我说的。之前我不是介绍过朋友来您这面试吗？”万助理笑了笑：“您贵人事忙，不记得也正常。”
“好像是有这回事。”廖生雨叮嘱道：“最好别让陆欢喜知道这件事。即使她知道了，也要提前做好干预，不要让她有机会干扰我们的研究。”
“她实习期过了吗？”他问万助理道。
“好像是过了，我再去给您问问。”
此时外面晴空万里，却突然传来雷电的轰鸣声，等了许久，却不见雨来。
廖生雨走到窗前，发愁道：“隔壁研究所忙活的实验终于成功了。可是咱们呢？”
林玉梅他们在山中，也听到了雷声。这意味着，也许他们不必再依靠植物或者挖洞来取水。甚至也可以稍微做些清洁。
他们找来乘水的器具，见天空依旧晴朗，林玉梅还说，也许这是一场太阳雨。
脱离现代生活，回归原始，他们的最大消遣居然是发呆。每一天好像都很漫长，而又漫无目的。
现在不过是等一场雨。
晓晓这两天吃不进去东西，昨天还吐了一回，林玉梅十分担心，可对方却坚持说自己没事。
“我好着呢。”晓晓帮着捡木头，个子小，却拢起一大堆扛在肩上。
林玉梅和何为商量着，先在原地休息几天，起码等晓晓恢复一些，能正常进食了，再开始走。
“等等她是应当的。但是，如果真生病的话，光靠休息是不行的。”何为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林玉梅喃喃道：“我们不能丢下她的。”
“等我们回去之后，她还要工作，还要结婚，还会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她脸色很好的，年轻人不会有什么大毛病的，对不对？”她的情绪难免会有些失控：“何为老师您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何为没说话，他默然走远了几步，眺望不远处的山峰。
林玉梅走了回去，她摸了摸晓晓的额头，见对方没有发烧，才安下心来。
出了这件事，林玉梅也不再帮着何为说话了，她知道，也许何为老师说得对，他们要优先考虑自己的性命。但她无法完全做出取舍。
人们总觉得，年轻人的路还有很长，他们还有以后无数的日子，会有很多创举。但年老之人已经走入暮年，也许人生很快就会走向终结。所以机会，是要留给他们的。
林玉梅与何为虽未到暮年，可他们也有自己的牵挂。
以前的历史书和考古节目会介绍远古不同部落的风俗，祭祀，殉葬，人为自己的同类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刑罚，想出很多恶毒的点子，这又算什么呢？何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心中有远大的理想，但这种时候，他也愿意出头，做出取舍。
“要是找到路，咱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做个检查。确保没有问题了，咱们才能放心回家。”几人又开始设想回家后的生活来。
林玉梅省下自己的饭食，想要看晓晓多吃几口。何为老师并没有出言制止，林玉梅偷偷朝他看去一眼，对方却表现得很平静。
如今晓晓十分惧怕阳光，林玉梅倒是会定时到阳光下晒一晒，总是不见阳光，也不是件好事。
她问晓晓出去之后有什么的打算，晓晓笑道：“应该会被我妈逼着相亲吧？她都念叨好久了，不过咱们这里有彩礼。可是我妈说了，收的钱以后都给我带回小家过日子。”
“不过我觉得自己挺普通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能看上我。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的，不要太穷也不要太富，大家有话说，三观合得来，能互相依靠就可以了。”
“那么林姐你呢？”
“我估计也会给我们家欢喜安排相亲吧？不过，我也不清楚我们家欢喜这方面的情况，她也不爱和我说这些。”说起女儿，林玉梅的话有很多，晓晓也不厌烦，反而会跟着夸赞几句，让她放宽心就是了。
何为在不远处听到两人的谈话，心下不忍，他不想告诉两人，他做出来的信号接收器其实没有什么用，而且他的手机电量也趋于枯竭。
她们对未来越有期待，他心里就越加难受，他也想和远在国外的孩子团聚。但山高地远，前妻也不让见孩子。他之所以选择回小城当老师，是为了寒暑假的时候，自己可以有时间飞去国外见孩子。
他的孩子来的不容易，其中心酸，外人怎么能知道？
他们艰难地寻找出路，也都是为了以后，但是人不能贪心。
晓晓总说，她最近变得灵活了许多，食欲一直不好。林玉梅便猜测是三餐不规律，也许是摄入的营养不够。随即她便把目光放到那两只乌龟上。
晓晓把她拦了下来，说怪恶心的，她也没有胃口，其中一只小龟似乎长大了许多。
何为还出了个馊主意，就是点燃湿木头，制造烟雾，引起外界的注意。
为此，她们还找了一处开阔的空地，清理干净周围的杂草和枯枝，观察风向，以免造成事故。
看着两旁高耸入云的大树，林玉梅突然没了希望，但现在他们最多的就是时间。
起码，晓晓一直前后跑来跑去的帮忙，满怀希望的看着烟雾升起，还说出我们很快就能得救了这样的话。
晚餐是山里的野果和新发现的木耳。林玉梅是认识的，她小的时候，那时候没有反季时蔬，没有大棚，青黄不接的时候，到外头去找能吃的东西也是她做惯了的活计。
后来山货价格上升，靠着找山货，她有了一些额外的收入，起码女儿的生活费有一半都是来源于她起早贪黑的去卖山货。当然，也有商贩来收，不光是山货，还收药材，山里的蝉蜕，蚂蟥，土鳖虫都是能入药的。但是商贩给的价格低，所以她总是早早起来，坐车去城里卖。
何为老师只吃了些野果，他总是担心，说不能随便吃山里的菌类，不能随便吃没见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