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染望着乘车卡。传统的磁条卡，没有任何肉眼识别标识。这样设计大概是为了防止卡片遗失被人趁虚而入。
余染收起乘车卡，听从应倾城说的：对与此有关的任何事情绝口不提，紧张的捧着水杯。
应倾城给余染夹菜：“不要这么紧张。在越强大的敌人面前，越要表现出骄傲和自信。”
“嗯，谢谢。”
应倾城正经不过三秒，立刻又占余染便宜：“母爱比你想象的伟大，总之只要老娘还有一口气，任何人都别想伤害我儿子一根汗毛。”
余染沉默以对，应倾城也识趣的转移话题：“你追查这家机构，不单是为了找你父亲吧？”
应倾城的直觉很准，余染也没有想要瞒着她：“嗯，我想要重启实验。”
余染看向应倾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到底他是伴随实验事故失踪的，而且连你都查不到他的下落，所以我在想：或许并不是遭遇了绑架之类的。”
“我也这么想。要找到你父亲，大概只有重启实验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此，两个人目的相同，想法也渐趋一致。应倾城问余染：“那么你的妞呢？已经说好了吗？”
余染摇头：“我还没跟她谈过。”
“嘛，这件事不着急，车子差不多进站了。”
余染这才注意到已经是傍晚，落日的余晖烧红了半边天。晚霞之下，城市像个娇羞的姑娘，在她温柔的怀抱里，余染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八点三十分，列车准时进站。
余染和应倾城刷卡乘车。在这一站上车的还有两人，一男一女，似是一对夫妻，年纪大概四十岁往上，都穿着盛装。
列车内部是单独包厢式的，余染和应倾城在704号包厢，那对夫妻在705。进到包厢反锁了门，应倾城以‘重轻重’的频率敲击三下墙壁，对方也回应了三下。
应倾城告诉余染：“按照规定到达天国之前不能讨论与此有关的任何事情，乘车的人为了避嫌，进站之后即便是熟人也不会有任何交谈。但毕竟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人，所以上车之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打招呼。”
余染点头表示明白，应倾城告诉他：“你可以问了。虽然规定是这样规定，但默以为规的同包厢的两个人在包厢内可以交谈。”
得到应倾城的准许，余染问出自己的疑惑：“天国是什么地方？”
这是余染最为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通往天国的列车已经够传奇的了，这列车的终点站，必定不会是普通的地方。
这个问题似乎大出应倾城意料之外，她错愕两秒，收敛起神情反问余染：“燕江城第四个传说是什么？”
余染恍然大悟：“浮岛圣殿。”
“浮在天空的岛屿，岛上有金碧辉煌的宫殿，不是天堂又是什么？”
“要多长时间才到天堂？”余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应倾城却很认真的回答他：“人死之后，脑电波的影响还会持续大概七天，也就是回魂夜的传说。这趟车很应景，从起点到终点全程行驶约七个小时，途中会经过九里火山群。乘务员会对第一次乘车的乘客严格检票。”
“传说中的炼狱吗！”
“正是。”
余染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东西，但稍一思索就都放弃了。收敛起心性，拿起桌子上的书打发时间。
见他就不问了，应倾城觉得很稀奇：“你应该还有很多问题的，不问了？”
“我觉得等到了天堂，自然一切都会明白的。”
应倾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朝他笑道：“你真的变了很多。前一次分别的时候还是个什么事都要刨根究底的小孩子，如今已长成堂堂男儿。”
“大概是因为内在的东西已经完全变了吧。”余染知道应倾城不可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所以他又补充道：“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越来越像你父亲了。”应倾城的表情很认真，这对余染而言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余染痴痴的望着她，应倾城连忙否决：“不可以。对妈妈有想法是不道的。”
余染垂下双目：“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都错的离谱。”
应倾城踱步到余染身边，右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将他揽入怀中：“我期待有那么一天，阖家欢乐，幸福团圆。”
应倾城的声音里透着悲伤，大概是她也清楚：余染的阖家欢乐里，女主人不是她。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余染觉得“如果她真的是我妈妈，那多好。”
列车行驶三个小时，准时到达九里火山群。在这个站停靠时间是三分钟。
列车还没有完全停稳，乘务员就过来敲门。
应倾城已经睡着，余染只得独自面对。
是个很端庄的女人，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手里端着掌上电脑：“你好，请出示您的乘车卡。”
出声的音量也刚刚好，既不会让乘客听不见，也不会太大声给客人压迫感。
余染递过去乘车卡，经过她的掌上端认证无误之后递给余染一个文件袋：“确认无误后请签字确认，下车时留在桌子上就可以，祝您行程愉快。”
余染回到包厢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他的档案资料。应该是在他上车的瞬间就被提取一切生平过往，经过层层确认之后传到他的手里，但他的意见根本已经不重要了。让他签字，不过是依照法律程序公事公办。
但实际上，如果他稍有不对，送来的就不会是文件袋。如此，也充分说明通往天堂的路上是不容许弄虚作假的，否则，定会被炼狱之火烧得魂飞魄散。
通往天国的路才走完一半，余染也不想睡觉，就认真的看起档案来。
这一看，可是把他吓得不轻。他生平所经历的大小事情，包括那些从未对人说过的，亦或连自己也记忆模糊了的，都一一记录在内。
仿佛从出生之时便生活在摄像头下，大小事情无一遗漏，余染顿感心底发毛。